顧嶼笑了笑,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細(xì)線:“可他不是死了嗎?被他最愛的人親手殺死的?!?p> “我的秘密……你都……知道?”
降香的聲音虛弱得像是春日里最后的一根冰凌。
顧嶼微一挑眉:“葉沉喜歡的人不是涯涯,是你;他帶走涯涯那夜,那些暴打我的流民也是你指使的;毒啞涯涯的人也是你;還有,你喜歡我。如果說這些都算是秘密的話,那么,我知道。”
自從他們長大后,顧嶼的話就越來越少,他很久沒像現(xiàn)在這樣同她說這么多話了,即便每一個字都好似一把淬了鶴頂紅的利刃,一刀又一刀剮著她的皮肉,直至把她小心翼翼隱藏的真心毫不在意地顯露出來,讓她頓覺赤裸,無所遁形。
她喜歡他,原來他一直知道……
他還告訴她,六年前他就知道葉沉想帶走的人是她,之所以沒拆穿,是因為那時的他還沒能力讓涯涯過好日子……
六年后,他一手安排了葉沉的病,為的就是涯涯過來求他,之后為了讓涯涯死心,他還透露了葉沉來北苑的消息。
“你沒看到,她那天有多開心。”
顧嶼望向窗欞上的金籠,神色悵惘,“她以為葉沉擔(dān)心她,所以病剛好就不遠(yuǎn)千里來接她回去。她像一只快樂的小鳥,不顧飼養(yǎng)者留戀的眼光,興奮地梳理好一身美麗的羽毛,可她飛出金籠時有多快樂,撞見你們私會,親耳聽見葉沉說從未喜歡過她,就會有多痛苦?!?p> 降香這才明白花涯態(tài)度大變的原因,原來這所有的一切,都在顧嶼的掌控之中。
她收緊的手松開,再收緊,最后又松開,黯然的神情中帶著最后一絲掙扎:“你不怕我告訴她嗎?你的這些手段,你就不怕她知道嗎?”
“你不會,因為我還知道你的最后一個秘密?!?p> 顧嶼平靜地說,“我不喜歡吃甜食,尤其討厭吃桃酥,真正愛吃桃酥的人是誰,你忘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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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最后一天,忌嫁娶,宜安葬。
這日清晨,顧嶼帶著花涯登上了去巴黎的百鳥號輪船,即便站在一群穿洋裝、戴禮帽的人群里,穿著一件鵝黃旗袍的花涯也絲毫不顯突兀。
花涯被顧嶼照顧得很好,她的愛與恨都依舊是那么純真,她不知道葉沉死了,而且在新婚丈夫的刻意誤導(dǎo)下,她甚至還以為自己的妹妹去了青州,同葉沉在一起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因此而幸福。
進(jìn)入輪船的那一刻,花涯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向碼頭上望,與此同時,一聲巨響后,遠(yuǎn)遠(yuǎn)的天際騰起一片煙霧,煙霧散去,天空中的光點一閃而逝,似煙花,似螢火。
“進(jìn)去吃點東西吧,我?guī)Я四阕類鄣哪羌姨宜帧!?p> 顧嶼從背后攬住花涯的腰,他的胸膛是那么厚實,紅褐色的稠衫暖暖的,仿佛一個窩,讓她降落,讓她棲息,讓她一生歡喜無憂。
輪船起錨,乘風(fēng)萬里,楊帆破浪,這一去,便是永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