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沉浸在自我檢討之中,雖然聽見了他的話,但是沒有做出回應(yīng)。
李叔夜嘆了口氣,說:“真是欠了你的!下不為例總行了吧?”
說完又繼續(xù)走,我回頭,見修正走在我身后,他盯著我,我剛才所有的面部表情他都瞧見了,還好他是個啞巴。
我又把頭轉(zhuǎn)過來,想起了跛腳的陸機,便提醒李叔夜:“師父,了緣大師那里,說不定也有危險……”
“嗯!”李叔夜應(yīng)了聲。
“百鬼窟的人把顧宗殺了,連皮都沒留下,卻留下了鈴鐺,就是想警示某些人,不是了緣,就是巫馬毅,他們?nèi)值?,肯定做了什么事情把百鬼窟得罪了……”我自顧自地分析,再低頭時才發(fā)覺李叔夜愀然不樂。
“你不喜歡,我不管就是?!?p> 我心知今日觸了他好幾次霉頭了。
我回頭瞥了眼身后越來越遠的鶴頤樓吐槽了句,“這酒樓不錯,等我有錢了,要把它買下來,我做老板娘?!?p> 李叔夜還是默然不語。
唉!男人生氣起來,此女人還不好哄。
李叔夜黑著臉把我抱回大理寺,一路上沒再說一句話,在他的書房里,他坐在我身后,說:“忍著點?!?p> 話音未落,三枚短針已經(jīng)被他拔了出來,針頭泛著絲絲紅血,他皺了皺眉頭,把它們丟在了竹制的盤子中,又為我上藥。
“沒有毒?”我瞟了眼那幾枚針,說:“還真不像他們的風格?!?p> “風格?你很了解?”李叔夜反問,他把一顆藥塞進我嘴里,說,“為師自制的解毒丸,以防萬一?!?p> 我心想,我有小九在手,就相當于百毒不侵,這藥丸吃不吃沒什么意義,但小九的事情我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所以還是照做了。
“百鬼窟嘛!聽著就挺嚇人的。阿嚏!”剛才打斗是出了汗,被夜風一吹,這會子便感覺有些冷了。
“阿嚏!”
我打第二個噴嚏時,李叔夜已經(jīng)用閑著的另一只手拽過榻上的一件外衣披在我身上。
“我最近怎么總感冒啊!”我擤了擤鼻子,還感覺有點冷,看來得回去吃幾副藥了。
李叔夜走到他的藥箱前,在里面翻找著,他說:“你從前就大小病不斷,如今反倒更差了?!?p> “阿嚏!”我的噴嚏已經(jīng)連成串兒了。
李叔夜把一個青色的瓷瓶交給了我,他說:“每日早飯后過半個時辰服用一顆,這個比湯藥見效快。”
“謝師父,天快亮了,我得回去了,一會兒春華、秋實他們該醒了,被發(fā)現(xiàn)就麻煩了?!?p> 我接過李叔夜遞過來的藥,揣進了懷里,“阿嚏!”
“我走了!”我打著噴嚏往外走。
李叔夜的眼睛有點紅,我連忙安慰他:
“咱們扯平了?!?p> 我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被李叔夜拉住了,他聲音潤得如月光般:“翊兒,待我做完了該做的事,師父便帶你走?!?p> “帶你走”這三個字,不是第一個人對我說了,我已經(jīng)不信了。
“去哪兒?”可我還是違心地問了句。
李叔夜說:“一個不必遵從宿命之處?!?p> 我的眼睫顫了顫,我吸了口氣,這承諾似乎有點重了,能做到的人,我從來沒有遇到過。
“師父說什么呢?我不懂?!?p> 我甩開了李叔夜的手。
宿命,我不信,何必要遵從于它?
回到寺里,我瞧見陸機的禪房還亮著燈,隱約可見門外有兩個身著藍衫的男子,手里握著捕快的佩刀,李叔夜遠比我思慮周密,是我班門弄斧了?;亓饲逯褴帲易趽u椅上,想著百鬼窟的事情,本來小九睡得熟,我沒想吵他,可它還是立刻醒了,“喵”了聲,抱怨我出門又不帶它。
小九跳到我腿上,它嗅到我身上有傷口,本來慵懶的神色立刻變得緊張起來,用嘴巴咬我的衣服袖子,我對小九說:“不礙事,已經(jīng)不疼了。”
小九不依,搖著尾巴喵喵叫,我擔心它的叫聲把青鸞吵醒,到時候被她們發(fā)現(xiàn)端倪反而不好。我只能乖乖趴在椅子上,任它為我療傷。
曲肱而枕,我捋了捋今日發(fā)生的事情,覺得陸機向我隱瞞的絕對不是一星半點。我今日確實做錯了,竟然險些喪命,我還是不要再卷入是非了吧?可是,每日這般縮頭縮尾地過日子,了無生趣,生存的意義何在?
“公主!主子!”春華總是喜歡打擾我補覺。
我揉了揉眼,瞧了眼外面大亮的天色,支起身子,才想伸個懶腰擁抱一下陽光,就見春華手里捧著個盒子呈給了我,瞧她兩眼放光的樣子,我便問:“何人送來的?”
“主子,還能有誰呢?自然是太子殿下啦,只有太子殿下時時刻刻把小主子的事情放心上惦記著呀!”
我心思微動,云霽寒會送我東西,我并不意外,他這兩年得了好東西就往我宮里塞,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但春華的興奮確實感染了我,畢竟云霽寒遠在邊關(guān),那里能有什么好東西?
我撐起身子,接過盒子,盒子有一尺見方,上面刻著牡丹花,還溜了金,金絲楠木的料子再加上這工藝,確實像云霽寒走高端大氣的風格,包裝盒子就無暇精致,也不知里面是什么寶貝。
我緩緩打開,里面竟然是一件錦裳,天藍色的云綢,北疆才有的民間技藝,這料子就算是宮里,一年也就兩匹,何時輪到給我了?更不消說上面穿紗納錦的繡工,這件衣裳起碼在兩個月之前就在準備了。云霽寒倒是花了心思的,兩個月之前就是他決定出征的時候。我的心情突然如今日的天氣一般和暖。我翻了翻衣服的一角,“咦?”
錦裳之下,竟然還藏著珍珠!整整一箱子的珍珠,每一顆都有嬰兒的拳頭那般大,這不就是明擺著在我這兒炫富呢嗎?
我拿出一顆放在手中把玩,春華說:“奴婢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這般圓潤、成色這般好的珠子?!?p> 陽光透過紗幔照在珠子上,映出一個字,“莫”,像是用劍刻上去的,云霽寒的字如群鴻戲海,我一眼就認出來。
“呦!”我笑了,這是玩得哪一出呀?
牛皮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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