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這架勢貌似是在偏袒陽明一脈而打壓夏言一黨,其實不然,他之所以不組織廷議,只是不想讓這場斗爭偃旗息鼓而已。
他知道,陽明一脈根本就沒人夠資格參加廷議,一旦組織廷議,那等于是讓夏言一黨輕松獲勝,這種傻事他自然不會做。
他的目的就是讓雙方斗起來,至于雙方用什么方法,最后誰又能勝出,那就各憑本事了,反正在他看來,工部左侍郎劉伯躍和兵部右侍郎張時徹基本差不多,誰出任南京戶部尚書都可以。
總之,他只會創(chuàng)造相對公平的環(huán)境,讓雙方斗個痛快,想讓他幫助哪方輕松獲勝,那是不可能的,夏言別想,聶豹和楊聰也別想。
那么,楊聰憑什么跟夏言斗呢,人家可是內(nèi)閣大學(xué)士、禮部尚書,位高權(quán)重,他一個翰林院修撰,就算加上聶豹和穆孔暉也敵不過啊,更何況人家還有都察院左都御史屠僑等高官相助,隨便拉個出來都能秒了他們,他憑什么跟人家去爭奪南京戶部尚書這個肥缺?
楊聰當然有依仗,他憑的就是陸炳!
陸炳這會兒雖然沒什么權(quán)勢,但他有個先天優(yōu)勢,那就是可以隨時跑嘉靖跟前去告黑狀,而且嘉靖還不會懷疑他。
兩人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奶兄弟,只要陸炳能拿出點罪狀來,劉伯躍別說是去當南京戶部尚書了,恐怕工部左侍郎之位都會保不??!
這就是楊聰擊敗夏言的信心所在,他相信,這會兒的官場上,沒有幾個人屁股是干凈的,夏言可能不貪不腐,但是其手下人就不好說了,這些人后面畢竟都是跟著嚴嵩的,歷史上,嚴嵩那樣瘋狂的貪腐,也沒見這些人吭氣啊,他們能好到哪里去才怪。
那么,這官員貪腐怎么查呢?
一般當然是都察院去查,都察院的御史就是專門干這個的,不過都察院御史查這個也是最不靠譜的,因為人家都知道你是專門監(jiān)察官員的,還不知道躲著你,那就是腦子有病了。
再說了,這會兒都察院左都御史是屠僑,跟夏言一伙的,想讓他下令去查劉伯躍那是不可能的。
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派錦衣衛(wèi)去暗查,錦衣衛(wèi)原本也有暗中監(jiān)察朝堂官員的職責(zé),不過,這會兒并不是劉瑾和錢寧當權(quán)之時,錦衣衛(wèi)可不能隨便去亂查朝堂官員。
嘉靖雖然對陸炳恩寵有佳,陸炳擅自去查劉伯躍貌似也沒什么,但是,得下面的錦衣衛(wèi)敢去查啊,沒有皇上的旨意,他亂來,那可是要殺頭的。
所以,讓陸炳帶著手下錦衣衛(wèi)去查劉伯躍貌似也不靠譜,因為這會兒陸炳還沒有權(quán)傾朝野,錦衣衛(wèi)里面他也沒多大權(quán)柄,想讓錦衣衛(wèi)冒著惹怒嘉靖的危險去查劉伯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那么,怎么辦呢?
這個其實也不難,因為楊聰有人啊,他認識京城的地頭蛇李十二?。?p> 這年頭,讓都察院御史和錦衣衛(wèi)去查貪官污吏其實都不大靠譜,因為能混個一官半職的人都不是傻子,他們也不可能猖狂到當著都察院御史和錦衣衛(wèi)的面貪腐,就算都察院御史和錦衣衛(wèi)去查,人家也會想方設(shè)法遮掩。
所以,讓都察院御史和錦衣衛(wèi)去查貪腐,基本上很難查出什么來,當然,如果是錦衣衛(wèi)暗探,著便裝去查又不一樣了,不過,嘉靖貌似對正德朝東廠和錦衣衛(wèi)只手遮天之事有點忌憚,這會兒東廠和錦衣衛(wèi)的便衣暗探都被裁撤完了,基本沒這個功能了。
楊聰也沒想著讓陸炳去冒這個險,嘉靖雖然寵信陸炳,那也不是沒有限度的,如果陸炳違抗他的旨意,暗地里培養(yǎng)便衣暗探去查朝堂官員,誰知道他會不會發(fā)飆。
李十二去查就不一樣了,這廝的朋友又或者說手下可是遍布了京城各大衙門,甚至在民間他都有很大的關(guān)系網(wǎng),要揪出一個工部左侍郎的辮子,應(yīng)該不難。
當天晚上戌時許,楊聰便獨自一人坐在新府邸的大堂中,靜候著李十二的到來,這會兒他還沒搬到新府邸中居住,用來商議秘事倒是剛剛好。
沒過多久,李十二便疾步走進來,恭敬的拱手作揖道:“楊大人,召喚小的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楊聰打了個哈哈,隨即微笑著抬手道:“十二,不要這么客氣嘛,坐,坐,這里反正也沒什么外人,我們就不用管那些俗禮了?!?p> 這個。
李十二愣了一下,還是按照楊聰?shù)囊馑?,小心的坐在了客位上?p> 他知道,這位楊大人不是講客氣,因為他們打的交道多了,這位楊大人平時的確平易近人,沒一點架子。
楊聰待他坐好了,這才微笑著問道:“十二,京城各大衙門你應(yīng)該都比較熟吧?”
這話什么意思?
李十二點了點頭,小心的道:“不敢說太熟,不過京城各大衙門里的衙役小的還是認識一些的?!?p> 果然是這樣,楊聰緊接著便直接了當?shù)溃骸肮げ孔笫汤蓜⒉S劉大人,你聽說過嗎?”
工部左侍郎這么大的官他自然聽說過,李十二老老實實的點頭道:“聽說過一點?!?p> 楊聰緊接著又追問道:“他貪不貪?”
這個!
李十二聞言,又愣住了,他可不是什么朝堂官員,早朝上的事情,他如果不去打聽可不會知道。
他一般也不會刻意去打聽早朝上的事情,因為那樣容易引起朝堂官員的反感,反正只要是朝堂大事,他慢慢總會知道的,沒必要刻意打聽去遭人嫌。
這會兒他還不知道楊聰已經(jīng)跟夏言杠上了,更不知道雙方在爭奪南京戶部尚書之位呢。
工部左侍郎劉伯躍貪不貪,如果是別人問他,他肯定說不知道,但楊聰問他就不一樣了,這位楊大人出手可是闊綽的很,只要能給他幫忙,銀子絕對少不了。
他還以為楊聰有什么事找劉伯躍幫忙呢,不然問人家貪不貪干嘛,要不是想著給人家塞錢辦事,你管人家貪不貪。
他小心的道:“這個劉大人,小的倒是有所耳聞,當初夏大人督建京郊祭壇的時候,具體負責(zé)的正是這位劉大人,那時候劉大人還只是工部營繕清吏司郎中呢,不過他當時倒是撈了不少油水?!?p> 好啊,這家伙果然是個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