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他自己也的確是個外人，就算他像個英雄一樣救了在場的所有人一命，他也只是個外人。
這種感覺很不好，讓理查德想到了查士丁，父親，維多利亞，克拉拉.米爾，甚至是小梅隆。
既然他們已經(jīng)安全了，既然失蹤人口案件的謎題也解開了，自己也該離開了。
理查德沒有跟艾莫斯.布萊恩幾人說再見，反正說與不說都是要離開，那還不如不說。
理查德從小窩二樓落到院子里，風(fēng)系魔法真是方便，沒有晉升輝耀，也可以讓人短暫浮空，甚至飛行。
理查德走到院子中間的時候，感覺到地面正在震動，一開始很輕微，然后越來越劇烈。
理查德回過頭，想要提醒艾莫斯.布萊恩等人。
艾莫斯.布萊恩微笑的看著理查德，說了句什么，似乎是在感謝理查德替他們做了這么多。
米麗.考沃德哭紅的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對理查德的不舍，短短相處的一天，理查德卻帶給了她無比的安心。
埃爾伯特.吉本緩緩招手，目送著救命恩人的離開。
凱茜.科爾里奇望著理查德的身影，眼中的情愫難以言說，可是眼前之人離自己很近，又像是相隔千萬里。
可望而不可及，這就是喜歡嗎？
凱茜.科爾里奇在心底默默說道。
一頭巨大的血獸在艾莫斯小窩底下沖了出來，張開血盆大口，整棟樓都被它吞進(jìn)了嘴里。
光是血獸的氣息就讓理查德感到顫栗，何等強(qiáng)大的生物，讓人生不起反抗之心。
理查德的視線里缺了一塊，艾莫斯小窩以及小窩里的幾人瞬間被抹除，讓他來不及憤怒。
“是因?yàn)槲液桶雇诖┝说孛姘l(fā)現(xiàn)了他們的秘密，所以才要冒著不惜被教廷盯上的風(fēng)險也要把我們滅口？”理查德第一時間想到了原因。
血獸如同一條躍出水面的鯉魚，在空中翻了個身，又鉆進(jìn)了地底。
因?yàn)樵俣啻氯ィ焕岢堑娜祟悘?qiáng)者盯上了，它也跑不掉。
血獸就像是一擊成功便后撤的刺客，不會給被襲擊者留下任何機(jī)會，也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
理查德幽幽的看著巨大血獸，心生無力之感。
父親死的時候，自己阻止不了；老方索死的時候，自己甚至都不知道；教父死的時候，自己也什么都做不了。
無能的理查德難道一直要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奪走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嗎？
無能的理查德也會有想要保護(hù)的人！
不！理查德目光堅(jiān)定，今天的理查德，已經(jīng)不再無能。
我會讓所有試圖從我身邊搶走東西的人，付出代價，血的代價。
理查德邁開步伐，大步流星的沖到了正要逃入地底的血獸面前，縱身一躍，跳到了它的身上。
血獸帶著理查德一起退入地底。
理查德知道前面有無限的危險正在等待自己，也知道自己只要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就能安全的等到教廷和其他勢力一起處理掉麻煩，然后舒舒服服的乘坐猴鷹趕往帝都。
但他是理查德，是查士丁的教子，是教皇陛下未來的教子，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惜命的懦夫。
理查德趴在血獸的后背，忍受著腐尸一般的惡臭，以及令人作嘔的濃郁血腥味道。
血獸身上伸出一條又一條血液觸手朝理查德伸去，理查德無法躲避，很快就被包裹成了一個血色的雞蛋。
理查德形成的血色雞蛋在血獸身上移動，很快就到了它的小腹之下，理查德透過紅色的殼膜看見了密密麻麻的上百個血色球體。
每一個血色球體里都有一個人蜷縮在里面。
理查德感覺自己的意識隨時會被奪走，然后自己就會被抽干鮮血，成為尸體。
“還是太勉強(qiáng)了嗎？”理查德這么想著，眼前一黑，昏倒過去。
在血獸離開之后，更詭異的是，它留下的巨大空洞就如同活物，緩慢的蠕動，生長出新的泥土。
很快，血獸留下的巨大坑洞便恢復(fù)如初，只是艾莫斯小窩從拉尼城被抹除掉了。
就像是從來沒有在拉尼城存在過一般。
——
拉尼城，魔法師協(xié)會法師塔，獵人大廳，巨獸獵人團(tuán)的專屬包廂里。
三個人以三角之勢相對而坐。
分別是巨獸獵人團(tuán)團(tuán)長肯.凱南，治安官部長埃德加.英格索爾，拉尼城教廷主教德斯蒙德.安德生。
肯.凱南臉上的傷疤是他最鮮明的標(biāo)志，沉聲道：“你們還在猶豫什么？難道真的要等到整個拉尼城的居民都被血祭，幕后之人獲得了無可匹敵的力量之后，你們才愿意出手？”
埃德加.英格索爾是一位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中年褐發(fā)男人，緊身衣也遮掩不住他渾身巖石一般的肌肉，聲音如雷鳴道：“伯爵大人知道整個拉尼城都布滿危險之后，命令我立刻護(hù)送他回帝都。這會兒，他正火急火燎的讓人收拾值錢的東西。”
“要不是他是大帝的岳父，區(qū)區(qū)一個伯爵也敢如此對我大呼小叫?！?p> 德斯蒙德.安德生穿著一件雪白絲綢制成的教袍，教袍上沒有任何圖案，顯得格外圣潔。
“肯，我們?nèi)齻€都是多年的熟人了。對于地底的事件，教廷早有察覺，我不能告訴你太多秘密，只能告訴你我不會出手。”
“但是，肯，你要相信，教廷絕對不可能視幾十萬子民于不顧，也絕不可能拋棄每一位子民?！?p> 肯.凱南臉色陰晴不定，說道：“所以，你們的回答就是拒絕了？”
德斯蒙德.安德生主教無奈道：“肯，實(shí)話告訴你吧！地底下已經(jīng)不是你我這樣的輝耀法師能參與的了，再強(qiáng)的輝耀法師去了也是送死?！?p> 埃德加.英格索爾認(rèn)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既然德斯蒙德大主教都這么說了，我就心安理得的陪著那頭肥豬一起走了?！?p> 肯.凱南沒想到原來這兩個人早就知道地底有問題，也沒想到事態(tài)已經(jīng)嚴(yán)重到了連他都無法插手。
魔法一路，越是攀登，就愈發(fā)覺得自己渺小。
——
理查德停放馬車的酒樓，伊莎貝拉的房間。
梅隆一臉委屈的坐在椅子上，小腦袋無處安放，說道：“理查德怎么還不回來，梅隆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很快的切肉了，還想切給他看呢！”
伊莎貝拉.伊舍伍德坐在床上冥想，冷聲道：“你是一頭龍，不是一個人，學(xué)會切肉吃有什么高興的。等你變回本體，再大的烤全羊你也就是一口的事情”
梅隆鼓起嘴，朗聲道：“可是理查德那么辛苦才教會我怎么和人類一樣吃東西，我也不能就隨便丟掉吧！”
“理查德還說要教我怎么樣當(dāng)一位貴族淑女！”梅隆興奮的叫道。
伊莎貝拉.伊舍伍德腦海里浮現(xiàn)了梅隆變成龍時候的模樣，然后再想想自己認(rèn)識的那些貴族名媛，忍不住笑了，說道：“龍谷里的龍要是聽見你這么說，會不會把你關(guān)在龍谷里一百年都不讓你出門?！?p> 梅隆小腦袋一縮，害怕道：“我可不想在龍谷待一百年，就算再喜歡睡覺，連著睡上一百年，我還不得無聊死?！?p> 伊莎貝拉.伊舍伍德用手在身前輕輕一劃，出現(xiàn)一個小空間裂縫，她把手伸了進(jìn)去，拿了一串紅色的果子出來，丟給梅隆。這是她最愛的尼西亞果，酸甜可口，里面含有些微的酒精。
伊莎貝拉.伊舍伍德小時候偷吃過一次，被父親重罰，整整一年都被禁足在家里。除了冥想的修煉室以及實(shí)戰(zhàn)的訓(xùn)練場和自己的房間之外，她不被允許去任何地方。
從那以后，伊莎貝拉.伊舍伍德再也沒有吃過尼西亞果，但是永遠(yuǎn)會帶一串放在身邊，仿佛小時候的純真的自己依舊沒有消失，陪在自己身邊。
梅隆的嘴張開到一個夸張的大小，將一整串紅色果子包進(jìn)嘴里，囫圇吞下。
伊莎貝拉.伊舍伍德說道：“你現(xiàn)在可一點(diǎn)都不像淑女。”
梅隆整個人耷拉下來，像一只無助的流浪狗，哀求道：“你不要告訴理查德好不好？”
“我可沒興趣。”伊莎貝拉.伊舍伍德往后一倒，慵懶的躺在床上。
梅隆被酸甜的果子弄得暈暈乎乎的，坐在椅子上，小腦袋搖晃不止。
伊莎貝拉.伊舍伍德躺在床上看著梅隆，心里想著要是有這么一個妹妹，好像也挺不錯的。
下一秒，梅隆站到椅子上，雙眼豎瞳緊縮，赤紅色的火焰在豎瞳中熊熊燃燒。
尖牙，利爪，鱗片，都隱隱浮現(xiàn)在梅隆的身體之上。
“吼！”梅隆對著身前咆哮，龍炎將墻壁熔出一個大洞。
伊莎貝拉.伊舍伍德猛的起身，不明白為什么梅隆突然如此暴怒！
半龍化的梅隆看起來格外的猙獰可怖，那雙不屬于人的豎瞳里落下淚來，悲傷道：“理查德快死了！”
伊莎貝拉.伊舍伍德閃身出現(xiàn)在梅隆面前，嚴(yán)肅道：“帶我去找他！”
這一天，拉尼城的居民們第一次見到一頭赤紅色的巨龍翱翔于天空之上，如同隕石一般砸落地面，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