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董事長辦公室一片混亂的時候,木林廣告辦公樓的天臺上,一個身影站在天臺最邊緣的臺階下,有些匆忙地撥出一個號碼。
電話剛一接通,男人就焦急地低聲催促:“方案已經(jīng)發(fā)到郵箱,趕緊照著做!再不爭取,木林廣告很快就能拿下中泰這個大單!”
天空的烏云越積越多,雷聲隱隱,男人收起手機,匆匆離開天臺。
一下午,葉梓慕聽著窗外轟隆隆的雷聲,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近在身旁的一扇窗戶,雨點斜斜地打在玻璃窗上,仿佛一顆顆淚珠從她心底滑過。
穆凱明明近在咫尺,可她的疑問,卻遲遲得不到答案,何去何從,她想來想去,心里完全無解。
穆辰飛一心以為,她因為方案一事受了穆凱責(zé)罵,在她不知道第幾次,茫然地答非所問時,他終于忍不住,憤然將鼠標往桌上一摔,起身向外走去。
葉梓慕隔了片刻才回過神來,生怕他不知深淺地去董事辦問究竟,但還好,穆辰飛不一會兒便垂頭喪氣地返回辦公室,似乎是撲了個空。
下班后,雷雨依然時斷時續(xù),公司與奇跡健身距離不算太遠,穆辰飛趁著雷雨的間隙時間,一晃將車開到了奇跡健身樓下,他剛交待好葉梓慕先上樓,雷雨又突然降下。
雨不算太大,卻很密集,打在身上涼涼的清爽感覺,讓葉梓慕心里的煩悶,像被慢慢沖刷掉一樣。
明明幾步就可以躲進溫暖的大樓里,可她卻不想逃避,只在雨里微揚著頭,不覺間,雨越下越大,幾乎澆透全身。
仔細想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決定,因為從不喜歡口是心非,所以下午她的每一個決定都出自本心,包括最初在心底對穆思曼的原諒,也包括最終替穆思曼求情。
可她心里的糾結(jié)與期待,難過與欣喜,卻無法講給任何一個人聽,那沉甸甸的秘密,此刻讓她苦悶無比。
不知過了多久,手臂忽然被人死死地拽住,她一聲驚呼,本能地縮手,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視線里的所有事物瞬間傾斜,待反應(yīng)過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自己已經(jīng)被人扛上肩頭。
等她邊喊邊掙扎著跳下來,人已經(jīng)到了大廳里。
“臭丫頭!你傻了?”穆辰飛眼里的怒氣像火一樣燃燒,想是他從后門進入大樓,待上樓后才發(fā)現(xiàn)葉梓慕不在。
不想被他一再追問,葉梓慕抬手擦一把臉上的雨水,將額前滴水的發(fā)絲攏到耳后,反而從從容容地擠出一點笑來:“你打擾了一個用心感受雨的人。”
然后,若無其事地向電梯走去。
在大廳消磨時間,等著健身房閉店時,穆辰飛其實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可葉梓慕只記得最后一句,因為下一秒她就將他關(guān)在門外。
他說:“直覺告訴我,那些你刻意隱瞞的事情,那些你所謂的秘密,你根本承受不了,一定會壓跨你!”
耳邊的聒噪停止,她一頭撲到榻榻米上,瞬間便沉入夢里。
夢中的她置身在一個荒草過膝的山坡上,身后是母親的呼喚,而前方不遠處,卻是穆凱微笑著沖她招手,葉梓慕進退維谷,她不舍地看一眼母親,又滿心期盼地看著穆凱,希望兩個人能向自己走來……
葉梓慕終于還是高估了自己身體的抵抗力,短短的一場淋雨,第二天起床時卻是頭昏眼花,連走路都仿佛一個醉漢般扭著麻花。
穆辰飛本來請了假照顧她,可剛九點多鐘,陳川忽然一個電話打來,說中泰對策劃案一事仍有疑問。
中泰的策劃案對葉梓慕何等重要,她可不想兩人一起被辭退,一聽到消息立即跳起來,準備帶病上戰(zhàn)場,但起身時卻是猛得一陣眩暈,眼前直冒金星。
她知道穆辰飛前一天仔細看了方案,對方案也比較熟悉,急忙催促他去公司,交待他不管中泰有什么疑問,都務(wù)必拿下中泰的策劃權(quán)。
穆辰飛無奈地看著她像個領(lǐng)導(dǎo)似地,一一交待注意事項,雖不放心,但終究經(jīng)不住葉梓慕的一再催促,只好急匆匆地向公司趕去。
到生病時,葉梓慕才終于體會到臨時住處的不便。他們雖然晚上可以住在VIP健身房內(nèi),但按要求,健身房的營業(yè)時間內(nèi),都要將房間空出來以備客戶使用。
還好,她手里有一張穆辰飛給的會員卡,所以穆辰飛一離開,她就收拾好東西向健身房的公共區(qū)域走去。
工作日的上午時間,健身房里幾乎沒有顧客,葉梓慕一個人穿過空空蕩蕩的大廳,繞過一排跑步機,直接向健身房最左側(cè)的拳擊館走去。
實踐出真知,葉梓慕深知,拳擊是自己最好的發(fā)泄方式,這時也絲毫不講章法,只對著懸空的沙袋一通猛打。
但她本就身體虛弱,這一下直打得全身骨頭似乎都斷了,腦門上卻仍沒有一滴汗。
她身子一軟,干脆往一旁長長的皮質(zhì)沙發(fā)上一靠,閉起眼睛。
夢,仿佛是清晨時夢的續(xù)集一般,雖然不再是過膝的荒草,卻有漫天的飛雪,從四面八方向她撲來,她冷得渾身發(fā)抖,拼命地渴望著一個擁抱,一絲溫暖,可母親與穆凱卻向著兩個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她拼命呼喊,喉嚨里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
與葉梓慕相隔不過幾十米的辦公室里,嚴以修面色平淡地看一眼桌上的工作日程,因為提前安排好工作事項,他終于可以抽出半小時的時間鍛煉一下。
換上舒適的黑色運動服,他輕裝出門,大步向跑步機的區(qū)域走去。經(jīng)過拳擊館時,他的目光無意中,從透明玻璃墻上掠過,突然被沙發(fā)上一個蜷縮的身影吸引。
大清早的,竟然有人跑到拳擊館睡覺?他眉頭輕皺,幾步繞過玻璃墻,從場館正門走近,審視的目光涼涼地落在她臉上,待看清面前的女孩正是葉梓慕時,他的眉頭皺得更深。
她的頭以一個極不舒服的姿勢,枕在沙發(fā)的靠背上,面色蒼白。健身房內(nèi)室溫嚴格控制在人體最適宜的溫度,但她卻似乎很冷,裹著不合時宜的棉衣,雙臂抱膝縮在沙發(fā)里,身體仍輕微地哆嗦著。
“葉梓慕?”嚴以修俯身拍了拍她的肩,力道不重也不算輕,語氣淡然疏離,并沒有透露絲毫的關(guān)切之意。
蜷縮的身體一動不動,雙眼依然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上似乎有潮濕的氣息。
嚴以修輕嘆一聲伸手去摸她額頭,燙!
“木頭!”嚴以修低斥一聲,迅速起身,一個電話撥給特助何乾:“打電話給我的私人醫(yī)生,讓他馬上到拳擊館來?!?p> 掛斷電話,手指無意中點開信息,屏幕上正是葉梓慕前一天發(fā)來的消息,卡通版的女孩比著成功的剪刀手,意氣風(fēng)發(fā)地表達著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