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閣,兵部尚書丁遠成和戶部尚書柳風春又要開始掐架了,沒有及早抽身躲開的皇帝虞興邦無奈地閉目搖頭一聲嘆息,預感到接下來又要遭罪了。
正準備故技重施,再用假寐躲避的時候,外面?zhèn)鱽硪宦曂▓蟆?p> “戶部副侍郎高贏,工部工造局主事連城入宮覲見。”
見來了救場子的,不等皇帝開口,很有眼力勁的房正梁已經(jīng)扯長脖子大叫道:“進?!?p> 已經(jīng)準備好火力全開,怒懟對方的丁遠成和柳風春聞言,只好偃旗息鼓,退到一旁,他們再怎么膽子大,也不敢耽誤皇帝陛下召見臣子,這是禮制的規(guī)矩,任何人不得逾越。
高贏和連城快步進來,跪拜磕頭,然后各自起身,一個臉色陰郁,一個神情亢奮,猶如打了雞血。
看著二人迥然不同的表現(xiàn),虞興邦嘴角微笑,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陛下,工造局主事連城前來復命?!?p> 見連城已經(jīng)開了口,高贏心里一百個不愿意,可是還得開口,“戶部副侍郎高贏前來復命,今日驗收昨日東郊農(nóng)善會集結(jié)點揭榜者乙一所提農(nóng)業(yè)改善建議完畢,結(jié)果經(jīng)由工部和戶部兩部門聯(lián)合效驗,予以通過。”
“乙一所提建議為何?”房正梁立刻接話問道。
“乙一發(fā)明了一種六鏵犁,有六個犁頭,讓靈牛牽拉,可是提升六倍的效率?!边B城按耐不住心中的興奮,搶先說出了出來。
瞬間寂靜。
內(nèi)閣中再也沒有一點聲音。
房正梁小心地看了一眼虞興邦,見皇帝陛下神色依舊從容,臉上還掛著一抹淺笑,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氣。
昨天他還曾對皇帝陛下放言乙一不過是小聰明,眼下看來是失算了。
丁遠成和柳風春也被驚到了,前者是驚的迷糊,后者是驚的歡喜。
“真的可以提升六倍,加上原本靈牛就是普通牛的兩倍,那豈不是一下提升到了十二倍,哈哈哈,以后終于再也不用虧本了,還有的錢賺呢?!绷L春喜出外望,不由得開心地大笑起來。
這些年為了靈牛的事情,他一邊要承擔損失,一邊還受兵部的窩囊氣,即便鬧到陛下面前,也是沒有辦法解決,可是眼下好了,不但損失沒了,反而還能盈余,更重要的是,他終于在對頭的面前,可以揚眉吐氣了。
“以后老子不僅沒有損失,還有錢賺,看你眼紅不眼紅?!毙睦矧湴恋叵胫?,柳風春看向丁遠成的目光就完全變了味。
以前是惱火氣憤,現(xiàn)在是得意高興。
丁遠成變得郁悶起來,這往日里經(jīng)??ū抠M用的戶部,一下子轉(zhuǎn)虧為盈,還在他面前嘚瑟,怎么看都讓人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陛下面前,你如此喧嘩放浪,成何體統(tǒng)?”
丁遠成怒斥道。
“我是為陛下高興,若此法推行,靈牛軍民兩種,都會獲得巨大的收益,如此好事,難道不應該開心嗎?難道要像丁尚書那樣苦瓜著臉,你這是在心生不滿嗎?”柳風春當然也不是什么善茬,立刻反唇相譏。
“你——”丁遠成一下子怒了,可是也不敢發(fā)作,只好壓著火氣道:“我當然為陛下遇到此等善法感到高興,可是卻看不慣你如此張狂,有失禮儀,冒犯君威?!?p> 眼看這兩個老家伙又要掐架,虞興邦有些怒了,俗話說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如今靈牛的問題明明已經(jīng)解決,這兩個家伙還是沒完,這是要上天啊。
“咳——”
虞興邦輕咳了一聲,目光冷冷地看向又針鋒相對起來的二人。
丁遠成和柳風春一個激靈,立刻意識到錯了,忙跪地拜倒:“老臣莽撞,還請陛下贖罪?!?p> “靈牛的解決方案已經(jīng)有了,兩位愛卿沒有其他的事情就暫且退下吧。”虞興邦直接下了逐客令。
二人自然不敢不從,忙躬身退開。
內(nèi)閣中安靜了下來,虞興邦長出一口氣,望著天花板,悠悠道:“終于能清靜一會了?!?p> 下首的高贏對連城側(cè)目怒視,顯然很生氣這家伙竟然不管不顧地就把乙一的靈牛改善建議給說了出來,還一點折扣都沒打,這讓他很不開心。
不過此刻看皇帝陛下這樣,他也不敢開口說什么了。
過了好一會,虞興邦抬起頭,看了他們兩個一眼道:“下去著手推廣吧?!?p> 一錘定音,沒有任何啰嗦的廢話。
高贏和連城只得領(lǐng)命,叩拜離開。
內(nèi)閣中就剩下了大太監(jiān)房正梁和皇帝虞興邦。
“這次農(nóng)善會看來對乙一來說,一點阻攔的效果都沒有啊。”虞興邦面無表情地說。
房正梁忙彎腰叩拜道:“陛下,那乙一沒有錢,天選者的府邸肯定蓋不起來?!?p> “他如果有錢呢?”
“有錢沒人,一樣也蓋不起來,京都大部分匠人都被派去修葺皇陵了,如今又正值夏收末,秋種初的時候,有錢也很難招來人?!?p> 虞興邦默然無語,目光發(fā)直,眼神飄忽,像是陷入了某種深沉的思考中,過了好一會才悠悠地說道:“朕記得當年小時候,因為身體虛弱,很多御醫(yī)都說朕活不到成年,先皇也多次有了要廢掉我太子之位的想法?!?p> 房正梁很快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接話道:“可是陛下不但活到了成年,成年之后身體越發(fā)強壯,如今依舊生龍活虎,不減當年?!?p> “哈哈……”虞興邦自傲一笑,對于這件事情,他最為得意,因為他不但沒有像眾人認為的那樣早年夭折,還越活越健康,最后成功地等到先皇駕崩,讓他繼承大統(tǒng),成為了虞朝的新帝。
“這里面也有母后的苦勞,當年若不是她對朕悉心照料,只怕朕當真會早夭。”回憶起往昔,虞興邦有些唏噓起來。
“朕登基至今二十年,從羸弱被認為會早夭的太子,到如今虞朝最高的主宰,走過漫長而坎坷的路,遇到過各種災難險情,碰到過各種各樣的人,甚至仙人和神,朕作為虞朝的皇帝,從來都沒有辱沒過虞姓皇族的臉面,也從來沒有退讓過半分?!?p> “因為朕是皇帝。”虞興邦陡然間威勢滔天,猶如巨龍咆哮,宣示出自己的威嚴。
“陛下。”房正梁嚇的身子哆嗦,忙跪地叩拜,他明白皇帝陛下到底還是因為乙一的事情生氣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虞興邦作為虞朝的皇帝,志向高遠,猶如展翅鯤鵬,欲翱翔九天,而乙一作為一個凡人,雖然有了天選者的身份,依舊是渺小如螻蟻。
如今螻蟻面對鯤鵬不僅不屈服,還要硬著對干,鯤鵬怎能會不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