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閣中，戶部尚書柳風(fēng)春和兵部尚書丁遠成正在掐架，猶如兩只紅了眼的斗雞一般，氣勢洶洶，互不相讓。
“這靈牛每天消耗十倍于普通牛，犁地卻不過相當(dāng)于兩倍，我們戶部每年春秋耕種租借靈牛，都要白白虧損，你們兵部難道不應(yīng)該出點補償我們嗎？”
“笑話，靈牛本來是我們兵部的，農(nóng)忙白借給你們使用，還要我們出錢倒貼，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情，難道柳尚書幫助別人還會倒貼錢嗎？”六十多歲，臉上帶有不少老年斑的丁遠成雖然佝僂著背，模樣蒼老，卻比年輕人還要硬氣，見戶部再次拿靈牛說事，立刻就直接懟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我們今年就不借用靈牛了，用普通的牛犁地耕種，一樣可以?！睉舨可袝L(fēng)春也怒了，針鋒相對道。
丁遠成一聲冷笑，對著上首的皇帝虞興邦抱拳一禮道：“合理利用靈牛是陛下定下來的國策，難道你們戶部想要推翻嗎？”
“那也不能讓我們每年白白虧損啊，實話告訴你，除去各種費用，戶部已經(jīng)沒有錢了，今年的靈牛你們想租借給我們，我們也沒錢借?！绷L(fēng)春干脆道。
見這家伙耍無賴，丁遠成也怒了，“怎么可能？才收了夏季的賦稅，戶部怎么可能會沒錢？你這是在搪塞?！?p> 柳風(fēng)春冷笑道：“才夏收完又怎么樣，我們戶部為了不耽誤其他部門的用度，已經(jīng)提前把該要支付的錢提前預(yù)支給了他們?！?p> “那也不可能花光吧?！?p> “剩下的是軍費，難道你們想等著沒軍餉發(fā)嗎？”
“你這是逼迫?！倍∵h成咬牙怒道。
“誰讓你們欺人太甚?！绷L(fēng)春不客氣地反擊道。
眼看這兩位朝廷大員爭吵的面紅耳赤，一旁垂手躬身而立的大太監(jiān)房正梁翻了一個白眼，繼續(xù)保持沉默。
這樣的場景他已經(jīng)見過很多次，早就習(xí)慣了。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兩家互不相讓，永遠沒完沒了，都好幾年了。
上首臥榻上的皇帝虞興邦估計也是聽煩了，已經(jīng)頭枕著拳頭，打起了瞌睡。
見皇帝陛下睡著了，都打起了鼾聲，房正梁終于也開始行動了，對著下面還在對峙的二人輕輕一咳，然后目光示意。
丁遠成和柳風(fēng)春轉(zhuǎn)頭一看，都臉色劇變，忙彎腰叩拜。
“陛下睡著了，你們有什么事情，還是等稍后再來吧。”房正梁輕聲道。
二人起身，再次叩拜，然后轉(zhuǎn)身離去，只不過丁遠成面露得意，而柳風(fēng)春不忿地咬牙側(cè)目怒視。
見二人終于離去，房正梁這才對虞興邦叩首道：“陛下，他們已經(jīng)離去了?！?p> 虞興邦立刻睜開了眼睛，目光銳利而清明，一點也不像剛睡醒的樣，顯然剛才不過是裝睡。
“唉?！?p> 一聲嘆息，虞興邦苦惱地揉了揉額頭，道：“不過是一樁小事，想不到這兩個老家伙竟然能鬧到朕這里來，還一鬧就是好幾年，每次都攪的朕不得清靜，要裝睡才能躲開，真是氣煞朕也?！?p> 說到最后，虞興邦惱火地一拍桌子。
房正梁聞而不言，依舊靜靜地站立著，他心里很清楚，那是無解的事情，兵部戶部陛下都沒有辦法解決，自己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罷了，后面幾天，朕不見他們兩個就是了。”想到這件頭疼的事情，虞興邦也很無奈，不過也只得暫時丟開了。
“農(nóng)善會那邊怎么樣？人員都到齊了嗎？”
“回稟陛下，戶部副侍郎高贏負責(zé)的東郊集結(jié)點已經(jīng)有人揭了榜單，正等待明天驗收呢。”房正梁老實地回答。
“東郊，朕記得那不是要讓天選者乙一去的地方嗎？”虞興邦疑惑道。
“正是天選者乙一揭的榜單?！?p> “哦，他提出了什么改良建議？”
房正梁沉默片刻，道：“曲轅犁?！?p> 虞興邦一愣，“朕記得曲轅犁早就在農(nóng)善會上被提出來了?！?p> “乙一先提的曲轅犁，后來又說了輪犁?！狈空禾痤^，瞅了一眼虞興邦，繼續(xù)道。
噠噠噠。
虞興邦手指有節(jié)湊地敲著桌面，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道：“那乙一來自延青山里面，對外的世界應(yīng)該沒有多少接觸吧?！?p> 房正梁點頭。
“仙人，果然深不可測?！庇菖d邦一聲長嘆道：“那這乙一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沒有人回答。
虞興邦想了一會，自嘲一笑道：“該不會是來助朕的吧?！?p> 房正梁道：“據(jù)影衛(wèi)密保，乙一好像和五皇子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p> “老五還是想法太偏激了，希望他們不要搞出太大的亂子吧?！庇菖d邦微微搖頭。
“那最后乙一提出了什么建議？”
“說是等明天才能上報，不過據(jù)可靠消息說，下午的時候乙一的隨行去采買了六個犁頭，還特意租借了一頭靈牛，兩個鐵匠回驛館的客店。”
“靈牛！”一想到這東西，虞興邦就有些頭疼起來，眼下還是被看起來非常不順眼的乙一租借，心里更是不舒服了。
“他租借靈牛做什么？”虞興邦氣呼呼地喝問。
房正梁回答，“陛下，農(nóng)善會已經(jīng)多年沒有新的改進建議了，唯一不妥當(dāng)?shù)牡胤骄褪庆`牛的使用浪費上。這個問題大家都知道，可是就是想不出好的改善意見。那乙一性子狂傲，雖然肚子里有點才學(xué)，可是在農(nóng)業(yè)方面已經(jīng)被農(nóng)善會全力改進后，怕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這小子確實什么路都敢往里面闖，那他搗鼓出什么新的東西來了？”虞興邦又是生氣，又是好奇地問。
同時隱隱也有些期待，畢竟靈牛的事情讓他煩惱已久，巴不得有人來解決呢。
房正梁腰彎成了九十度，“乙一身為天選者，影衛(wèi)不敢抵近探查。”
虞興邦沉默了，心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遂開口問道：“上次錢記開張，賺了多少錢來著?！?p> “十二萬三千一百六十兩，已經(jīng)全部送入內(nèi)帑了，記在了暗賬上?！?p> 虞興邦望著內(nèi)閣的角落，目光變得逐漸深沉，“朕記得登記時，冊封皇弟虞長宗為大國師時，他曾經(jīng)占卜過一卦，說是奇異也，虞朝興，那乙一算不算奇異呢?！?p> 房正梁抬起頭，笑了，“不過是一些小聰明，應(yīng)當(dāng)不算吧?！?p> “朕也覺得他不過是一些小聰明，竟然還敢和朕對著干，不肯屈服，傳口諭下去，命戶部和工部明日從嚴驗收乙一的建議，萬不可馬虎了事。”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