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汝聰古井不波的表情終于逐漸起了變化,眉頭開始微微顫抖著皺在一起。
任誰都忍不了一只在自己身邊嗡嗡叫的蚊子,都想一巴掌拍死,更何況這只蚊子還格外跳脫,有取死之道!
就在他即將忍不住的時候,一聲洪亮的鐘聲席卷全場,震耳欲聾!
緊跟著,大殿的大門徐徐打開,一官吏從中走出,高聲喝道:“請榜上有名之生,入殿試準備策論。”
吳金星這才不得不戀戀不舍地放過陳汝聰:“唉,怎么這么快就開始了,我們等會再……”
可是陳汝聰根本沒等他把話說完,就先一步大踏步向大殿而去,把吳金星晾在一邊。
但是,他完全沒想到,吳金星竟然死不要臉的跟上來了!
“哎呀,陳公子落荒而逃的速度如此之快實在令在下佩服!不知能否指點一二?好讓我也領(lǐng)教一下閣下天下一絕的見風使舵之術(shù)?!?p> 陳汝聰立刻加快腳步,驟然行若疾風,瞬間把猝不及防的吳金星給甩開,沖進了大門內(nèi)。
可是身后馬上傳來了吳金星的大喊:“陳汝聰,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你我協(xié)手齊心,必可手到擒來,馬到成功!”
陳汝聰腳步頓時一踉蹌,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吳金星,再度強行按捺住內(nèi)心的火氣,轉(zhuǎn)頭繼續(xù)向前。
潘善婷緩步經(jīng)過吳金星身邊時,忍不住輕輕笑了兩聲:“為何忽然騷擾他?”
“昨天那腦子進水的陳尚書一直干擾我,今天就不允許我干擾陳汝聰了?”吳金星冷笑一聲,“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p> “你自己也小心點,”潘善婷正色提醒他,“小不忍則大謀亂。他既然能忍,必然有所陰謀?!?p> “我明白?!?p> “小心為上?!彼忠淮翁嵝阎螅纫徊饺肓舜蟮?。
吳金星先是看了看四周,確認無人關(guān)注他之后,才小聲問:“江老,有陰謀嗎?”
江老的身影浮現(xiàn),不過只有吳金星一人能看得見:“當然有,你覺得陳家不想弄死你?不過有那周文宇在,他們也搞不死你,頂多惡心死你?!?p> “呃,那……”
“行了,磨磨唧唧的,進去吧,猶豫徘徊再久,也不如正面斗上一斗,反正死不了,你還怕什么呢?”
“行吧?!?p> 大殿之內(nèi),布局已與昨日大為不同。一張張桌椅早已撤去,只留下一個個蒲團置于臺下,而臺上則是一座奢華的龍椅。
吳金星隨意選了一個空蒲團坐下??墒撬麆傋?,他附近的人立刻起身,紛紛換了一個距離他較遠的位置。
一瞬間,他身邊竟然硬生生空出一圈。
“什么情況?”吳金星一臉懵逼。
江老沒好氣的聲音響起:“平時沒事就多照照鏡子,自己有多討人嫌,麻煩心里有點數(shù)?!?p> 吳金星沒有理會他,只是托著下巴思索了幾秒隨即站起身,一溜煙跑到了陳汝聰旁邊。
“我對陳兄一見如故,想必這個空位,一定是陳兄刻意給我留的吧。咱倆都這么熟了,謝的話就不多說了,心意你是懂的。”
懂個屁!你特么給老子滾蛋!
陳汝聰臉部肌肉微微抽搐著,幾次都隱隱起身想要離開,但是一想到吳金星還是極有可能不知好歹地繼續(xù)黏上來,于是又強行按壓下沖動。
忽然間,他又聽見吳金星以一種不經(jīng)意地口吻說道:“我有一個朋友,曾經(jīng)說過一句很有道理的話——忍無可忍,就重新再忍,不知道陳兄覺得這句話有沒有道理?”
陳汝聰:“……”
“你就對自己這么自信?”陳汝聰忽然詢問,“你就確定自己的策論不會有問題?”
“對,我就是這么確定。畢竟我有天人相助?!?p> “什么天人助你?”
“呵呵,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助我之人,乃曾經(jīng)橫掃一世,睥睨天下,翻手間就能覆滅十個陳家絕世強者,豈是你這種宵小可以冒犯的?”
“呵呵,”陳汝聰顯然也沒有把這話當真,冷笑道,“若真有此人,又怎會看得上你一個野小子?”
“因為我?guī)洶?!?p> “噗嗤!”陳汝聰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來,“哈哈哈,帥,就你?哈哈哈,真乃天下之滑稽!”
吳金星的臉色當場就黑了下來。
“江老,我們等會給他一點顏色瞧……”可是他一扭頭,卻發(fā)現(xiàn)江老竟然帶著一個僵硬的微笑,似是在努力憋笑。
“吳金星啊,”江老緩緩捋著胡子,語重心長,“聽老夫一句勸,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平時沒事就多照照鏡子,自己什么樣,心里還是要有數(shù)的?!?p> 吳金星的臉色又黑了一些,與鍋底的顏色簡直無二。
但是就在他剛想發(fā)作之前,一陣威壓的氣場忽然席卷全場。
“免禮?!卑殡S著不怒自威的聲音傳來,所有人看過去,只見周文宇在禮部幾位官員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所有人頓時正襟危坐,呼吸聲都不禁放緩,目光下垂,不敢抬頭與之對視。
周文宇在正中間的龍椅上緩緩坐下,掃視了一圈:“今日,在座的都是周天王朝最杰出的青年才俊,皆為周天王朝的棟梁之材,乃周天王朝強盛壯大的希望?!?p> “所以,朕希望今日你們都能出應有的風采和意氣,讓朕看看而今才子是何等風華。”
“接下來,策論開始?!?p> 一旁的陳尚書立刻舉過來一小堆被密封的卷軸,周文宇從中隨即抽取了一個,手一揮打開了上面的封印,卷軸徐徐展開。
“爾等以為,我周天王朝如今如何?”
幾乎是話音剛落,陳汝聰就站了起來,低頭拱手:“小人有一言。”
“講?!?p> “而今周天王朝,正處內(nèi)憂外患之時,此危機存亡之秋也!外有魔族對吾等虎視眈眈,貪欲難厭,鍋王四處興風作浪,百姓苦不堪言,社稷難安!若是不急救,則周天必亡矣!”
周文宇點點頭,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小人斗膽獻一策,以期周天太平?!?p> “但講無妨。”
“攘外必先安內(nèi)。欲敵魔族,則必先剿滅鍋王,舉國太平,無后顧之憂,方可誓死一戰(zhàn)!而滅鍋王,只需捉拿頭目,示天下并碎尸萬段,方可震懾宵小無數(shù),若有再犯,同罪處死!”
話音剛落,突然間,潘善婷猛地站起來:“我不同意?!?p> 陳汝聰微微皺眉,他本以為最先反駁他的應該是吳金星,但是沒想到是這個和吳金星關(guān)系比較近的女人。
周文宇轉(zhuǎn)頭看過來:“講?!?p> “誠然此刻內(nèi)憂外患,攘外也應先安內(nèi),但是以鐵血之力鎮(zhèn)壓鍋王,只怕不僅鍋王難滅,還會誘發(fā)混亂。與其如此,倒不如招安鍋王,化敵為友,亦可為對抗魔族多一份助力。”
周文宇再度微微頷首,但是下一刻,馬上又有人站出來:“此策雖好,但是難以可行。鍋王無數(shù),皆為禍四方,豈是招安可解?弗如趕盡殺絕!”
立刻也有人站起來反駁:“不妥不妥,若是趕盡殺絕,則國內(nèi)元氣必有所傷!”
……
一時間,各路才子紛紛建言獻策,吵得不可開交,但也亂中有序,畢竟誰也不想在陛下面前留下一個壞印象,
在吵吵了一陣之后,聲音終于逐漸小了,該說的都說完了,再爭下去也難分勝負,沒有太大意義了。
周文宇環(huán)視一圈:“可還有人要說?”
“我……我有一言?!币粋€弱弱的聲音從角落中傳來。
“講?!?p> 林楨俊緩緩站起來:“我、我覺得,既然魔族威脅大,鍋王又難纏,為何不直接把鍋王丟到魔族那邊,讓魔族內(nèi)亂呢?”
此言一出,剎那間,大殿內(nèi)安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望過來,眼中皆是驚詫之色。
“不錯?!敝芪挠钗⑽Ⅻc頭,眼底終于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贊許之色。
“還有人要說嗎?”他又問了一遍,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吳金星的身上。
從頭到尾,吳金星都只是閉目而坐,如若風波之中閑庭信步,不為動搖,始終淡定,有高人風范。
馬上,緊跟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緊緊盯在了他身上。
知道實情的,等著看好戲,看他如何收場;不知道實情的,則好奇這個全場唯一沒說過話的人,又會有什么驚人之語。
殊不知,吳金星現(xiàn)在慌得一匹,嘴唇一直微微翕動。
“江老,救我啊,這怎么辦???”
“江老您想好了沒?不要老是踱來踱去,踱得我心慌。”
“江老您想想辦法啊,再想不出來,我就真的要被丟到魔族去了?您老如此心地善良,怎么能忍心看到我陷入如此境地呢?”
……
終于,江老停了下來,斜眼看向吳金星,不屑地哼了一聲:“就這等雕蟲小技,也需要老夫我出馬?你啊,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來,擺出一副自信的模樣,跟著我念。”
吳金星立刻睜開眼睛,目中隱隱有自信的光芒放出來,不緊不慢地站起身:“我有一言,還請陛下與諸位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