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榜結(jié)束后,人潮開始流動,帶著紛雜的閑語肆意。
“原來榜首又是蘇家啊,還以為這次會有所改變呢。”
“沒想到竟然還能通過買通官員以獲取一甲和二甲,官府現(xiàn)在已經(jīng)腐朽到這個程度了嗎?”
“唉,這可真是一個多事之秋啊,先是濟(jì)世門被砸場子,后續(xù)有人買通官員作弊,再后面還有什么?”
“誒,你們聽說了嗎,濟(jì)世門的余長老還因為這件事情,自己因心懷羞愧,而不辭而別了呢?!?p> “???我怎么聽說是因為鍋王刺殺余長老未遂,余長老因害怕再遭刺殺而連夜逃走了呢?”
……
“秦漢道的事情可真多啊,”鐘華一邊悄悄聽著一邊搖搖頭,“還是太元州好,一切都簡簡單單,沒有那么多陰謀詭計。哎喲。”
一個身穿仆人衣服的人從后面撞了一下鐘華。
“對不起,真對不起,剛才沒看到你?!?p> “沒關(guān)系?!辩娙A擺擺手,并不在意。
“二狗子,你怎么在這里?”忽然遠(yuǎn)處一聲高喊傳來,跟著是幾個同樣穿仆人衣服的人向他們這邊跑來,“你自己怎么一個人跑到這邊來了?可是讓我們找了好久?!?p> “對不起對不起,”那人連忙道歉。
“二狗子你前幾天有事回家不在這里。徐偉一家可就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呢,有沒有聽說?”
“什么大事?”
“就是徐偉和他老婆為了他女兒上學(xué),去偷了蘇老爺喜歡一個金鐲子,還換成了錢,卻不小心被小李子發(fā)現(xiàn)并告訴了老爺?!?p> “要我說,這兩個人的嘴也是夠硬的,怎么也不肯承認(rèn),后來還是蘇老爺要對他們女兒動手,他們才最終承認(rèn)是自己偷的。”
“說起來,當(dāng)時老爺還派了大壯和二壯去把在外逃跑的那小孩抓回來,結(jié)果人不僅沒殺回來,還被那小孩找到幫手砍傷了,最后還是她自己回來的?!?p> “就是,大壯和二壯簡直笨死了。哦,那小孩也是夠蠢的居然還把她找的幫手給搬了出來,引得老爺大怒,命人打了徐偉和他老婆各100大板才肯平息怒火。到現(xiàn)在他們好像還下不了床呢?!?p> “打斷一下,”鐘華忽然插道,背在身后的雙拳緊握,指甲刺進(jìn)肉中,兩只拳頭都在微微顫抖,“你們知道那個小孩叫什么名字嗎?”
有仆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問題干什么?她好像是叫……叫徐瑩。”
……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林楨俊怔怔地望向捕快消失的方向,“他好像是你朋友吧?”
“朋友?”陳月櫻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應(yīng)該算是吧?!?p> “那你不替他感到擔(dān)心嗎?”
陳月櫻撲哧一聲笑了,如似煙花綻放:“擔(dān)心誰都不用擔(dān)心他,他可遠(yuǎn)比你想象中的要復(fù)雜多了——這可不僅僅是他的性格,還有他的搞事能力?!?p> “你看這事鬧的,既像是有人在誣陷他,又像是真是他自己干的對吧??但是只要他一出手,無論真相如何,都一定會變成他干的!”
“……”林楨俊愣了半晌,“這是什么搞事能力?”
“總之,根本不用擔(dān)心他。”
“嗯。”
陳月櫻扭頭望了望四周,一把拉過林楨俊向不遠(yuǎn)處最近的一座酒肆跑去走:“出發(fā),我們先去好好慶祝一下,我請客!”
“謝、謝謝。”
“轟!”
就在兩人跑向酒肆的時候,一聲轟鳴聲從隔壁幾條街震蕩而來。
“又發(fā)生什么事了?”所有人不約而同抬頭望去,只見一股濃郁的黑煙從一座高樓頂升騰。
“是天貴會!有人夜襲天貴會!”
萬眾矚目之下,一個身影從黑影中沖出。他腳踏一柄長劍,御劍飛行,直朝天穹逃去。
銀潔的月光下,他背后一口锃亮的黑鍋反射出雪亮的光澤。
“又是鍋王!”
喊聲還未落下,鍋王已經(jīng)消失在了云端。
而在他之后,也有幾個御劍飛行的人急追而去,跟著消失在云端。
許久,人們還未回過神來。
“唉,真是一個多事之秋啊?!?p> ……
“我這是在哪里?”
吳金星悠悠轉(zhuǎn)醒,剛一動彈,手腳卻被遏制住了,低頭一看,堅不可摧手銬和腳拷將他手腳鎖住,同時封住了他的靈氣。
再回環(huán)顧四周,透過昏暗的光線,吳金星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間大牢內(nèi),周圍都是冰冷的鐵桿。
鐵桿看得出也是特殊淬煉過的是專門用于針對修士的。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哦對,我想起來了,是哪個王八蛋說我買通官員?我要作弊還用得著這么麻煩嗎?!”
抱怨間,吳金星忽然聽到一聲輕微的呻吟,回過頭發(fā)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也悠悠轉(zhuǎn)醒。
“呀,潘勝婷,原來你也在這里!”
潘善婷艱難地由躺著轉(zhuǎn)變?yōu)樽送闹埽骸斑@里是大牢……你知道具體怎么回事嗎?”
吳金星:“……我要是知道就好了?!?p> 潘善婷問道:“你能掰壞手銬和腳銬嗎?”
“不行。他們肯定也想到了這一點,你看我的手銬和腳銬都比你要大一圈呢?!?p> “那就沒辦法了?!迸松奇猛鶋ι弦豢浚路鹗チ讼M?。
“嗯?”你這么快就放棄了?”吳金星傻眼問道。
“那不然呢?只能先這樣將就一下?!?p> “不是,等等,”吳金星感覺兩個人好像活在兩個世界里,“‘將就’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潘善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若是手銬腳銬都能拆掉,那我們不是可以在這里呆得更舒服些嗎?”
“難道不是想逃出去嗎?”吳金星問道。
“逃出去?”潘善婷看吳金星的眼神如同看白癡一樣,“你逃得出去嗎?而且即使逃出去又能怎樣?最后還不是被抓回來?”
“好像是這么回事?!眳墙鹦窍仁钦J(rèn)同,旋即發(fā)現(xiàn)了不對,“難道我們就在這里等死嗎?”
“不是等死,是等待營救?!迸松奇盟餍园蜒劬﹂]上,“難道在外面不會有人來救你嗎?”
吳金星認(rèn)真思索了一會兒:“好像還真沒有?!?p> “那你確實是在等死?!?p> “……”
“難不成你有?”吳金星里不平衡的問道。
“天貴會。只要我并沒有去買通官員,他們肯定會找到真相,并把我救出來,畢竟接下來還需要我與你……或鍋王進(jìn)行交涉。”
吳金星厚著臉皮道:“那到時候順便也把我一起就出去唄。反正多求一個對你們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更何況救人一命,還勝造七級浮……”
“你給我閉嘴?!迸松奇猛蝗槐犙叟曄騾墙鹦?,“別影響我思考?!?p> “早說嘛?!眳墙鹦切÷曕止镜溃拔疫€說你怎么突然變得如此冷酷,和之前找我商量事情時簡直判若兩人?!?p> “那是我演出來的。與人談交涉,臉上時刻擺出笑容是基本能力?!?p> “這……你不累嗎?”潘善婷面部微抽搐了一下,“為了生存,必須如此,只有將最真實的自己,盡可能的隱藏于皮囊之下,才能不被他人窺破想法?!?p> “也就是城府要深咯,”吳金星上上下下仔細(xì)觀察了一下此刻仍危而不亂的潘善婷,“那現(xiàn)在是真實的你嗎?”
“你猜。”
“……”
牢房內(nèi)陷入了一片沉默。
潘善婷一直雙目緊閉眉頭,時而皺起時而松開,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未曾一刻松懈。
而相較之下,吳金星則是閉目養(yǎng)神,甚至差點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在吳金星的感知中,差不多是過了一個世紀(jì)之后,終于有變化出現(xiàn)。
“噠噠噠?!币魂嚹_步聲由遠(yuǎn)及近,一個人影的輪廓隱約顯現(xiàn)。
“終于來了?!眳墙鹦呛团松奇迷谶@一刻,同時睜開眼。
……
“爹,你好些了嗎?”
徐瑩小心地遞過一個盛有熱水的破杯子給躺在一張簡陋的床板上的中年人。
屋內(nèi)光線幽暗,秋風(fēng)忽忽從墻上的縫隙中吹入,帶來幾分蕭索寒意。
中年人無比虛弱,腿上纏滿了白布帶,白布帶上全是凝固的紫紅色。
“謝謝?!敝心耆松斐鲱澏兜氖纸舆^杯子,慢慢地咽下一小口,飽經(jīng)歲月滄桑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慈祥的微笑:
“小瑩終于長大了,懂事了,這樣即使爹娘不在了,你也能活下去。”
“我不要!”徐瑩眼中有淚光閃爍,“我不要你們離開!永遠(yuǎn)都不離開!”
“好、好,不離開,不離開?!敝心耆苏f著,忽然用力咳嗽幾聲,趕緊將熱水一飲而盡,然后將水杯還到了徐瑩手中。
“將杯子拿回去吧,小心點,別摔壞了?!?p> “好的,”徐瑩接過破杯子,又問道,“娘不用熱水嗎?”
“你娘她……”中年人艱難的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躺在他身邊的妻子,“她不用,她已經(jīng)睡著了?!?p> “永遠(yuǎn)……睡著嗎?”
“不是,”中年人擠出一個笑容,“她只是現(xiàn)在太累了,睡一覺之后就會醒來的?!?p> “嗯?!毙飕撁靼椎狞c點頭,接著轉(zhuǎn)身去將水杯放回去。
而在她轉(zhuǎn)過身之時,中年人臉上慈祥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靜。
如看透生死般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