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朵朵說是村花兒,其實也就那樣兒,在宋家溝這種女人家也要下田活兒的地兒,頂多長的像個女孩子罷了。
常年風(fēng)吹日曬的,再好的底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可姜翎確是實打?qū)嵉拿廊?,哪怕和這些人穿著一樣的衣裳,干著一樣的活兒,仍舊令人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宋家溝的人。
鶴立雞群的差距只怕都沒這么明顯,說難聽些,仿佛一只白孔雀立在一群烏鴉中還差不多。
張朵朵嫉妒的看了一眼靠在樹下小憩的姜翎,不屑的嗤笑了聲:“咱們鄉(xiāng)下女娃兒要那么漂亮的臉蛋兒有什么用?瞧她那狐媚樣兒,也就勾搭勾搭漢子了,揮了一上午鋤頭累成這樣,廢物一個!以后誰娶了她,就是到了八輩子血霉!”
“這話怎么說?”
張朵朵冷笑道:“我娘說了,咱們女娃,最重要的就是會干活兒,伺候好爺們兒,你們瞧這小狐媚子,像個會伺候人的樣么?誰娶回去可不當(dāng)個祖宗伺候著?”
姜翎確實不會伺候人,她是從小被人伺候大的。卻也沒有這些人說的那么嬌貴。
姜翎適應(yīng)能力很強,若換做宮中其他公主,甚至是稍微富貴些人家的千金小姐,被送到這種地方,堅強些的大概會抑郁一陣子,脆弱點的保不齊會一脖子吊死。
至于伺候男人,姜翎確實不屑,她將來的夫君可是要伺候她的,否則她才不成親。
姜翎靠著樹還沒休息夠呢,便被宋林氏叫醒了:“起來干活兒了!怎么這么能睡?”
姜翎哦了聲,撐著酸痛的骨架站了起來,繼續(xù)到田地里忙碌去了。姜翎這樣子引得不少人的嘲笑,在鄉(xiāng)下干不了活兒的都是廢物,姜翎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吃力。
畢竟她昔日在京里各方面都是凌駕于別家千金小姐之上的,骨子里有股與生俱來不服輸?shù)陌翚庠冢倨鍟嬎?,種地也行。絕對不能讓這些人看貶了她去!
地主家選丫鬟的事遲遲未定,倒是宋家準備蓋新屋的事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村中人能幫忙的幫忙,還有在縣城請來的幫工,一起將宋家?guī)讉€黃土屋拆了。
拆房子快,問題是宋家的房子拆了后住在哪。
宋家在村子里人緣兒還不錯,暫時借住在誰家都不是難事兒,宋蘭和宋梅暫時去肥妞兒家住著,宋林氏以及大房二房也各自找到了村民家暫時借住,唯獨出銀子蓋屋的姜翎,一時無處可去。
因為村中漢子爬墻的事兒,村中的婦人們忌諱著姜翎這張臉蛋兒,不肯讓她住到自己家里去,那群孩子們更是出于嫉妒,不待見姜翎,不肯收留她。
姜翎怎么也么想到,宋家蓋屋前,自己會面臨一個無處可住的境地。
宋林氏因此事愁眉不展,再怎么說,也要給姜翎找個住處。
一向摳門的宋林氏甚至拿著幾文錢去挨家挨戶的找人暫時收留一下姜翎,得到的結(jié)果都差不多:“宋嬸子,不是我們家不管,就你家那丫頭長的和仙女兒似的,我家那口子多不著調(diào)你又不是不清楚,放我們家,萬一出點什么事兒怎么辦?”
要么就是:“京里來的公主多金貴啊,我們家怕是收留不起。萬一伺候不好算誰的?”
總之,宋林氏出銀子都沒有人家肯收留姜翎,村中有些男娃別有用心的想讓姜翎去,都被家里的大人呵斥了一頓,便不敢多言了。
姜翎這副堪稱絕色的美人皮在保守的鄉(xiāng)下婦人眼中顯然是極不令人放心的,準確來說,她們是不放心自家的漢子,村里何曾出過這么貌美的姑娘,那些猥瑣的漢子把持不住也在常理之中。
眼看宋家的屋子拆的差不多了,姜翎還沒找到住處,村中那些看著姜翎嫉妒眼紅的女孩子們借機圍在一起唧唧喳喳的奚落著姜翎。
“公主有什么用,來到咱們這兒,不還是沒人愿意收留她么?”
姜翎坐在不遠處的土坡上,勞累了一整日,她感覺每根骨頭都是酸的,隨便那些人議論什么吧,她想,大不了自己露天睡上三天,或者連夜走上兩個時辰,去縣城找家客棧,這么點小事兒還能難到她不成?
姜翎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下了心頭那么點被排擠的酸楚。
這時,突然有人開口道:“要不,姜翎來和我住吧?”
姜翎一愣,循聲望去,發(fā)現(xiàn)那人居然是在村子里頗受排擠的宋離,姜翎回過神來,對她淡淡一笑:“謝謝?!?p> 姜翎怎么也沒想到,最后收留自己的居然是村子里的孤女宋離,想起宋離被欺負那日自己袖手旁觀,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忙碌了一整日后,姜翎晚間跟著宋離回到了她家。
宋離父母早亡,家中居然只有一間黃土屋,做飯休息都在這一間屋子里,角落里有個灶坑,鍋碗瓢盆就堆在地上,比破敗的宋家還要破敗出許多。
“我家就這條件,也不知道你這公主住不住得慣?!?p> “你能收留我就很感謝了?!苯釅合滦念^的震驚,她知道,自己如今早就沒有挑三揀四的權(quán)利。
“我是見你可憐?!彼坞x道:“難得見這村子里有比我還不受待見的,你以前真是個公主么?這落差未免太大了?!?p> 姜翎無言以對,她昔日里何止是公主,還是最受寵的一個,父皇母后以及她的三個皇兄,哪個不是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摘給她。
“今晚我做飯吧,對了,作為報酬,我給你些銀子吧?!苯岵皇前资苋撕锰幹恕?p> “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少擺你公主那一套,還有,你這嬌嬌女做的東西怎么吃,我來吧!”
姜翎原本是出于好意,想不到這姑娘反應(yīng)這么大,她覺得,這宋離大概是在村子里被欺負久了,性格有些古怪,對人帶著股惡意,說的話句句帶著刺兒,然而自己如今落魄到被人家收留,也不好多說什么。
這屋子雖然只住了宋離一個人,收拾的還算干凈,姜翎四處看了看,試圖和這個滿身惡意的姑娘找些話來聊:“咦,你家房梁上吊著的麻繩做什么的?”
“我爹當(dāng)初吊死用的?!?p> 姜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