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囂張的矮子
屋外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連綿不絕的雨簾連接了天地,將一切都沖刷的白蒙蒙一片,視線幾乎看不到五米之外的景物。
讓七月從混沌的昏睡中醒來的,是一陣噼啪作響的柴火聲,就好像是響在耳邊一樣,讓他的太陽穴都在跳動。
七月盡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入眼的是木質(zhì)的陌生屋頂。他花了點時間才想明白這不是在上官希的房子,同時他也記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發(fā)生的事,一陣眩暈感向他襲來,腦中又浮現(xiàn)出十三那漸漸陌生的臉和凱奇沖出墓穴時的狂笑。
他差點又暈了過去,額頭熱的驚人,同時身體也虛弱的一點力氣都沒有,軟綿綿地就好像已經(jīng)不是他自己的手腳了一樣。
“撲通”一聲,試圖翻身坐起來的七月,撲通翻到了床下,身子重重砸在了地板上,手腕處拉扯的劇痛讓他當(dāng)時就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他這里的響動也驚動了屋子里的人,七月聽到有凳子翻倒的聲音,接著有個似曾相識的聲音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七月抬起頭,看到一雙老舊的已經(jīng)褪色的圓頭皮鞋。
“你能不能老實點?病的這么嚴(yán)重,怎么一醒過來就惹麻煩,早知道就該把你丟出去才對,害的我都沒地方睡?!逼柼剜洁洁爨斓氐溃p眼因為睡得不安穩(wěn)而頂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盡管他嘴上發(fā)泄著不滿,卻依然把七月從坐在地上的姿勢扶了起來,讓他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而這時七月才算完全反應(yīng)過來,自己似乎,是在皮爾特的房間里?
“我怎么在這里?”七月開口,但因為重感冒,他的嗓子都沙啞了,聲音低沉的他自己都一臉驚詫。
皮爾特聳了下肩膀,從壁爐那里倒了一杯熱茶,幾乎是用塞的遞到了七月的手里道:“你問我???明明是你自己半夜過來敲門的,而且我一開門你就昏了,說到底,你這矮子是有什么毛???昨晚這么大的雨,你不穿雨衣披風(fēng)也不回家的在外面亂逛,知不知道這樣是會死人的?”
皮爾特劈頭蓋臉的一通罵讓七月的頭越垂越低,但隨即反應(yīng)過來他話里話外不易察覺的責(zé)備,七月頓時抬頭驚訝地問:“你在關(guān)心我?”
“胡說什么呢!我干嘛要關(guān)心你這個矮子?”皮爾特的臉?biāo)查g紅了一下,連忙否認(rèn)道,“我只是怕你死在我這里而已,還要連累我再挖個坑···哎呀,你既然醒了就快回去吧!我找把雨傘送你回去···”
皮爾特說完就起身去屋子的角落拿他的黑油布傘,但他并沒有注意到當(dāng)他提到‘回去’時,七月的眼神瞬間變的黯淡了下來。
“我···回不去了?!?p> 皮爾特蹲在角落里翻找著自己不知放哪去的油布傘時,身后傳來的虛弱又哀傷的聲音讓他不禁楞了一下,回頭疑惑地問:“回不去了?這是什么意思?你出門沒有帶鑰匙嗎?”
“不是那么簡單的事?!逼咴驴嘈α艘幌?,蒼白的小臉沒有一絲的血色,他用安好的左手抱著冒著熱氣的茶杯,視線落到茶杯里充當(dāng)茶葉的松樹枝,不禁又聯(lián)想到了墓穴前邊的兩排松樹,悵然若失地道:“我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
“在我看來,你做得事就沒有不蠢的?!逼柼剡@時候也不忘嘲諷七月一句,但看到七月變得更黯淡的眼神,又有些不情不愿地道,“雖然也有好事,比如,你從樹坑里把我拉了出來,沒有丟下我不管?!?p> “那件事,你也幫了我。”七月道,他放下茶杯,看了眼自己右手手腕固定的木板以及處理過的紗布,“這是你做得嗎?看上去···似乎還不錯?!?p> 七月試著活動了一下手部,盡管依然腫痛的厲害,但手腕的骨頭在他昏睡的時候似乎已經(jīng)被接回去了。
皮爾特哼了一聲,回答道:“這是娜塔莉亞修女幫你接的,我們孤兒院的請不起醫(yī)師,所以很多小病小痛都是修女幫我們治理的···她現(xiàn)在在教堂幫你調(diào)配感冒藥,你先說說吧,你又干了什么蠢事了?”
皮爾特催促著問,盡管他問的時候可能是無心的,但當(dāng)七月真的開口開始說的時候,他還是驚地直接從充當(dāng)?shù)首拥臉錁蹲由匣讼聛怼?p> “我,昨天釋放了一個血族。一個,古老的,強大的血族?!?p> 七月緩緩地道,隨著每個字眼從他口中說出,他的心就像被割了一刀一樣,同時手上抓茶杯的力氣也更重了一分,直到最后用力過大而發(fā)抖,抖動的茶水幾乎要從杯子口蕩出來。
木屋里一下子安靜的驚人,只有皮爾特目瞪口呆地看著七月,下意識張開的嘴幾乎可以塞進七月手里的茶杯,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七月說了什么,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我還真不知道,驅(qū)魔人除了要抓捕血族外,還要釋放血族?!?p> “這不是驅(qū)魔人該干的事,這只是因為我的愚蠢而已,我蠢透了!”七月惱怒的抓著自己的頭發(fā),就像要把它們從頭皮上扯下來一樣,嚇得皮爾特連忙撲過去緊緊抓住他的手道:“你瘋了?”
“不要管我!”七月試圖推開皮爾特,但他沒病的時候就不是皮爾特的對手,更何況他現(xiàn)在重感冒還有些發(fā)燒,渾身幾乎沒有一絲氣力。他非但沒推動皮爾特,反而被惱怒的皮爾特推地重重靠在了床頭上,后腦勺在木板上撞的發(fā)蒙,皮爾特那雙噴著怒火的眼睛近在咫尺地瞪著他,幾乎連呼吸都能撲到他的臉上。
“這樣懲罰自己有什么意義?難道被放走的血族會自己回到牢籠里嗎?清醒點吧,難道你的腦子也塞滿了曼德拉草嗎?”皮爾特的手用力鉗著七月的手,他現(xiàn)在這副自暴自棄的模樣讓皮爾特莫名的感覺惱火,他低吼道:“你是驅(qū)魔人的學(xué)徒!記得嗎?你想想你該做得事,你能做得事,而不是在這里摧殘自己的身體!給我清醒一點,你這個囂張的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