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在大堂坐了整整將近半個時辰,大堂外才有噪雜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緊緊著一個滿臉皺紋,穿著綠色官袍上銹黃鸝,須發(fā)有些灰白的中年人,領(lǐng)著一群捕快,小跑著進了大堂。
“下官不知知縣大人來臨,還望大人恕罪?!?p> 中年人在大堂站定,直接拱手請罪,態(tài)度倒是十分端正,沒有曾毅預(yù)料當(dāng)中所謂的資歷老的縣丞聯(lián)合下面的捕快排擠新任縣令的做法。
當(dāng)然,這只是眼前的狀態(tài),眼見的未必就是實情。
“縣丞不必多禮?!?p> 曾毅笑瞇瞇的擺了擺手,然后示意曾宣拿出官憑文書和官印,道:“縣丞請過來一看?!?p> 這是該有的程序,必須要走的,若不然誰能肯定曾毅這個縣令到底是真是假,萬一真就有那不要命的膽大狂徒呢?
“下官冒犯了?!?p> 縣丞沖著曾毅拱手,然后上前幾步,接過官憑文書和官印仔細查看之后,又重新遞了回去。
“下官烏程縣縣丞莫高見過大人?!?p> 莫高這等于是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后重新領(lǐng)著下面的捕快們見禮。
“莫大人客氣了。”
曾毅笑著沖莫高抬了抬手,然后方才詢問道:“怎么只有縣丞大人自己過來了?主薄呢?”
也不怪曾毅這么問,一個縣內(nèi),除了他這個縣令外,就是縣丞,之后就是主薄,按理說,主薄的官職最低了,肯定是要小心著的才行。
可到現(xiàn)在,都沒見到主薄的影子,這里面肯定是有情況的。
縣丞莫高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不過還是被曾毅給捕捉到了。
不由面色一沉,沉聲道:“如實說來?!?p> 詫異的看了曾毅一眼,莫高拱手道:“今個知府大人那邊邀宴好友,王主薄去了那邊。”
眼睛不由得的瞇了一下,曾毅嘴角含笑:“原來如此,知府大人邀宴,的確是該去了?!?p> 說完這話,曾毅看向剛才在衙門前碰到的捕快,笑著詢問道:“剛才可能尋到主薄?”
那捕快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放肆,大人問話,你支支吾吾的作甚?難不成還想瞞著大人不成?”
莫縣丞在一旁怒喝了一聲,只不過眼中卻是閃過一絲的喜色,他這個縣丞可是正八品的官職,比起主薄的九品官足足高了一品。
按理說,在知縣空缺的情況下,肯定是該他這個縣丞做主的。
可架不住王主薄獻出了自己女兒給知府做小妾,抱上了知府的大腿,以至于他在衙門內(nèi)的威嚴還不如一個主薄。
若非是如今知府是個貪得無厭的主,他自己雖然還沒王主薄那般無恥,可到底也是月月有孝敬,他這個縣丞的職位怕是早就換人了。
當(dāng)然,之所以如此,還有就是那王主薄同樣是貪得無厭,根本就沒看上他縣丞的位置,而是盯著縣令的位置呢。
只可惜,今個突然蹦出的這個年輕縣令,怕是要斷了王主薄的念想了。
被莫高呵斥了一聲,那捕快趕緊開口道:“回大人,找到了,主薄大人讓小的轉(zhuǎn)告您,說知府大人的酒可是好酒,他今個喝的有些多了,乏了,等明個在來見您?!?p> 這話,捕快原本是不敢說的,他雖然是傳話的,可誰知道知縣大人會不會把氣撒到他的身上?
可如今縣丞在旁邊盯著,而且這話剛才他給縣丞說了,現(xiàn)在他自然是不敢隱瞞了。
“這酒啊,可是不能貪杯?!?p> 曾毅笑瞇瞇的開口,臉上不見有絲毫的憤怒之色:“若不然醉酒誤事,尤其若是上了年紀,可就更糟了?!?p> “主薄既然醉了、乏了,那就讓他在家先歇著吧?!?p> 說完這話,曾毅看著下面站著的莫縣丞道:“平日里,縣里的事情是如何管的?”
“平日里縣里的稅收……政務(wù)等是王主薄在管著,若是狀子等,則是下官和王主薄一起管著?!?p> 說這話的時候,莫高的臉上甚至帶著一絲羞愧之色,一個縣丞被逼到這種地步,也算是夠慘了。
等于縣里的一切大事都交給了王主薄,只有百姓告狀的繁雜事情歸他這個縣丞,而且,還是一起管著。
不用多問,肯定是有人送好處的案子,歸了王主播,其余的歸他這個縣丞。
曾毅笑著,微微搖了搖頭,這一幕更是刺激到了莫高的自尊心,讓他都快羞愧的抬不起頭了。
一來烏程縣就碰到這種刺頭,曾毅自然頭疼,不過,來的時候他都早就做好了準備,畢竟,他要迎接的是來自知府的敵對,所以,一個小小的主薄,算不得什么,只能算是開胃菜了。
正好,這個莫縣丞倒是可以拉到自己這一邊。
至于這莫縣丞到底如何,這個曾毅可以暫且不管,但是,就沖主薄今個不來這一點,曾毅就該好好敲打敲打。
所謂的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威嚴,肯定是要立下來的,若不然以后在這府治縣內(nèi),他這個知縣若是還管不住下面的官員甚至威嚴還沒一個主薄大,那可就鬧笑話了。
“本官既然來了烏程縣任職,也自然就不必爾等在替本官分憂了,只不過,王主薄既然醉了,乏了,怕是一年半載的也不好清醒了,日后原本該主薄分管的,暫且都由你這個縣丞監(jiān)管了吧。”
曾毅這一開口,就等于是重新規(guī)劃了烏程縣的權(quán)力,他這個縣令自然不必多提,而原本正??h里屬于縣丞和主薄改管的東西,全都移交給莫高這個縣丞,等于是直接把王主薄的權(quán)利給收回了。
“這……?!?p> 莫縣丞深吸了口氣,他剛才也的確是有挑事的意思,可卻也沒想到這位新來的年輕縣令會如此的不膽大,要知道,剛才去尋人的捕快也提了,是知府大人在邀宴,這也等于是分毫都不看知府的面子啊。
“大人,今個是知府大人……?!?p> 莫縣丞到底還是有些良心的,或者說,他和王主薄對立,如今來了個知縣,且王主薄今個既然沒來,就已經(jīng)把這個知縣給得罪了,這種情況下,他自然和曾毅成了天然的聯(lián)盟,他可不希望曾毅行事這么莽撞,萬一惹惱了知府,被撤職了,他可就又要一人面對王主薄了,要知道,他們這位知府在京城可是有大背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