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起吃著烤魚。小虎在一邊咋舌頭,流口水,眼巴巴等著王雋喂它吃的。
王雋沒功夫搭理小虎,現(xiàn)在他要問一些幾天前他問過的最關心的問題。
“你們見過其他的我這樣的人嗎?”王雋問女孩,他把話說得很慢,因為他知道,對一個剛剛學習新語言的人來說,說快了對方會跟不上。
女孩停下吃烤魚,搖了搖頭。
“真的沒有嗎?”王雋急切地再問。
她還是搖頭。
王雋不死心,一只手捻起自己的上衣,抖了抖,說:“就像我這樣,穿著和你們不一樣衣服的人?!?p> 女孩繼續(xù)搖頭。
“想一想,仔細想想?!蓖蹼h擔心她會不會忘記了。
“沒有?!边@是她的回答。
王雋非常失望。
不過他馬上發(fā)現(xiàn)了問題。這個女孩還小,經(jīng)歷的事情不多,該問問她母親。
王雋指了指大女人,對女孩說道:“問問你媽媽好嗎?”
女孩于是用方言問大女人。
大女人也是搖頭。
“你們認識的其他人呢?”王雋還不死心。
女孩問她媽媽。
大女人依然搖頭。
“你們的祖輩呢,就是比你們老的和死去的那些人呢?”
王雋繼續(xù)追問,心存僥幸。
答案還是否定。
王雋心情頃刻變壞,極度失望。嘴里的烤魚索然無味。
這些人都沒見過現(xiàn)代人,現(xiàn)代人在哪里呀,莫非我真的回到了古代?
“那么,你從哪里來的?”輪到女孩問了。
“中國?!?p> “中國在哪里?”
“現(xiàn)在說不清楚,以后告訴你?!蓖蹼h沙啞這嗓音答道。事實上,他現(xiàn)在心里非常煩亂,感到十分的沮喪。
假如她們沒有接觸過現(xiàn)代人,又或者自己穿越而來,“中國在哪里”這樣的問題解釋起來就費勁了。再說,要說清楚這個問題,首先得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哪里。
自己現(xiàn)在在哪里?
要是能知道就好了。
最關鍵的,他現(xiàn)在沒有心情給女孩解釋。
看來,自己要長期呆在這個莽荒之地了。甚至,會老死在這里了。王雋想道。
以后,都是這樣吃烤肉,睡山洞,過穴居人的日子了。
長年累月都得如此。
唉,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兩個女人感受到了王雋情緒的一落千丈。
女孩想安慰王雋,但是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她的心目中,王雋的存在就像神話一般充滿神秘色彩。
她無法安慰王雋。
而大女人則無動于衷,低著頭吃自己的食物。
王雋原本還有一些問題要問,此時卻沒了心情。他草草吃了一些烤魚后,去了自己的“床”,睡大覺去了。
但睡是睡不著的,不過是盯著洞頂發(fā)呆。
——
下午,大家都沒出門。
王雋懶洋洋躺在“床”上不起來。小虎過來也不搭理。
大女人在使勁磨她的工具。
女孩一開始幫著大女人磨石頭,后來就拿著竹笛一個人練習。
到了下午四五點鐘左右的時候,大女人派女孩過來問王雋,抓來的鹿怎么處理,要不要喂養(yǎng)。
鹿的傷口,她剛回來的時候就進行了簡單的處理。她不知道王雋要留這只小鹿多久,留下作何用。留的時間長的話,傷口需要處理一下。
所謂的處理,無非是就近拔了一點草藥敷在傷口處,用一些樹枝把骨骼固定,然后用麻繩綁牢了。有沒有用,有多大的用,全看小鹿自己的造化。
不要說小鹿,族人受了傷,也是這樣處理的,是死是活,全看自己。
王雋告訴女孩,鹿要喂養(yǎng),可能要喂養(yǎng)好多天。
“你養(yǎng)它做什么呢?”女孩好奇問。
“引老虎過來?!蓖蹼h懶洋洋地答道。
“啊,你要把老虎引過來?”女孩生怕自己聽錯了。
王雋點了點頭,說道:“不把老虎殺死,永遠是個威脅?!?p> “威脅”這個詞,女孩第一次聽說,但她大致上猜到了詞的意思。
說到這里的時候,王雋從“床”上起來了。
現(xiàn)代社會一時是沒指望了,可自己在這里還得過日子不是。
愁歸愁,該干什么還得干什么。
總的說來,王雋是一個堅強的人,不會輕易感情用事。
“那,你的刀給我用一下好嗎?”女孩問。
“你要干什么?”王雋問道。
“我去割草,喂鹿呀?!?p> “我和你一起去。”王雋道。一個女孩到下面割草,終究讓人有點不放心。
“不用啊,我一個人可以的?!?p> “怕有野獸啊?!蓖蹼h道。
“我會跑的?!迸⒌?。
王雋道:“我也要去做點事情?!?p> 他收拾妥當,拍了下她的肩膀,說道:“走吧?!?p> 他陪著女孩來到小溪附近,割了一些鹿吃的草以后,王雋讓她把草送回去。
“你呢?你不回去嗎?”女孩問。
“我去對面山崗砍些竹子?!?p> “我也去?!迸⒎畔虏萘?,要和王雋一起去。
“好吧?!蓖蹼h也不拒絕。
到了山崗,王雋先尋找起小竹子來,他要為女孩做一支小一點的竹笛。
現(xiàn)在的這支竹笛,聲音太過深沉,不太適合一個小姑娘吹奏。
“可是我喜歡現(xiàn)在這支笛子啊?!迸⒌?。
“沒事,做多一支,做好放在那里,你不吹我吹?!蓖蹼h道。
——
王雋又扛著四根毛竹回山洞,當然還有那個小竹子。
女孩則抱著一捆草料回去。
老遠就能聽到大女人刷刷刷磨工具的聲音。
王雋覺得這女人耐力特好,磨了一下午了,也不覺得累。
回到山洞的時候,天快要黑了。
晚飯還是魚。
吃晚飯的時候,王雋問起了中午沒有問完的話。
“你們,什么時候回去?”他看著大女人。
這句話,大女人聽懂了。王雋教女兒學話的時候,她也在一旁聽著的。就算沒有聽,接觸了幾天了,多少也會一些的。
但是她沒有接王雋的話,只是低著頭默默無語。
女孩黯然道:“我們回不去了?!?p> “回不去了……”王雋重復著。
什么情況這是?王雋感到惘然。
“為什么?”他問。
“我阿媽的阿媽……”
“奶奶。”
“是。奶奶……死去以后,夸瓦沒讓阿媽做……頭,于是我們……就出來找你來了?!迸⒑屯蹼h對話還是不太熟練,句子一長,便有點斷斷續(xù)續(xù)。
女孩的話有點讓王雋發(fā)懵,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
“慢點慢點,你再說一遍。”王雋道。其實,女孩說得已經(jīng)很慢了。
她把話復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