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又過來和楚鶴離喝酒了。
楚鶴離要一直在青巖療傷,謝了要去參加天下布武,兩人準(zhǔn)備結(jié)伴而行,所以謝了還在這里等他。
孫十常每日都要楚鶴離同他一起在三星殿修行。所謂修行,便是與孫十常一起讀醫(yī)書,偶爾孫十常會給楚鶴離奇奇怪怪的藥材,讓他直接吃掉;偶爾又會給楚鶴離遞上一碗藥湯,不知道是什么熬制的,但是喝了似乎沒什么作用。楚鶴離每日要到月上梢頭才會回來,每次方棠都會在院子里等他。
謝了手里提著酒,來時正碰見回來的楚鶴離,兩人一同走進門。方棠趴在石桌上打盹,身上披了很厚的氅,桌上是一個小暖爐,把她的臉映的通紅。
楚鶴離搖搖頭,與謝了走過來。謝了將酒壺放在桌子上,楚鶴離去拍了拍方棠的肩。
方棠揉揉眼睛便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看著楚鶴離道:“楚大哥,幾時了?”
楚鶴離無奈的微笑,說道:“今天回來晚了,你自己先休息就行,怎么還在外面等著我。如今正是冷的時候,雖說青巖四季如春,可這晚上的冷風(fēng),也不是說著玩的?!?p> 方棠點點頭,看見了桌上的酒壺,又道:“楚大哥和謝大哥又要喝酒了嗎?”
謝了看著方棠疲憊的身影,道:“要是覺得累了,棠兒可以先去休息。我們兩人小聲點便是?!?p> 方棠恩了一聲,將暖爐抱在懷里,道:“那你們聊,棠兒去休息了。”楚鶴離兩人見方棠回了屋,這才坐下。
“我今天去看崔璟了,這家伙不知道為什么就待在明寒洞不愿意出來?!敝x了遞給楚鶴離倒好的酒,說道,“明寒洞寒冷異常,我看他十分舍不得呢。本來孫谷主都說了他隨時可以出來,他就是不愿意。”
楚鶴離笑了笑,道:“天下布武到底怎么他了,他這么不想去?”
謝了搖搖頭,說道:“也許不是這的原因呢?連孫谷主也不知道為什么他不愿意出來,我去看他的時候他還趕我走?!?p> “謝了啊謝了?!背Q離舉著酒杯,盯著謝了,“和其他人沒什么話可說,怎么一到崔璟,話就多了。”
謝了呸了一聲,與楚鶴離碰杯,緩緩道:“我是擔(dān)心他,你看他那樣子,出來也說不定會惹禍呢。”
楚鶴離點點頭,以示贊同,笑道:“崔璟是我們中最大的一個,卻是最惹是生非的一個?!?p> 謝了也點點頭,“是這樣。我們幾人看來,只有程讓要最成熟一些?!敝x了語罷,又疑惑道:“說起來很久沒看見程讓了,他走了都不說一聲嗎?話說我們連他何門何派都不清楚,什么時候要問問崔璟這家伙?!?p> 楚鶴離尷尬一笑,不知道要回些什么好,隨即道:“天下布武,程讓肯定會去的?!?p> “哦?”謝了笑道,“這么肯定?”
楚鶴離點點頭哦。在他的記憶里,程清霜是哪里有趣去哪里,和崔璟一樣是個惹事的,天下布武匯集武林英豪,她肯定回去。就是不知道,試劍會不會帶過去...楚鶴離思及被程清霜搶走的試劍,一時間失了神。
謝了在楚鶴離眼前揮了揮手,喊了幾聲,楚鶴離才回過神來,一邊抱歉,一邊喝酒。謝了也沒有追問楚鶴離到底怎么了。
“這次去天下布武的名單,出來了吧?!敝x了問道,“你怎么說也是從太白山上下來的,你師叔沒給你透露一點消息?”
楚鶴離笑著遙遙頭,說道:“我當(dāng)初還是師叔送我來的青巖,可來了后她就去成京了,我到現(xiàn)在都沒有收到過師叔的信,一點消息也沒有。”
“我還想提前知道有哪些人呢,現(xiàn)在看來計劃泡湯了?!敝x了嘆了口氣。
“怎么?”楚鶴離看著謝了猛灌了一口氣,低聲說道,“這次的天下布武,對你很重要嗎?”
謝了聽到這話,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算是吧,有的事情只能在這樣的場合做出來?!背Q離沒有追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明天一起去看崔璟嗎?”謝了突然提議道。
楚鶴離點點頭,答應(yīng)下來?!鞍凑諏O谷主的說法,我們正月初十就可以動身了。他說后天是最后一次療傷,如今我傷勢基本上都好的差不多了,孫谷主說最近只是在給我固本培元,調(diào)養(yǎng)身體?!?p> 謝了笑道:“行啊,說起來我還沒去過太白。我們到的早的話,你可要帶我多逛逛啊?!?p> 楚鶴離點點頭,“我在太白待得也不久,只來過幾次,都是來了就走。要說逛,到時候讓棠兒帶我們,她是我?guī)熓宓耐降?,在太白比我待得久?!?p> 謝了又和楚鶴離推杯換盞起來,兩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阿娘,等著孩兒。
謝了望著圓月,將酒灑在地上。楚鶴離早就倒在了桌子上。
明寒洞。
花海旁邊便是接著瀑布,瀑布里面就是明寒洞,常年陰寒,和青巖的四季如春正好相反。
明寒洞不是普通的洞,里面被青巖的弟子打掃的干干凈凈,放置了幾個書架,上面擺滿了書,有經(jīng)史典籍,有稗官野史,也有各種醫(yī)書。
崔璟點著燈,正在明寒洞里看書。瀑布剛好將皎潔的月光擋住,洞里的火光搖搖晃晃,耳邊還有流水聲,夾雜著瀑布聲。
“來了就進來吧?!贝蕲Z沒有抬頭,說道。
水簾外沒有動靜。
良久,崔璟抬起頭,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懊咳斩紒?,卻從不進來。有意思?!贝蕲Z笑了笑,繼續(xù)低頭看書。人前是嘻嘻哈哈的樣子,其實內(nèi)心更加的縝密。早在講學(xué)大會開始之前,崔璟便感覺到有一波人進了青巖,但始終沒有找到。這幾人他天天待在明寒洞里,這些人終于出現(xiàn)了,卻始終不肯現(xiàn)身。
“比不得崔公子有意思。”崔璟背后,響起一個動聽的女聲。
崔璟轉(zhuǎn)過頭,卻見到一個身著男裝的人,而此人,崔璟是見過的。
“程讓?”崔璟疑惑道,并一邊在心里捋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以才遮遮掩掩不能說你是此間莊的,和謝了在一起就會穿幫?!贝蕲Z恍然大悟般點頭,又道,“所以,你到底是誰?”
程清霜笑了笑,折扇一展,坐在了一塊石頭上,道:“這崔公子就不用知道了,總之我不是你們的敵人?!?p> 崔璟放下書,端坐著,看著程清霜說道:“恐怕不止你一個人吧。你們這幾天天天待在明寒洞外,到底想干什么?”
“不愧是晉中崔氏?!背糖逅χ氖?,看著崔璟。
“我和晉中崔氏沒關(guān)系!”崔璟陰沉著臉,更正道。
“沒關(guān)系?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背糖逅^續(xù)笑著,微低身子,折扇杵著下巴,說道,“算算日子,晉中的人應(yīng)該快來了吧。崔公子雖說自己摔了玉佩,但晉中來的人可不在意這個?!?p> “你監(jiān)視我?”崔璟怒道。關(guān)于他摔掉四爪龍佩的事情,是在三星殿里,應(yīng)該只有孫十常知道?!澳愕降资钦l?”
“我只回答第一個問題?!背糖逅鄙碜?,“我沒有監(jiān)視你,是我的人監(jiān)視你。”
“崔公子,你不會真以為你一個人就斗得過晉中崔氏所有人?你不會真的以為你師傅孫十常,你們整個青巖谷,斗得過崔家?”程清霜嚴(yán)肅道,“雖然說晉中崔氏只在西魏,但你們崔家到底有多大的能量,我相信崔公子你不會不知道?!?p> “你什么意思?”崔璟一手摸上在桌上的劍,看著程清霜問道。
“崔公子,手別動?!背糖逅奂?,冷著臉道,“我是說,我們可以幫你,只要崔公子你幫我們個忙?!?p> “我怎么知道你們打得什么算盤?!贝蕲Z停下動作,“我也沒說我斗不過崔家?!?p> “崔公子,你可想好了?!背糖逅溃澳阆胍獢[脫和崔家的關(guān)聯(lián),要付出多少。而我們,可以讓崔家,輕輕松松的放過你?!?p> “你們到底是誰?”崔璟再次發(fā)問。
程清霜嘆了口氣,道:“這就沒意思了,說了我不會回答你的?!?p> 明寒洞里的燭火搖曳,崔璟眨眨眼,面前的程清霜便不見了。崔璟只聽到洞里傳來回音,是程清霜的聲音。
“崔公子,給你兩天時間考慮。正月初十楚鶴離和謝了可是就要去太白了,崔公子心里其實還是不想錯過吧。”
崔璟抬頭,洞里仿佛和先前沒什么區(qū)別。他搖搖頭,想將雜念拋開,轉(zhuǎn)身準(zhǔn)備繼續(xù)讀書,卻發(fā)現(xiàn)孫十常站在書桌前。
“師傅!”崔璟先是一驚,怕孫十常發(fā)現(xiàn)程讓的蹤跡。
“為師早就來了?!睂O十??匆姶蕲Z躲閃的眼神,低聲說道,“那姑娘也知道我來了?!?p> 崔璟又是一驚,立馬站起身,垂手道:“師傅既然早來了,為什么不抓住她?”
孫十常笑了笑,拐杖有節(jié)奏的敲擊石地,道:“別人是來幫你的,我為什么要抓她?”
“可是!”崔璟向前一步,“我們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p> 孫十常直接坐在了書桌上,道:“不,你知道?!贝蕲Z疑惑,孫十常又道:“你只需要知道這人是此間莊的程讓就行。”
“可是...”崔璟再次說道,“我們明知道這身份是假的。”
“有什么關(guān)系?”孫十常道,“你就好好想兩日,兩日后別人會來問你答案,你按照自己的本心來就行,隨性而為。”崔璟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崔璟,他們這些人的真實身份,為師知道。”孫十常嘆了口氣,見崔璟落寞的表情,說道,“但是為師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他們說的有理,你一個人,斗不過崔家,是必然要付出很大的帶價的。為師當(dāng)然可以幫你,但你已經(jīng)長大了,你到青巖十幾年了,為師希望有的路,你還是要自己去走,你懂嗎?”
崔璟點點頭。孫十常又道:“這些人,只要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就會做,你不用擔(dān)心他們害你。對于現(xiàn)在的他們來說,你有很大的用處,而且只能是你?!?p> 崔璟想到之前程清霜說的需要他幫的忙,點了點頭。
“一切你自己看著辦吧。”孫十常又道,“正月初十楚鶴離他們就走了,你能去就去吧?!?p> 崔璟又是點點頭,目送孫十常拄著拐杖走出明寒洞,看著那弓著背的身影,耳邊響起孫十??人缘穆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