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無中生友
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毫不猶豫的嫌棄了，千執(zhí)罔覺得自己這樣很沒有面子！
跟在南令身后，揮手讓老鴇退下，不依不饒的問道。“姑娘何出此言，雖說我平日涉獵各類衣物，從不拘于某一特別的顏色，可從未有人說過我不適合紅衣。并非我自夸，在下容貌雖說不是天下第一，可也是風(fēng)度翩翩俊俏無比，否則也沒臉做這頭牌之名。莫非，是姑娘見過穿紅衣比我更好看的人？心下忍不住做了一番對比，這才得出的這般結(jié)論？”
這人喋喋不休說了一堆，南令深感自己言有所失，耐著性子想讓這家伙別跟上來了。
“不，是我的問題，我對紅色過敏。”
“過……敏？”這是什么說法，他聞所未聞！
“我一看到紅色就忍不住渾身發(fā)抖，手會癢癢，一般這種時候都只能揍人才能平復(fù)我心里的不適感。這毛病生來就有，怕是沒救了。為了公子的身心健康，還是離我遠(yuǎn)些，這樣比較安全?！蹦狭罾者B藺蘭，前面兩個姑娘頻頻回頭，看的就是千執(zhí)罔，面帶紅霞。
南令輕咳了兩聲，才讓兩人回神。
心下有些不爽，她難道沒有千執(zhí)罔好看嗎！何以這些姑娘不看她這改妝后帥氣逼人的俊顏，看這一眼就知道是個黑狐貍的家伙干嘛？
就是因為這人嘴上一口一個姑娘！姑娘！她都暴露了！
千執(zhí)罔生的確實極好，和祈仕竟有幾分莫名的相似，可他是妖魅的長相，一雙狐貍眼沒心沒肺，眼角眉梢都是勾人的笑，渾身充斥著金錢的腐朽氣息，實在沒有什么高潔品位可言，不僅是個話癆，而且這莫名其妙的勝負(fù)欲是怎么燃起的？
總之，這家伙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祈仕則是長了張惑人絕美的臉，雖然總愛掛著一抹笑，可那笑從來未達(dá)眼底，內(nèi)在是個實實在在的冷美人！
“公…姑娘，請?！?p> 蘭兒開口，“左邊便是藏雪姐姐在的房間了，若是有人出來，我們該是能聽到聲響的?！?p> 千執(zhí)罔挑眉，覺得這理由有些好笑，再次勾唇。
“看來今日是千唐突了?！?p> “二位也是初次來這種場合，是我考慮不周，今日便好好休息放松，蘭兒她們自會好生侍奉的。今日碰到兩位，實在是有緣，如今也算是朋友了，若是下次再來，可指名我，到時候也不會讓兩位破費(fèi)，只需給少許酒錢便可，好說我也是做這行有些年了，這點(diǎn)權(quán)責(zé)還是有的。”
他倒是有些感覺出來南令今日可能還有旁事，不是可以隨意享樂的閑時。
不急，他們還會見的——
長公主居然大駕光臨來他這里，雖說他今日只是聽聞戶部尚書和鎮(zhèn)北侯約在了風(fēng)雅閣，順便過來看看，可沒想到還能碰上南令，旁邊那人他不知是誰，可看長相，應(yīng)該是北族人，應(yīng)該就是最近來中亙的使臣中人，能和南令一道，又長的不錯，只能是那個傳聞被送來和親的公主，赫連藺蘭。
但，這些和他都沒有關(guān)系！
他就是一生意人，做些范圍廣闊的買賣，待在中亙好幾年了，長公主是他見過的最闊氣最好宰的肥羊，而且中亙最為富庶，這兩年他也撈了不少油水——
今日只是好奇罷了，可這個長公主實在是，很有趣！
千執(zhí)罔退下，走了一段，身型一頓，拉起自己鎏金云紋的紅衣擺，很難看嗎？
聽說長公主和東陵太子前些日子定了親，那人的名號他也有所耳聞，什么‘容貌魅絕傾城、氣質(zhì)冷然如仙’之類的夸張言辭，而且似乎是愛穿紅衣來著，嗯……
哼！
他不再穿紅色衣物便是了，他本就不喜歡這種娘里娘氣的顏色，像他這么俊朗的男子，穿什么能掩蓋住他的帥氣？
今日不過為了配這風(fēng)雅居的裝潢色調(diào)罷了，他要回去換身華貴點(diǎn)的衣服！
——
“不知侯爺怎么看？”
姜重浩一時心里也沒底起來，東騫震來了之后便一直黑臉，不管他是循循善誘的夸贊高王，還是抱怨皇上的奢靡暴政行徑，即便是他說出南胤出身卑微，無為皇之格，他也只是一言不發(fā)的喝酒。本就是在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彪勇漢子，這樣面無表情，那氣場和威壓，實在是讓人心里發(fā)怵。
一旁斟酒的女子也有些冷汗岑岑，倒酒時一時走神竟手抖灑了！
“侯爺饒命！”女子膽寒跪下。
“怎么回事！斟酒都能灑了！還不滾下去，在這里實在礙眼！”姜重浩也憋了許久，順勢大聲呵斥道，打破有些凝固的氣氛。“藏雪，你過來，給侯爺?shù)咕啤！鞭D(zhuǎn)身對一側(cè)彈琴的藏雪道，好說是個美人，語氣也不自覺的緩和了些。
東騫震卻拂手，“不必了?！闭酒鹕砭故遣挥僬劀?zhǔn)備離開的架勢。
“今日就這樣吧，大人一席話我只當(dāng)沒聽見，老夫一把年紀(jì)了，已不欲再摻和朝堂之事，不日便會返回邊境，姜大人，好自為之?！?p> “慢著！”姜重浩不解，怎么好好的突然變卦的讓他一點(diǎn)準(zhǔn)備都沒有！
“這，侯爺是不是誤會了我的意思，今日所言句句肺腑！若是一言半句讓侯爺覺得哪里不妥，還望海涵，老臣不過個人欣賞敬佩侯爺已久，今日難得得聚一番推心置腹，言辭上難免失了分寸，可老臣是將侯爺作為知己才說了這些，并無不敬圣上之意，再說，老臣也沒必要特意來侯爺這里嚼這個舌根，那豈非枉做小人？”
他主動請纓來說服東騫震，即便是東騫震不愿加入他們，也不能將其變成他們的對立面，若是東騫震前去告密，王爺不會放過他的！不管怎樣，得先穩(wěn)住他！只要能保持以后還能聯(lián)系，一切都還好說！
東騫震心中冷笑，他們把自己當(dāng)傻子呢？
“你說皇上剛愎自用，心狠手辣，雷厲風(fēng)行，不是明君，連兄弟姐妹都不放過。”
“可他若真的趕盡殺絕，昌平公府為何還會留有活口？高王為何還活著？老夫不是沒見過真正窮兇極惡的人，戰(zhàn)敗屠城，一個不留的人也不是沒有，若殺的都是該殺之人，說實話，老夫不是那些道貌岸然愛說風(fēng)涼話的人，同樣的情景換老夫同樣也不會放過，甚至?xí)龅母^。”
“第二，你所言的，圣上根本沒有運(yùn)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掌控全局的能力，兵權(quán)朝政君家?guī)缀跻患要?dú)大。要換上更加賢明有為的君主，高王雖病弱，但卻可為一代仁君?！?p> 冷笑，“到底是皇上真的不好，還是因為皇上枉顧你們的利益，這才想換個更好操控的人上去？好讓你們挾天子以令諸侯？”
東騫震想起剛才那名女子和他說的話。
奪嫡之爭見血再正常不過，成王敗寇，當(dāng)然不能放任余黨后患無窮，皇上其實并未斬草除根，他殺的全是留不得的人，可昌平公府里的人卻不知皇上心性，定然終日惶惶不安，杯弓蛇影。
再有，昌平公府身為貴妃的女兒莫名其妙的死于瘋病，原本該是最尊貴的皇親國戚，可南胤的上位讓他們的夢想瞬間化為泡影，如何能不恨？
他們只覺得南胤遲早會對他們動手，倒不如放手一搏！
“他們是沒有辦法，可你們確是，有被利益沖昏了頭的，也有向您這樣一腔愛國熱血被利用的，姜重浩是因為多年駐足不前想要更上一步，覬覦丞相之位，受驅(qū)于利，且不說事成之后新帝能不能容得下他，可侯爺卻是留不得的。因為，您雖一時受騙，但時間久了也會察覺出不對來，飛鳥盡，良弓藏，屆時應(yīng)該隨意找個緣由將您除掉，這才能讓他們高枕無憂?！?p> “侯，侯爺，這，——”
姜重浩沒想過會被這樣反駁，這句句有理有據(jù)他真的愈發(fā)覺得奇怪了，東騫震一個莽夫腦子怎么會這么好使！明明昨晚他的態(tài)度還是動搖的，怎么一夜之間又冷靜了下來？
姜重浩額角溢出焦頭爛額的汗水，從東騫震的態(tài)度看來，這事是不能善了了，心里一橫，厲聲道?！岸枷氯?，不許靠近房間半步！”
藏雪很識趣的低眉退了出去，不過片刻，便只剩姜重浩和東騫震兩人。
姜重浩一副豁出去了，卻又欲語還休的樣子，壓低了聲音，語氣中還隱隱又幾分難以啟齒的羞恥感！
“都到這份上了，為了不讓侯爺誤會老臣的一片苦心，饒是再不愿意，豁出去老臣這老臉不要，也要告知侯爺這背后辛秘?；噬现两癫辉{妃，侯爺常年駐守邊關(guān)有所不知，老臣的人得到的消息，其實是因為皇上有龍陽之癖！那人便是丞相嫡子君欒，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朔N玄機(jī)，侯爺難道還看不破嗎？！丞相居心叵測?。 ?p> “為何不充納后宮，這是皇上的私事?！币痪湓拰⒔睾贫碌膯】跓o言。
自作聰明！
高達(dá)的那個義子是南岐枝派去的這些南胤早就知道了！包括這些人的計劃，一旦他們行事，便會將其一網(wǎng)打盡，有反心的臣子將會徹底被肅清、一網(wǎng)打盡，真是一場甕中捉鱉的好戲！
只有這些人還在垂死掙扎，卻不知，在南胤眼里，只是平添笑料罷了——
東騫震只越發(fā)覺得脊背發(fā)涼，看來皇上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深不可測！
那女子的話，猶如一桶冷水，讓他清醒的徹底：
“有些事必須要承認(rèn)。”
“比如，君欒確實是用兵奇才，侯爺不服無非是早早的帶著成見不愿看見。但他是小輩，即便有些地方格外出彩，也得侯爺這樣經(jīng)驗老到的人時時提醒才行。”
“當(dāng)初丞相之所以擁護(hù)南胤，是看到了他的才能——南胤是最適合為帝王的人。”
“侯爺沒必要去趟這趟渾水?！?p> “因為，這一開始便是一條不通的死路！”
東騫震深深的看了窗外一眼，有些疲累，走向門外，經(jīng)過姜重浩身邊時拍了拍他的肩膀，雖未用力，卻一下下盡讓姜重浩臉色發(fā)青?！敖笕撕米詾橹@出戲老夫不參與，明日便會啟程回邊關(guān)。同樣，不會向皇上多言。今日只當(dāng)未曾見過這一面即可?！?p> 這一年來，他們的計劃一直順風(fēng)順?biāo)?，他自覺有足夠的理由說服鎮(zhèn)北侯，如今沒為他們的計劃錦上添花也就罷了，出了這么大的紕漏！謀反不是小事，一步不慎，他們一個人都活不成！可他早就沒有回頭路了，如今也談不上什么抽身干凈，這些年貪污受賄他樣樣都沾，早已劣跡斑斑，只有新帝能給他活路！
如今，只能保佑?xùn)|騫震真的不去告密！
只憑只言片語，就算真的把這些告訴了皇上，也不能說明什么，只是他手下不干凈，早晚會被捅出來的！他要密信告訴尚大人，計劃要提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