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舞只見到一位中年男子，昂首挺胸，氣度不凡的緩緩走過來。眼神中的犀利透出不可違抗的威嚴(yán)。高挺的鼻子還閃著高傲的光輝。雙撇胡子很有男子漢的魅力，唇線抿緊，臉面拉出凹痕，有種鏗鏘鐵骨的風(fēng)范。
于連城瞥到了顧長清身后的烏應(yīng)求就松了一口氣，把劍插回劍鞘之中。
“帶他們下山療傷?！鳖欓L清用著命令的口氣對佘軍說。佘軍用余光掃了一下眾人，就三三兩兩的抱在一團(tuán)走了。
“帶他到顧家居療傷?！鳖欓L清對烏應(yīng)求說。
烏應(yīng)求背起于連城就沖著顧家居的方向跑去。顧家居是顧家弟子在華山之上的一處別院，專供與顧家有關(guān)系的人住宿用的。
“你走后，我才想到那幫人可以在由下攔截。趕過來時，你們已經(jīng)在撕殺。跟過去完全不同，我見大勢不妙，就去找顧師伯?！?p> “謝了，顧師伯不來，我怕是撐不住了?！?p> 于連城靠在他的背上慢慢暈過去了。醒來時，他已經(jīng)躺在床上，顧長清正端坐在床邊的長凳上。
“體力和內(nèi)力同時消耗太大，人有點承受不住，沒有大礙，休息兩人就會沒事?！鳖欓L清把要起床的于連城按下去，他揭開于連城的手臂，劍傷已經(jīng)閉合，但是劍痕仍然清晰可見，“看來你是練過不傷功？”
“是婉青兒時教我的?！?p> “你練過不傷功，最好不要讓雷楚云的弟子知道，要不然麻煩會更大。”
“為什么？”
“還有，不要跟她走得太近，她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女人。”
“她小時候不是這樣的?！?p> “是受他父親的影響，有其父必有其女?！?p> “這么說雷掌門年輕時很放蕩輕浮。那他怎么可能坐上掌門之位。當(dāng)時三位師伯的名聲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而且都是出身名門。”
“我也想知道為什么。為什么師父他老人家在傳位之前，要把我們?nèi)酥ч_。為什么要讓我忍受這個癟三騎在我的頭上。他簡直就像我頭上的一坨屎，把我顧家的名聲全弄臟了。”顧長清把遞過來的水杯一下子捏成了粉碎。水從指間傾瀉而來，就如同他無處安放的怒火，他見愣住的于連城，馬上收起了怒容變得和藹起來。
“這件事，你和三兒辦得很好，葵花劍訣該交到我手中了?！?p> “什么葵花劍訣？”
“你回華山，不是晨兒讓你把劍訣帶回來嗎？”
于連城怎么也沒想到，對葵花劍訣的爭奪，原來顧家也有份，難道是一直在幕后籌劃這件事?？▌υE落在自己手中不是偶然，難道是人為。
“蔡師叔并沒有直接把葵花劍記訣交給我，他把它藏在杭州老家了。這次回華山，是專程送婉青的?！?p> “她有手有腳的，難道自己不能回來？聽說與梅易之不和，倒是一件好事?！?p> “三公子，讓我送她回來的?！?p> “三兒又和這個騷物攪在一起了？”顧長清意識到自己的咒罵有失自己的身份故作慈祥的說，“先養(yǎng)好傷再說?！?p> 臨走時，又問起紀(jì)家的天聽神功。
“你跟了紀(jì)長空三年，打聽到天聽神功有何奧秘?”
于連城心頭一驚。他去紀(jì)家是自己自愿的，不是去當(dāng)密探的?？墒聦嵣?，他就是一名顧家的密探，難怪紀(jì)長空像防賊一樣防著他。他突然想起了那晚顏仲為他的處境分析，不禁心生感激。是他自己想的太過于簡單了，一入顧家，終身都要呆在顧家，他今天徹底體會到了，就算顧惜晨如何嫌厭他，他都再也離不開顧家。
“天聽神功好像與眼睛有關(guān)？沒聽說其他的事，他們一直防著我?！?p> “那是自然的事。那都不重要了，快些養(yǎng)好傷，下山，把葵花劍訣拿回來?！?p> 于連城望著顧長清的背影，他就突然意識到自己處在某種陰謀之中。他只能聽命行事，卻不能違背?？墒窍氲娇▌υE落到自己手中，完全是他自找的。難道這就是命運，而且是被別人操控的命運。他感到不安，想要永遠(yuǎn)離開華山，永遠(yuǎn)離開顧家。
“想什么，想得這么出神？”烏應(yīng)求把一碗藥遞了過來。
“華山之上，有沒有很奇怪的事發(fā)生？”
“怎么這么問？一切都很平常，同門師兄弟不和睦由來已久，每幾天要打一場，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的事?！?p> “我好像聞到了危險的氣味?！庇谶B城把藥接住，一股刺鼻的藥味讓他停頓了一下。
“說到怪事，還真有一件，雷掌門不在華山之上?！?p> “這算什么奇怪的事。掌門有時會下山游歷江湖，會見多年不見的朋友。我之前在江湖上走動時，就有碰到過好幾位另派掌門人?！?p> “可問題是我們?nèi)A山派的掌門，他從來沒有下過山?！?p> “我經(jīng)常不在華山之上。你確定他從未下山過？”
“他坐掌門之位時，我還沒進(jìn)華山。不過我在華山的十年里，確定在這十年里他從沒有下山過。我從其他弟子說起他一個怪癖，他好像不喜歡見生人。在十年里，我只見過他一次，上次孝敬他，還是托楊春去的，我根本沒見到他的面?！?p> “我小時候剛進(jìn)入華山時，見過他幾次，后來跟了顧惜晨就從來沒有見過他了。他當(dāng)時給我的印象倒是蠻瀟灑的?！?p> “瀟灑？”
于連城不想過多的回憶這個讓他后來無比痛恨的人。他把自己在華山之上受到的所有苦難，全部歸咎于雷楚云的身上。如果雷楚云能一門心思放在治理華山之上，同門相殘也不會這樣的頻繁。他暗地的索要賄賂，更是加劇了華山派內(nèi)部的矛盾。誰要習(xí)得一身好劍法，好武功，受他指點，就得賄賂于他。他接受賄賂的胃口也是越來越大。像于連城和烏應(yīng)求這樣的孤兒，也許一輩子都沒有機(jī)會習(xí)得一身好武功，來改變命運。
“他為什么下山？”于連城說出口，才反應(yīng)過來烏應(yīng)求是不可能知道的。
烏應(yīng)求搖了搖頭，“他已經(jīng)下山七天了，感覺他要回來了。”
“什么叫感覺他要回來了，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七星客都陸續(xù)回來了。就只差顧師伯的弟子鐘師兄了。”
于連城點了一下頭。
“他們?yōu)槭裁纯偸钦夷懵闊?？”烏?yīng)求改了放題，“里面有幾個或許是腦袋不好使，也許是真的缺錢，但也用不著每年搶奪一次吧。兒時這樣可以說是出自于本能的持強(qiáng)凌弱，是無知。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無知的年紀(jì)?！?p> “持強(qiáng)凌弱，可不分年齡，更不分有知無知。只要自己能得到好處，都可以干。改天，把劍架在佘軍的脖子上，他自會告訴我為什么。自己這樣徒勞的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那可真是真找麻煩。這個世界有很多奇怪的人，你根本不可能理解他腦中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我挺佩服你的，把你揍了那么多年，你都沒有屈服?！?p> “我不是想屈服，只是我看到了屈服之后的情景比遭受毒打更可怕的事。那里面有一個家伙，比李明權(quán)打得還兇。我記得他叫覃浩天，過去是個挺驕傲的一個人，與紀(jì)長空走的很近。后來就怎么加入他們中了，我跟他一點過節(jié)也沒有，都沒說過話。但是他跟我打起來，我就像他的仇人一樣。他就好像是佘軍的一條狗，行尸走肉一般，完全沒有自由，佘軍說什么，他就得做什么，那樣太可怕了?！?p> “佘軍還真是夠厲害的，十年里，他由三個人慢慢變成二十多人，不知他是用什么辦法籠絡(luò)他們的?！?p> “我也曾經(jīng)問過顧惜晨，他說他是個擅長權(quán)術(shù)的家伙，天生的將才，只是生錯了地方，若是在廟堂之上，定是能攪動風(fēng)云的人?！?p> “那你覺得他是什么人？”
“他是個可憐蟲。可憐又可狠。明明是個左撇子，卻要用右手使劍，日后必要砍掉他的右手，一泄我心頭之恨。
烏應(yīng)求見不禁挑起了于連城心中的狠意，就又迅速轉(zhuǎn)了話題，問起他在江湖上行走的經(jīng)歷，兩人秉燭夜談許久。
第二天于連城回想起這一夜的長談，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孤獨，他明知烏應(yīng)求與他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但是烏應(yīng)求想聽，而他卻有了無限想說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