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姜十三豆
第二十六章姜十三豆(上)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fù)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lián)u情滿江樹。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風(fēng)鈴?fù)痹?,喃喃念叨著?p> 忽地,一陣清風(fēng)吹來,風(fēng)鈴打了個寒顫,不經(jīng)意地側(cè)身瞥了一眼,登時,身子一震,大喜道:“伊伊,思思,真的是你們嗎?你們沒事了嗎?”只見花伊伊、田思思認(rèn)真地望著明月,但長發(fā)遮住二人的臉頰,看不清楚二人的表情。
風(fēng)鈴又輕喚兩聲,見二人沒作反應(yīng),他忍不住拉了拉花伊伊的衣袖,問道:“伊伊,怎么了?”花伊伊轉(zhuǎn)過身來,風(fēng)鈴臉色驟然大變,仿佛是看到了惡魔一般。他駭聲道:“伊兒,你……你怎么了?”只見花伊伊直愣愣地望著自己,臉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嘴角上還不斷流著血,她卻絲毫不在意,就讓它這么流著……
風(fēng)鈴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急忙移目望向田思思,田思思早就瞪著自己。她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完全沒有往日的神采。只聽得她切齒道:“你為什么要拋下我們?為什么?”這時,花伊伊也怨聲怒道:“你怎么可以這樣?讓我們慘死窟中,自己卻一走了之?!憋L(fēng)鈴急忙解釋道:“不,不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話猶未了,兩人陰森森地笑起來,風(fēng)鈴一怔,花伊伊嘶聲道:“不用解釋了,我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要你跟我們一樣……”忽然,風(fēng)鈴感覺背后有異,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兒直往鼻子鉆。他知道這味道來自于何物,可還是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身子不禁顫抖起來。
三人背后出現(xiàn)兩條巨蛇,一條是水簾洞的金蛇,一條是殘血窟窟中的玉蛇。兩條蛇吐著信子,猩紅的眼睛盯著他。突然,一聲嘶吼,宛如晴天霹靂,兩條蛇猛地?fù)湎蝻L(fēng)鈴。風(fēng)鈴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只聽到“啊”的兩聲,他急忙睜開眼睛,花伊伊和田思思的半個身子分別在金蛇、玉蛇的嘴中,下半個身子在空中搖晃,風(fēng)鈴也不由地“啊”了一聲……
風(fēng)鈴猛地坐起來,顫聲道:“伊兒和思思真的……”
勿戒也被他嚇醒,見他面如死灰,急忙問道:“大哥,怎么了?”
許久,風(fēng)鈴才緩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冷汗早已把衣服打濕了。他望著勿戒,嘶聲道:“我又夢見那兩條蛇了,還有花伊伊和田思思……”
勿戒這才明白,安慰道:“原來是做惡夢了,大哥,夢是假的,不可信。田思思蠻橫霸道,閻王爺要她干啥呢?這不是自找苦吃嗎?若真要讓她在陰間呆上幾天,那還不鬧得個天翻地覆?大哥,你好生寬心就是了。我去給你打水,讓你洗洗??茨惚贿@夢嚇得,滿頭都是汗水?!?p> 風(fēng)鈴點點頭,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
勿戒望了窗外一眼,道:“晌午了?!薄帮L(fēng)鈴“哦”了一聲,勿戒出去了。
風(fēng)鈴喃喃道:“都快半個月了,不知道她們是生是死……”他怔了怔,又嘶聲道:“若伊兒和思思真的喪命窟中,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過了半餉,風(fēng)鈴又黯然道:“若他們真的死了,就算找到了鬼前輩,又有何用?”突然,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罵道:“風(fēng)鈴啊風(fēng)鈴,難道你就這樣放棄了?若她們還活著呢?你這不是害了她們?不管二人是生是死,我都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若二人真的死了,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殺了那條大蛇,然后自刎便是?!蹦罴坝诖?,他翻身而起,叫上勿戒、月琳,只帶了些干糧,三人立即起程。
因為昨夜失禮之事,一路上,風(fēng)鈴跟月琳兩人甚少說話。勿戒見狀,奇怪地問道:“大哥,今天你是咋地了?見了月姑娘就像‘耗子見了貓’似的……”忽然,勿戒似乎明白什么似的,大笑道:“哦,哦,哦,大哥,你們是不是……”月琳一聽他這樣說,頭低的更低,臉更紅了。
風(fēng)鈴一臉怒色,喝道:“二弟,不可胡說。別壞了月姑娘的名聲……”可他想到昨晚自己的失禮,也沒有勇氣繼續(xù)說下去。至此二人都沒有再說話。勿戒倒沒什么事兒似的,一路上唱唱諾諾。
行出二里路,風(fēng)鈴又憐惜起月琳來,便叫勿戒租了一輛馬車。車夫是個好把式,到天黑時就趕了四五十里路。三人連續(xù)趕了兩日的路,經(jīng)過一處小鎮(zhèn)的時候,勿戒聞不得酒味兒,又大叫著要酒喝。風(fēng)鈴本欲星夜兼程,但看到月琳一臉的倦色,憐惜之情油然而生,只好找了間客棧休息一晚再趕路。
勿戒又將酒菜搬到房來,風(fēng)鈴喝不到十杯便自制不喝。勿戒大喊掃興,風(fēng)鈴卻不理會,想到月琳一個人在房中寂寞,便過去陪她聊一會兒。沒呆多久,風(fēng)鈴便叫她早些休息。月琳望了他好一會兒,才柔順地點了點頭,送風(fēng)鈴出了房間。風(fēng)鈴回到自己的房中,勿戒還在自斟自飲,見風(fēng)鈴回來,又要他來陪飲幾杯。風(fēng)鈴道:“你要是喝醉了不能起早,看我不丟下你才怪?!闭f著便上床睡了。勿戒卻不以為意,仍舊大碗大碗地往肚子里灌,他也并非一味貪杯,自己的酒量自個兒當(dāng)然清楚,可他喝下還不到往日一半的酒量,忽覺頭昏眼花,竟癱倒在地沉沉睡了過去。
窗外林間忽有“咝咝”的聲音,這聲音如風(fēng)拂樹葉時發(fā)出的一般,月琳睜開了眼……
花錯門整個大廳一片寂靜,可仍然掩飾不了每人的不安和疲倦。一個清秀的老者背對著眾人,若有所思地望著一幅山水畫。
一人走進大廳,抱拳道:“啟稟門主,屬下已派了十批人到桐柏山附近打探小姐和四位堂主的消息??伞瓱o一人回來。屬下不知如何是好,還請門主明示?!蹦乔逍憷险呔邮腔ㄥe門門主花無悔?;o悔并未立即做出答復(fù),他似乎在思考著什么。此時,大廳更顯得死寂。
花無悔還是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那副畫,不知這幅畫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夠讓他如此著迷。良久,花無悔低聲道:“下去吧!不用再派人去了?!?p> 一人霍然起身,驚聲道:“什么?門主,伊兒和幾位兄弟生死未卜,我們怎能夠?”說話之人不到四旬,卻生的相貌堂堂,身軀凜凜。能以這種口氣跟花錯門門主說話的,因為他便是“花氏五杰”之一的花鐵。
花無悔還是未轉(zhuǎn)身,他忽然道:“四弟,你速去將‘銅霸’禿眉翁、‘鉞霸’黃生、‘銼霸’風(fēng)浩三人召回花錯門?!?p> 花鐵面帶難色,急道:“門主,可……”
花無悔冷冷道:“不用再議了,你立刻去辦吧!”他的聲音不容半點質(zhì)疑,儼然帶著一個王者的威嚴(yán)。過了一會兒,他又冷冷地道:“你們都下去吧,讓老夫獨自待會兒?!北娙俗吆?,他還是未轉(zhuǎn)身,只是自言自語地道:“十八年之約快到了,到時候自見分曉……怡兒,我沒替你照顧好伊兒,對不起,對不起……”
勿戒準(zhǔn)備了一輛馬車,這次他連車夫也不要了,決意自己來趕,以彌補他的“過錯”??商旃蛔髅?,剛趕了百來里路,卻下起了大雨。三人本想雨停之后繼續(xù)趕路,可是沒想到這雨越下越大,三人只好找了間客棧留宿。
午夜時分還未到,天空又雷電交加,狂風(fēng)大作,豆大的雨點激烈地?fù)舸蛭蓓數(shù)那嗤?。隔壁廂房中忽傳出驚叫聲,風(fēng)鈴一下子被這聲音驚醒了,他知勿戒又醉倒了,就算天塌下來了,他也不知道。心里大驚,莫非月琳出什么事兒了?這一聲驚叫正是月琳發(fā)出的,風(fēng)鈴也顧及不了昨夜之事,翻身而起,立刻趕到她的房中。到了房門口,他頓了頓,喊道:“月姑娘,發(fā)生什么事情了?”過了一會兒,不見回音,風(fēng)鈴急道:“月姑娘,多有冒犯,風(fēng)鈴進來了……”說完之后,推開房門,借著閃電之光,見她嬌怯怯地縮在床角,雙手掩耳,嬌軀顫抖不已。這時,縱是風(fēng)鈴鐵石心腸也完全被軟化了,他來到床沿,伸出手臂要摟住她,好讓她不再害怕。
黑暗中他的手剛一觸及月琳的柔臂,她觸電般向后一縮,驚聲道:“誰?”
風(fēng)鈴柔聲道:“是我,琳……”那“兒”字尚未吐出,她便如一只受到驚嚇的白兔和身撲入風(fēng)鈴的懷中,顫聲道:“風(fēng)大哥,別走,陪我……”風(fēng)鈴見她顫抖得厲害,溫聲道:“別怕,我不是來陪你了嗎?”“霹靂”一聲暴響,又是一個迅雷,風(fēng)鈴亦提防不及,兩人身軀同時一震。這時,大違常理劃來一道閃電,映得房中一片通明,隨即又歸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