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茶杯的碎裂聲,跟略帶有些咆哮的聲音,外面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湛秦摸了摸下巴:“殷王爺生氣了?這可是百年都難得一遇呀。”
符文宇呼的一聲,他可從未見過殷寒軒發(fā)脾氣,更別說是摔東西了,:“我只覺得,血飲姑娘是個人才?!?p> 南厲風:“可不是,能把寒軒惹生氣的人,不是人才是什么?!?p> 莫離跟葉子霜可沒他們這么淡定,葉子霜一腳就踹開了房門,幾個人立馬就不淡定了,各各都從房門口出來,站在這邊刷刷的往里面看,只見殷寒軒雙手支撐著桌子,居高臨下的望著血飲。
血飲一頭散發(fā)還沒來得及豎起,被風一吹微微有些飄楊,很快又平穩(wěn)的落在身后,地上破碎的不是一個杯子,而是一整套茶壺,唯有血飲手中的茶杯,得以幸存。
皇莆瑜低聲到:“不發(fā)脾氣的人,突然發(fā)脾氣有些可怕?!?p> 湛秦:“別怕,你看別人多淡定?!?p> 莫離剛往門前踏出一步,她還是第一次見殷寒軒生氣,一時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寒……”
殷寒軒看都沒看:“出去!”
葉子霜還沒踏,急急想要說什么,殷寒軒刷的起身往這邊走了過來,把門碰的一關:“那你說說,本王何錯之有!”
外面的一群人,趴在房門口,可人太多,皇莆瑜拉著湛秦偷偷的湊到窗口,用手戳了戳窗紙,眼睛往里面一看。只能看到血飲一個側身。
血飲把茶杯一放,低頭看著空空如也得茶杯:“殷王爺,你跟金公子施粥行善本是好事,但就因為你們這樣日復一日的善舉,淮城外乞丐是否越來越多?”說完側頭看向殷寒軒。
“是。”
“那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們無力在支付出每日一善的施粥之舉,你猜那些乞丐會做什么?”
這個問題他也曾想過,:“我相信他們能理解?!?p> 血飲低頭嘲諷一笑:“不,他們不能理解,他們只會覺得你們?yōu)槭裁床皇┲嗔?,為什么讓他們餓肚子,是不是舍不得錢了!他們會砸了金家,將金家洗劫一空。”
殷寒軒也聽過這樣一則故事,就是有一個富人給每天蹲在他乞丐門口一碗飯,日日夜夜,月月年年,突然有一天,富人不給了,乞丐一看到富人出來就把他打了一頓,問他為什么不給他飯吃了,有時候,人會把一些本身只不過是善意的行為,變成了理所應當,:“但,不若如此,淮成大雪一下就是半年,每年都會冷死很多人。”他記得他剛來淮城那年,就死了十多個乞丐。
血飲把玩著手里的茶杯:“每個人都有惰性,一旦不需要自己去努力,穿著破破爛爛就有吃,有穿,有破廟住,不會冷死餓死,那也比那些要自己做苦力被老板責罵好的多,我并非說你們發(fā)粥,給饅頭,衣物的行為是錯的,只是,這種善意在某一方面會將這些人從自食其力變成廢人。”
殷寒軒度步往位置上一坐,望著血飲,卻一言不發(fā)。
血飲:“等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們就是指著你的良心問你,明明是你們說讓他們有飯吃,有衣穿,為什么現在就沒有,所謂善意,一點施舍會讓人記住,長久的施舍會讓人變得理所應當?!毖嬛钢约旱男乜谕请p夜如星辰的眼眸:“因為人這里。”她嘴角一笑:“都是…自私的。”
殷寒軒似乎露出一絲苦笑:“我知道,但我不能看著他們就這樣活活的被冷死,被餓死。我也有想過其他辦法,但淮城一到冬天,便什么也種不出來?!?p> 血飲嗯了一聲,相處半年之久,殷寒軒的性格她自己了解,一顆心全為旁人著想:“冰城不也一年四季都什么也種不出來?”
殷寒軒搖了搖頭:“冰城人口少,靠著雕梅跟酒足夠讓他們生活,而且,他們從不收留外地人,我也讓人試過,不知道是淮城土質原因還是什么,梅花都種不活?!?p> 這倒是讓血飲沒想到,:“那不下雪的半年種什么呢?”
“大米,大豆,蔬菜,等等?!?p> 血飲想了想:“把荒山開采,全種大米,對外銷售,一年下來,也足夠生活半年了?!?p> “荒山開采,那里來的人物物力?”
血飲看了殷寒軒一眼,一下智商完全不在線了,起身搖了搖頭,往床上躺了過去,:“圣賢書,沒少讀吧?!?p> 殷寒軒突然一喜,往額頭上一拍,起身坐在床邊,看著血飲道,眉飛色舞:“你是說,讓那些乞丐,只要能管住他們一日三餐,每年分大米時,按人頭分,保證足夠的半年,剩余的還可對外銷售。”
血飲閉上眼睛,嗯了一聲,:“這事,交給金家就成,你身份特殊,別插手?!?p> 殷寒軒眼角彎了彎,如同一朵出水芙蓉,神采飛揚,讓人一看心便不由醉了三分。
皇莆瑜正好看到,只覺得自己忽然要對一個男人心動了,不由閉上眼睛:“殷王爺,這長的也太妖孽了?!?p> “但,血飲姑娘也很好看。”除了一身殺氣太重之外。
“血飲。”殷寒軒輕輕叫了一眼床上閉目養(yǎng)神的人。
“嗯?”血飲半開眼眸望著殷寒軒,果真是美呀,這要是別葉子霜跟莫離看到,非留鼻血不成。
“謝謝?!?p> 血飲眼睛一閉:“不用,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幫任何人,只是為了讓你輸的心服口服,還有,前面說好的,誰輸了……”
殷寒軒連忙道:“我去買宵夜?!?p> 血飲把腿一搭,晃了晃,:“我要吃糖葫蘆,烤豆腐,一壇米酒,半只烤鴨,外焦里嫩,出客棧左轉,兩百米,在右轉,又一家燒烤鋪子,只要是肉的,都烤十串。”
一場辯論,輸的徹底,自己沒有占用到絲毫的上風,殷寒軒望著血飲忽然露出一個誰也看不懂的深笑,直達眼底,沒入長長的睫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