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餓的心慌慌
為做烤魚,風宇特意讓吳禮尋了一塊平整的青石,往炭爐上一放。沒過多久,整個青石板就開始發(fā)燙。樹葉上的露水落上面,眨眼間蒸騰個干干凈凈,還能看到縷縷白煙。
“火候差不多,快將魚放上去?!?p> 青禾依言將剖開洗凈,取出內(nèi)臟,淋了陳醋的魚小心翼翼地鋪到青石上。遇熱,魚皮很快萎縮,卷曲。
“上料?!憋L宇也另拿了一把蒲葵扇,卻不是扇火用,而是給自己扇風的。
早就在一邊等候的青豆飛快拿刷子蘸取燒烤料,均勻地涂抹在魚身上。
炭火旺盛,舔在青石上,眼看粉紅色的魚肉已經(jīng)漸漸轉(zhuǎn)白。
“馬上就可以吃了?!鄙钌钚崃艘豢邗r香之氣,倍感滿足的青禾發(fā)出喟嘆。
扇了幾下,嫌手腕酸累,風宇將蒲葵扇遞給近處的青禾。
青禾倒是很有眼色,忙起身幫風宇扇風,“王爺真是全知全能,這烤魚的法子,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p> 很滿意他刻意揚高的聲音,風宇接言道:“一條魚可不夠本王吃?!?p> 說話時,不忘扭頭掃一眼寂靜的院落,墻頭上倒是停了幾只老鴉,呱呱地叫上幾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余聲響。
甚至都不用言語,青禾也能飛快領會小王爺?shù)挠靡猓又弊?,雖是答話,卻故意朝院門里吼:“不打緊,還有魚,一筐魚,咱幾個吃不完吶!”
“那就多烤幾條,送給吳叔跟許大娘吃。吳叔腰扭了,需補一補?!?p> “聽王爺?shù)模 ?p> 二人一唱一和,看青禾同小王爺擠眉弄眼的,拿著蒲葵扇使勁扇火的吳禮還真有點不是滋味。
他同王爺是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如今還沒有青禾配合的恣意。
郁悶了很短暫的一會兒,很快也就想通。也就青禾這種沒臉沒皮的,能順著王爺心思,無所顧憚的行事,換做是他,可未必能拉下這個臉面來。
“王爺,這燒烤料是怎么做成的,好吃的很,你可要跟小老兒好好說一說?!?p> “聽仔細了啊……”風宇清了清嗓子,又一次將聲音提高:“將蒜、蒜切成細末,攪拌到豆醬之中……”
詳盡說下來,青石板的熱度越來越高,平鋪在上的烤魚發(fā)出雀躍的滋啦聲響,濃郁的鮮香味道,竟是隔著門板,都能飄得滿園都是。
屋內(nèi),聽外面的笑語晏晏,嚴弘知憤恨地攥著狼毫。
就同風宇猜想的那般,天還沒亮,他就被餓醒了,只能從院中古井里撈上來一桶哇涼的井水,灌下去小半個肚子,才稍有緩解。
再躺下,因憤恨之情,卻是睡不著了,干脆起來看書習字。眼看已經(jīng)入忘我之境,沒想到的是,風宇竟然來了。
妨礙他清凈就算了,竟然還恬不知恥地在他院門外擺開陣仗,大肆炙肉烤魚。
原本已經(jīng)忘了餓肚子這回事兒,教香味一勾,灌井水都壓制不住。
越來越焦躁,書籍上的小字竟好像密密的蟲蟻一樣,惹人厭煩。
憤憤低罵一句“狗王爺”,惱火之下,嚴弘知憤而上床,不顧暑熱,用被子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蓋緊、蓋嚴。
隔絕外面一切聲音,困意襲上來,迷迷糊糊之中,仿佛看到了青石上那條被烤得外焦里嫩的大肥魚。升騰起的煙氣化作一雙雙手,朝他招呼著,細語呢喃:“來啊,這位公子。”
“咕嚕嚕嚕!”
忍受了數(shù)個時辰,眼看已經(jīng)是下午,風宇他們終于吃飽喝足,將東西收走。
又補了一覺的嚴弘知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縫兒,門前竟是干干凈凈,除了被炭火炙烤到卷曲的草葉,其余的,什么都沒有留下。
確定找不到一片碎肉,嚴弘知很失望。
肚子還餓著,讀書也不能專心,這要怎么辦才好?
想起祖父寄來的家書,既然已經(jīng)知道他將所帶盤纏悉數(shù)賠出去,雖然信中言辭激烈一些,表達了深深的失望之意,可祖父畢竟心疼孫子,肯定是不忍心看他在王府受苦。
“盤纏過些日子,應該就會遣人送來一些吧?”嚴弘知的語氣也并不篤定。
把手伸到枕頭下面,摸出十數(shù)枚銅錢,肚子又咕嚕嚕地叫起來,原本還在猶豫,當即便下定決心,出去買幾個炊餅吃,總好過一直餓肚子。
書都讀不下去,又怎么能考取功名。
仔細整理過衣衫,細致地將大袖上的皺褶撫平,右腳才堪堪邁出門檻去,院門外,風宇的聲音傳進來。
“斗茶講究的是斗色斗浮。色自然是指茶湯顏色,‘以純白為上真,青白次之。’灰白與黃白都不是好顏色,黃白最次。浮指的是茶沫,要像瑞雪一樣白,并且咬盞最佳?!?p> “咬盞是什么?”小丫頭好奇,不懂就問。
另一頭兒,青禾還在拼命地“擊拂”,用茶匙使勁攪拌。
不過粗略了看了幾本分茶跟斗茶的書而已,風宇也是個半吊子,一時間還真有點兒回答不上來。
擊拂的空檔,青禾嘿嘿笑道:“小老兒我可代王爺回答這個問題,咬盞嗎,自然就是讓茶沫似乳霧一樣,浮泛起來,久久停留在盞沿兒上不動。停的最久,才能得勝?!?p> “是這個意思?!憋L宇點頭贊許。
“小老兒我那年云游的時候,見到一個擅長分茶的高僧,竟然可以在茶沫上寫詩作畫,十分了得。”
“師父,豆兒也想試試在茶沫上作畫。”
“你且等一等,馬上就好。”
三人聊得熱鬧,嚴弘知不得不收回腳步,翼翼小心地重新將房門掩上。
回到屋內(nèi),因饑腸轆轆,致使心焦情燥,無以疏解。
偏偏,這一時半會兒的,他們都沒有要散去的跡象,還在大談特談分茶、斗茶之道。
初始,還是認真的研究此間學問,到最后,就漸漸有點兒吹牛的意思了。
屋內(nèi),嚴弘知步子越走越快。焦躁之下,十指成爪,隔空抓撓,對著空氣發(fā)出無聲的怒吼。
何時?
還要折磨他到何時!
眼看又是數(shù)個時辰過去,眼看天色已經(jīng)黑下來。
備受折磨的嚴弘知雙眼泛青,看到桌角都想啃上一口。
手上的十數(shù)枚銅錢,被他來來回回摩挲了不知道多少回,表面跟拋了光似的。
“炊餅,炊餅……”
日影西斜,嚴弘知眼前漸漸出現(xiàn)幻覺。數(shù)十個炊餅手拉著手,圍繞著他轉(zhuǎn)圈圈,一圈不夠,再來一圈……
好在,院門外的斗茶活動已經(jīng)結(jié)束,整座院落又一次歸于安靜。佇立在墻頭的老鴉靈活地轉(zhuǎn)動腦袋瓜兒,灰溜溜的眼珠子盯著從屋門探出來的小半個腦袋。
“都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