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豈有此理
升米恩，斗米仇。不止是現(xiàn)在，就算是過去，風(fēng)宇都深深覺得，古人總結(jié)的果然精辟。
本王好心建園子，讓你們踏青有個好去處，本是好心好意，如今卻怪罪本王招待不周。
“呵呵?！憋L(fēng)宇氣急反笑。拿著折扇，往大漢膀子上撥弄，“嫌本王園子不涼爽，便滾去陰涼地，這里容不下你！”
吳禮順手抄起那人衣襟，長腿照著腳下招呼。那人猝不及防，被撂倒在地，十分狼狽。
周圍百姓聽到風(fēng)宇的自稱，吃驚不小，紛紛噤聲，不敢再加以議論。
風(fēng)宇不理會這群人，帶著吳禮，繼續(xù)闊步朝前。
竹林盡頭，便是占地近半畝方圓的荷塘。
當下正是好時節(jié)，融融水光間，荷花纖細的梗子爭相擺動，肥大荷葉撲打水面，形同一池驚起的青鯉。
廊下涼風(fēng)一過，頓覺舒爽，風(fēng)宇才剛攏了扇子，準備好好享受，打眼兒就看見走在前面的小男孩，將吃剩的蘋果核丟進荷塘之中，恰巧砸折一枝荷花。
在周圍鼓噪聲中，風(fēng)宇耳邊就像過電一樣，滋滋直響，頭頂溫度直線上升，再高一點怕是能直接噴出火來。
大好風(fēng)景，脫俗的清麗荷花，竟然被一個蘋果核破壞掉了。
這還不算，竟然有人鼓掌叫好。
“準頭兒不錯，真是不賴。石頭，再給你個梨子核試試身手?！?p> 小名叫石頭的小男孩受到激勵，接了東西，揚手就砸向荷塘。這次是荷葉遭了秧，殘損破爛，花托也好不了多少，跟個被人扒爛長裙的小媳婦兒一樣
“好，再來一次！”人群之中也不知是誰在起哄。
小男孩的虛榮心在鼓掌聲中獲得極大滿足，“表演”的愈發(fā)起勁兒，順手拿到任何東西，都轉(zhuǎn)身扔進荷塘。
轉(zhuǎn)眼之間，成片的荷花便滿目瘡痍。惜花的看到，肯定會大感心痛。
就算風(fēng)宇不惜花，他也心疼——錢可都是他出的！
煞風(fēng)景的事接二連三，風(fēng)宇懶得再大聲呵斥，冷哼一聲：“子不教父之過，吳禮，去把他家大人叫來?！?p> 于園中各處值守的小廝，立刻聽命將人圍住。
“你們做什么，小民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笔^的父母驚慌不已，哆哆嗦嗦的拼命申辯。
人押到風(fēng)宇面前。
雖說風(fēng)家自三代之前，便扎根保州府，可平日來，平頭百姓還是很少有機會能夠見到活生生的戟王。
就算沒有實權(quán)，風(fēng)家的威名卻貫穿今古，至今仍叫人忌憚。見到風(fēng)宇，石頭爹娘便雙膝發(fā)軟，冷汗不斷。
“知道你二人犯了什么錯嗎？”風(fēng)宇懶得看他們，背身而立，欣賞遠處風(fēng)景。
“小、小民不清楚。”
那邊，小孩的哭聲傳來，風(fēng)宇厭惡地皺眉，“養(yǎng)而不教，為人父母，你們失職了。若是不會教養(yǎng)孩子，干脆送到戟王府來，本王替你們教養(yǎng)！”
“王爺，犬子純真善良，鄰里都贊不絕口。哪里、哪里惹王爺不快了？”女人在護犢子方面，無人能出其右，往往會自動忽略一切缺點，人前只將優(yōu)點無限放大。
風(fēng)宇冷笑，指著荷塘中，一株株水中芙蓉的慘狀，“你們可知為了這些荷花，本王花費多少心血。此類品種名為賽佛座，每一株的價值，比你們這些升斗小民一月的收入還要多。你現(xiàn)在數(shù)數(shù)，你們的兒子砸壞了多少枝？”
石頭爹面色一紅，激動道：“王爺，這園子本身就是供保州府百姓消遣的，不過幾株蓮花。尤其，石頭還是個孩子，下手不知輕重……要是尋常大人，又哪里會跟個孩子過不去？”最后一句，他是小聲嘀咕出來的。
風(fēng)宇自然聽得到。既然他們不思悔改，他也懶得在這里長篇大論。
能以權(quán)壓人，又何必跟他們浪費口舌講道理？
“吳禮，傳本王命令下去，讓他們一家都吃點苦頭?！?p> 人的秉性大多是這樣，不跌跟頭，壓根兒就不會反省。
吳禮領(lǐng)會了風(fēng)宇的意思，很快安排下去。
你不是將一塘的蓮花砸得東倒西歪嗎？那我就專門兒開辟一塊種荷花的水池，命小廝在岸上丟石頭。丟壞了就讓你們清理殘枝敗葉，還要重新種上。
如此往復(fù)，看這對無良父母還會不會再替自己的孩子狡辯。
再有，惹事的孩子也不能忘。干脆讓他穿上一身蓮花裙，站在水里扮荷花。頭頂酷日，看父母辛苦勞作，時不時地再承受石頭的“敲打”。到時，定會反悔當初，不該頑皮。
風(fēng)宇很滿意吳禮的布置。他沒有過孩子，不懂教育，他只求個暢快。
周遭老百姓受到震懾，紛紛避讓。
不消一會兒的功夫，廊橋便給清了干干凈凈，無人再敢上去逗留。
“景色是好景致，人可就未必了。”風(fēng)宇發(fā)出感嘆。
“王爺息怒，風(fēng)林苑修建完成，對外開放，保州府百姓都十分感激王爺?shù)纳婆e，剛剛只是個別人不曉事理。”
風(fēng)宇將手中折扇下壓，阻止吳禮的話，“真只是個別人？那橋下這些……又是什么？”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廊橋入水的石柱部分，視線輕易看不到的橋面下，竟漂浮著為數(shù)不少的垃圾。豈止是幾個水果核：食物殘渣、破爛油紙傘，甚至還有女子的小衣。
眼見一件褻衣順著水流，由東至西，穿橋而過，吳禮的臉色也變得不大好看。
“枉費本王一片好心?！?p> 徹底沒了游園的興致，風(fēng)宇憋著一口氣，繼續(xù)朝前走。主要是想看看，自己的園子，究竟被這幫百姓禍害成什么樣兒了。
下了廊橋，便是一片郁郁蔥蔥的庭院。
院中設(shè)三五涼亭，其中最高的足有四層，可以沿梯而上，站在最高處，極目遠眺。
因今日太陽確實不小，涼亭中擠滿了人。
當初為這幾座涼亭，原身也是煞費苦心，單是圍欄部分，幾經(jīng)取舍，最終請匠人做成鏤空效果，每一塊都是單獨的花鳥人物，自成圖幅。六角涼亭有六幅畫，契合一個個詩意主題。
一路走來，身心都不大暢快。風(fēng)宇原是計劃著在涼亭中坐一坐。這一坐可好，視線瞄到圍欄，便徹底炸鍋——鏤空的風(fēng)景畫，竟然被人撬去不少——原是牡丹的部分，變成一個孔洞；又或者是女子側(cè)影，按照輪廓，都讓人囫圇地切割下去。
此刻，風(fēng)宇的心情比這頭頂日頭還要焦毒，就好比眼睜睜看著錢袋子讓人強行扯走。
這跟偷搶有什么區(qū)別！
“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