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在又看銅鏡,見銅鏡里隱隱約約顯示出李歸虛的相貌,仔細去看,確確實實是那張刻薄的臉時,不免驚叫。
呂媼也過來,看了,認識鏡中人是南門的李歸虛,道:“那李亭長也是中了邪了,出現(xiàn)在鏡子中,看來王亭長的禍害就是因他而起,這時候,人也要害你,妖邪也要害你,不得了??!這下如何是好?”說著,就伸手來取銅鏡。
王安在手里拿的東西,可是人世間難得的寶貝,豈肯罷手還了她?
這真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之前,一心不知哪里弄錢去給郡尉送禮,李歸虛自己送上門;這時候,自己正愁不知哪里去尋寶,呂媼卻將一件寶貝給自己拿在手上使。
看來,這運氣一個勁的好了,縣尉的位置是自己的,一定不會錯。
王安在想到此,哪里還害怕什么妖邪之言,一心要霸那寶貝,要占為己有,緊緊攥住,不肯放手,只是道:“煩呂媼再給后生看一會,如何?”
呂媼道:“你也是中邪了!銅鏡是我的寶貝,不輕易將它示人。我卻是發(fā)了慈悲,見你是個將死之人,所以拿給你看了,希望你有所警覺,不想你貪心起來,要拿了我的寶貝去,這是作的什么孽?”
王安在本來不想搶她,聽了她的話,不禁怒從心頭起,站起身,將兩串錢置在桌子上道:“今個救命要緊,這些錢不下兩千之數(shù),權當租了呂媼的寶貝去,過幾日,后生平安無事,再將寶貝來還了你!”說完,已走出了房門。
呂媼從屋子里追出來,拽住他的衣角,道:“你好歹也是和我女婿劉季一個衙門里公事,如今要搶咱的寶貝,如何說得過去,快些還我來?!?p> 王安在見掙扎不得,害怕撕了衣服,道:“我不過是暫時租用一下這鏡子,有何不妥,大不了再加呂媼一點錢罷了。又不是不還,過幾天就將拿來還你?!币恢皇謴亩道锶〕鍪O碌腻X,朝呂媼手里塞。
呂媼死死拽住他的衣服,也不接錢,口里道:“你一個將死之人,怎么回來還我?我呂家有的是錢,誰稀罕你這幾千錢,快點還了我。若是說好,我可送了你去,如今你這是強盜的行為,這鏡子斷然還了我,才肯放你走得?!?p> 王安在怒道:“你這是咒我死呢!這錢你若不要,鏡子我拿走了,叫你錢物兩空!”
把錢丟在地上,也不顧衣服是不是被呂媼拽破,徑直朝石屋子的墻壁下走。
呂媼奈何不得他,放了手,道:“你王安在平常有一個好名聲,人人都稱贊你是好漢一條,這時候真的是鬼迷心竅,倒搶我這老媼的東西來。罷了,罷了,你好自為之,若是留了性命,記得將寶貝回來還我……”
王安在聽見呂媼口氣改變,回頭笑道:“真的對不住你老人家。我確實需要寶貝去做事。這時候來你家,正要問呂公有什么寶貝好賣給我。巧得很,得了這寶貝去,我那事就好辦了,過一些時候,我會完璧歸趙,將鏡子來還你老人家,再說道歉之詞。”
只聽見呂媼在后面道:“什么事也不比你那條命重要,你真的不識抬舉啊……”
王安在得了鏡子,聽見呂媼也緩了口氣,不是很在乎他奪人所愛的行為,心下便放寬了。
他一邊擺弄鏡子,一邊想,這鏡子確實奇怪,普普通通的一面銅鏡,居然可以映出不同人形的臉。
之前聞說,人世間有一種銅鏡,喚做前生后世鏡,能夠照出人的前世今生和來世,如果前世是豬投胎,人面前一照,就會映出一張豬臉,前世是個達官貴人,人面前一照,就看見里面是個肥頭大耳的人,覺得甚的稀奇古怪。
可這面照妖鏡又是不同,人面前一照,竟看見一張平常自家認識的人,豈不管他是妖邪還是人,若是貢獻給郡尉,郡尉知道這寶貝的巧妙,貢獻到朝廷去,那些混雜在方士中間的妖邪,自然無處隱藏,不知要幫上秦二世多少忙。
他覺得這寶貝一定討郡尉喜歡。
至于劉季日后聽了呂媼的話,追究起來,那時候他王安在已在縣尉之位,成了劉季的頂頭上司,他劉季又奈何得了?
王安在進了城去,到亭里,心里激動,又不好拿出來把玩,心癢癢難受,自己得了這寶貝,倒是先玩夠一回,再送去郡尉那兒。
于是出了亭,移著城墻下走,從臺階上了城墻上,見城墻頂上無人,迫不及待的從兜里取出銅鏡,往自己的臉上一照。
這時候,見銅鏡里出現(xiàn)一個妖嬈女子,正對他眨眼睛。
對,銅鏡里確實有一個女子對他擠眉弄眼,似乎伸手可觸,如是真的人一般。
這一下,王安在喜不自勝,竟然開口對著鏡子里的女子問道:“你是何方神圣?”
不想,那妖嬈女子竟然可以開口說話,輕聲細語的道:“我是凌云山上的仙姑,見王亭長為人厚道,好漢英雄,傾慕有加,特來相見?!?p> 王安在喜道:“如此甚好,只可惜你我鏡子相隔,見仙子的樣子,聽仙子的聲音,而不能攜手?!?p> 鏡子中的女子道:“這有何難?王亭長若是情真意切,將鏡子置在面前,自己跌迦坐了,瞇著眼,心中默念太上老君道號,我自然可以出來相見?!?p> 王安在此時色字當頭,只求鏡子里的女子一見,竟將呂媼告訴他的話拋到九霄云外,還顧什么生死,將銅鏡靠墻壁放置好了,面對著鏡子里的女子,就在城墻頂上的過廊里盤腿坐下。
鏡子里的女子見他果然坐了,還瞇眼看她,在鏡子里道了一聲:“奴家出來也……”
只見鏡子里的女子朝鏡面外一蹦,就蹦了出來。
王安在瞇眼看見女子從鏡子里蹦了出來,大叫不好,哪里來得及躲避,只覺得一把短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刀鋒寒冷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