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太學(xué)書院，理家學(xué)派山門所在。
今日是理學(xué)大禮，太學(xué)書院賓客滿座，觀禮者圍在聞道堂前，水泄不通，而聞道堂大門緊閉，一干理學(xué)要員正在其中作最后商議，擇出夫子、宗師人選。
一片竊竊私語的吵雜聲響中，議論最多的，是今日理家學(xué)派的詭異氣氛。
大禮辭舊迎新，太學(xué)書院內(nèi)的理家學(xué)生，本該精神振奮，笑迎八方來客，此時卻一個個神色古怪，縮在角落不發(fā)一言。
而聞道堂前，門旁的理學(xué)要員中，也少見五先姓各家之人。
“你們聽說了嗎？昨晚那件事?！?p> 有人品出不對，低聲朝同行者道。
“你是說，陳樟與金城遇襲的事？”
“不錯，這兩人是陳家與金家備下的宗師人選，他二人若出什么差錯，陳碑與金不余便無望夫子。”
“不止如此，我聽說，越家昨晚也不安寧，似乎是越七被人刺殺。”
旁邊有人插話。
“那豈不是說，再無人能與楊宗師抗衡？”
聞言者紛紛側(cè)目。
另一邊。
“先生怎么看？”
蘇白目光注視聞道堂，朝越封問道。
他與越封北來洛城的目的，就是參加理學(xué)大禮，自然早早到場。
張一弛帶了兩個捕頭護在一旁，將人群分隔開。隨行的還有越伊人，神色冰冷，默立越封身側(cè)，不發(fā)一言。
越封眉頭微皺，只緩緩搖頭，并不應(yīng)話。
正此時，聞道堂大門忽而打開，一道滿臉怒容的身影從中走出。
“楊宗師，是楊宗師。”
“楊宗師怎么出來了，是已經(jīng)有定案了？”
低低的議論聲響起。
楊千永掃一眼觀禮眾人，重重地哼一聲，拂袖而去。
聞道堂復(fù)又關(guān)上門。
“怎么回事？”
觀禮者們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先生？”
蘇白又問。
“你哪來那么多話，聞道堂前觀禮，靜候便是！”
越伊人對他怒目而視。
蘇白一笑，看慣越伊人臉若冰霜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她露出其他神色。
越伊人皺眉剜他一眼，轉(zhuǎn)過頭不再理會。
“我就知道，以他的脾性……”
越封幽幽一嘆，搖頭道：“便是死在任上，也不會輕易交出夫子?！?p> 林云丘年過古稀，還真未必有一任夫子二十年好活。
“先生是猜到什么了？”
蘇白問道。
“陳、金、越三家已經(jīng)棄選，如今理學(xué)能任宗師的，只剩楊千永的族侄?！?p> 越封冷笑一聲，看著蘇白道：“你若是楊千永，你會此時離開嗎？”
“不會?！?p> 蘇白搖頭，又道：“除非我備下的宗師人選，也出現(xiàn)什么變故?！?p> “能有什么變故？”
“改換門庭，棄他而去。”
“對。”
越封點點頭，看向聞道堂，目光仿佛穿透大門，落在某個人影身上：“能讓楊千永堂堂宗師的學(xué)生改換門庭，只有那人辦得到。”
“林云丘?！?p> 蘇白吐出一個名字。
“放肆，敢直呼林夫子名諱！”
旁邊有人喝道。
忽而一個身影邁步過來，擋住那人視線，是張一弛，回去一個兇狠眼神：“我家少主說便說了，你有什么意見？”
蘇白沒理會這邊爭執(zhí)，繼續(xù)道：“看來先生那天冷落林云丘，是早料到他心思不純?！?p> “二十五前我就已經(jīng)料到?！?p> 越封冷笑連連：“他那般惺惺作態(tài)，不過是猜到越家會讓我卸任妖學(xué)夫子，想離間我與越家而已?！?p> “那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生怎會如此?！?p> “不用你來捧我，我與你父親當(dāng)年離開洛城時，就已經(jīng)斷絕所有念想?！?p> 越封哼一聲，又盯緊蘇白：“你要問禮？”
“先生，我們千里迢迢，不就是為問禮而來？”
蘇白反問。
“堂堂妖學(xué)宗師，怎能逞匹夫之勇？”
越封瞪他一眼：“林云丘的手段你看見了，你還想不想離開洛城？”
“他又不擅武學(xué)，楊枯筆能攔住我？”
蘇白一笑，手中甌冶青虛握。
越伊人忽而看來一眼，眼神中有些詫異。
正此時。
吱嘎一聲，聞道堂大門打開。
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先生，捧著竹簡從中走出。
“出來了！”
有人低呼一聲，立時一片寂靜。
連差點跟張一弛動手的理家學(xué)生，也收斂神色，只將視線投往聞道堂前。
“太學(xué)書院夫子，由林云丘連任?！?p> 那老先生臉色鐵青，連竹簡也不打開，直接開口。
“林云丘？”
“林夫子！”
一片驚訝中，林云丘從聞道堂中邁出。
“真是林夫子！”
聞道堂前，喧嘩聲幾如沸油潑水。
宣布夫子的那位老先生，也懶得收拾場面，將竹簡交給林云丘，扭頭便走。
“怎么會是林夫子？”
“他都已經(jīng)擔(dān)任二十五年夫子，還能做夫子？”
“如此貪權(quán)，就不怕理家學(xué)派被天下人恥笑？”
更多的議論聲響起。
“肅靜！”
聞道堂前，忽而響起一道雄厚斥聲，驚起一地飛塵，立時將眾多喧鬧止下。
觀禮者們一靜，這才看見，聞道堂前多了一個面容陰沉的高大年輕人。
“楊枯筆！”
有人叫破他的名字。
“他怎么在這里，難道說……”
“他不是楊宗師的族侄嗎？”
眾多猜測，驚疑不休。
“也不過就是六級內(nèi)力?！?p> 只有蘇白不以為意，打量楊枯筆一眼，撇嘴暗道。
“先生?！?p> 楊枯筆朝林云丘拱手行禮。
“好孩子?！?p> 林云丘笑容和煦，滿是慈祥地將他扶住。
這便是大禮，夫子座前，宗師行禮！
“楊枯筆竟然轉(zhuǎn)投林云丘門下，他們不是差一個輩分嗎？”
“達者為師，這倒是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他怎么能背叛楊宗師？”
“這小人，真是讓五先姓楊家蒙羞。”
場下觀禮者中，認識楊枯筆的紛紛譴責(zé)。
“慎言，大禮已成，事情定案，他如今才是楊宗師?！?p> 也有人跟同行者勸道。
聞道堂前，楊枯筆行完禮已經(jīng)退到一旁，林云丘上前幾步，掃視觀禮眾人。他執(zhí)掌理學(xué)二十五年，自有一份不容置疑的威嚴在，只是一眼，便叫場下安靜下來。
“請諸位問禮?！?p> 林云丘拱手道。
場下立時有五先姓子弟越眾而出，厲聲質(zhì)問他為何戀權(quán)不放。
林云丘不慌不忙，只說理學(xué)近來頗多變故，一時無有合適人選，而他身為夫子，職責(zé)在身，便是要背負污名又如何，問心無愧巴拉巴拉……
“好口才?！?p> 蘇白聽得一笑，忽而發(fā)現(xiàn)越伊人正注視自己，等他扭過頭，越伊人又收回視線，面無表情。
“這丫頭好像挺期待我上去問禮？”
蘇白也不在意，正要邁步上前。
“不準去?！?p> 越封伸手攔住他，眼神嚴厲。
青山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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