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論富養(yǎng)
顧惜接完電話，就說要走了。
顧怡拉住她，說：“顧惜，我還有話說。”
顧惜重新坐下來，說：“你說。”
但顧怡已經(jīng)不知道應(yīng)該從何開題了，她本有些觀點要分享下，免得自己的妹妹走了條不歡快的路，但想了想，到底江川的為人還算是可靠的，所以不能與自己往日經(jīng)歷同日而語，自然就不能深入勸誡些什么了。
最后，她濃縮成一句：“去吧，有事就去辦吧，無論如何，無論什么事，記得先愛自己多一點?！币粫r間又覺得一句話，也不能說盡心中所想。
縱然經(jīng)歷相似，但以過來人姿態(tài)和妹妹說再多都是沒有用的，道理大家都懂，輪到自己了，不去一條路走到黑，也不會回頭的。
顧惜已經(jīng)離開。
顧怡半躺在沙發(fā)上，尚游還在書房。
她忽而去開書房的門，尚游連忙轉(zhuǎn)過頭了，神色有那么一剎那驚異，但很快平復(fù)起來，站了起來，問：“你怎么了？”
顧怡歪著頭說：“你太專注了，我是否打擾你了？”
尚游站起來，扶顧怡回客廳坐下，說：“你我之間，談何打擾？”
顧怡小心坐下，撫著自己的肚子，問：“你說，我們要生的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
尚游笑了笑，拿過一塊泡著鹽水的蘋果送到顧怡嘴里，說：“為什么忽然會問這個問題？不管是男是女，我們都會很愛她的。”
顧怡嘆了一口氣，說：“如果是女孩，我們一定要盡己所能去富養(yǎng)好不好？”
“可以。但是你為何要這樣強(qiáng)調(diào)？你妹妹來了之后，你明顯有點心事了?！?p> 顧怡扭頭，看著門外，說：“女孩子，一定要有足夠的愛，一定要有見識，才不會輕易因為一點點關(guān)心就被人拐走，才不會輕易為一點蠅頭茍利著迷?！?p> 尚游蹲下來，用手輕撫在顧怡肚子上，說：“放心好了，我們一定會給孩子很多很多的愛的。
“去吧，先去忙吧?！鳖欌檬謷吡藪呱杏蔚念^發(fā)。
尚游重新回到書房，這一次，連房門都沒有關(guān)了。
顧怡此刻很想喝酒，但有孕在身，不能。她拿起尚游為自己榨的橙汁，走出陽臺，坐在吊椅上發(fā)呆。
其實她說的，不是自己的女兒，也不是顧惜，而是自己。
在大家眼中，也許顧怡都是自信的，但其實，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將自卑埋得很好。
一個人越是自卑，就越想證明自己，于是愈加發(fā)奮努力，但自卑還是如影隨形，以至于，她明明很向往戀愛，卻一直不敢戀愛。
因為窮，因為要和別人出去吃一頓西餐都不知道要怎么拿刀叉，因為連一雙好點的高跟鞋都買不起，所以，足夠自卑。
大三時，有一次有個男孩子約自己看電影，她穿了一雙高跟單鞋出去，鞋面上的方形鐵圈掉了，她只好拔掉另外一個鐵圈，但鞋面上裸露著的膠水痕跡，卻總在她低頭的時候刺著她的眼。
于是，還沒有走到電影院，她就稱有急事要走了。
那男孩以為她對自己沒有興趣，其實不然。
后來出來實習(xí)，遇到一些年近30的男人，怎么看都覺得他們意氣風(fēng)發(fā)，月薪過萬，身光頸靚，車出車入，她覺得棘手的事情，到了他們手上，四兩撥千斤，三下兩除二就輕松解決。
心中好生崇拜，于是別人只用幾頓飯，接送幾次，甚至什么都不用說，她就以為是和別人談戀愛了。
那個她崇拜的周總監(jiān)，總是借意讓她喝酒，再借意說，酒后不能開車送你回家，打車又不安全，不如我們?nèi)ラ_個雙人房吧。
當(dāng)時還以為人家是為著自己好，連連點頭，房門一關(guān)，人家立馬來上下其手。
她拼命護(hù)著，自己還是處子之身，深覺那份貞節(jié)便是自己最為珍貴的東西，死死拽著衣領(lǐng)口不松手。
幸而他當(dāng)時沒有強(qiáng)來的。得不到的時候，更加努力討好，絲毫不會心生憐惜手下留情，明明他們只看作是歡場作樂的狩獵游戲，偏偏要打上愛情的旗號，說你對他好殘忍，居然阻隔他對你的熱愛，抵擋彼此自然而然有感而發(fā)的親近欲望，說你好狠心，是在懲罰他熾熱的心。
顧怡那時候還會天真地說：“我從來沒有戀愛過，我什么都不懂，我空有一副純真的心，如果你沒有心了，記得手下留情?！?p> 恐怕當(dāng)時那位周總監(jiān)，只當(dāng)她是傻的吧，這句話估計會被他內(nèi)心狂笑了很久。
但那時候的自己，是何等的情真意切。
之后他果然疏遠(yuǎn)了自己，可那時候，顧怡又覺得有點不甘心，不知為何不甘心，應(yīng)該不是單純好勝的那種，只是曾經(jīng)滿心歡喜，充滿期待，現(xiàn)在卻不甘心期待落空。
一下子打回原形，然后讓你看清不過是自己癡心妄，像在做的一個夢，猛然驚醒，醒后有人對著你笑，告訴你，你什么都沒有，有何資格去貪圖別人些什么？
她貪別人什么？貪他們出手闊綽？貪他們月薪過萬？還是貪他們有車有房？亦或是都有？
越是自己沒有的，越會覺得可貴，于是見到別人有了，立馬對這個別人高看幾眼，他只消一個眼神，她就可以如旋風(fēng)般地被吸引過去。
那次之后，顧怡刻意遠(yuǎn)離周總監(jiān)，周總監(jiān)在人前待她如普通同事，但兩人在茶水間剛好獨處時，又來噓寒問暖，眼睛染滿柔情，心口就差沒寫個“癡”字。
狩獵的人，有的是耐心，最愛的就是角逐，明知道你是囊中之物，你越是要反抗逃離，他越覺得有挑戰(zhàn)性，更能刺激他們的戰(zhàn)勝欲。
從一開始，就是一場敵強(qiáng)我弱的游戲，最慘的還是，她一開始不知道是一場游戲，發(fā)現(xiàn)的時候，又不甘心承認(rèn)是游戲，于是自欺欺人著。
終于，這種慢性軟糖吃多了，遲早還是會落網(wǎng)的，顧怡有一天工作累極回家，發(fā)現(xiàn)鑰匙丟了，萬般無奈，第一個竟是撥通了周總監(jiān)的電話。
周總監(jiān)驅(qū)車飚來，說：“這事我?guī)湍憬鉀Q?！?p> 找了開鎖師傅，進(jìn)了去，見到顧怡不過是住著這樣的地方，只得一扇窗，一樓的民房，暗無天日，家私簡陋，地面潮濕，墻面陳舊，這樣的地方，怕且只是適合用來養(yǎng)老鼠的吧。
一窮二白初出茅廬的貧寒之女，志在必得，且不費(fèi)吹灰之力。連管口紅都省了。
那一天，他直接將顧怡壓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