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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水彌章

第五十章

楚水彌章 阿墨殿下 3163 2020-04-20 20:24:34

  “我有沒有與你說過,來時不可如此逾越?”她的語氣有些不太好,柏鸞希看著面前的女童,面上的不悅和冷漠一望便知。

  南浮歌半闔著眼眸,對柏鸞希探究的行為表示不配合。

  自拍賣會那天認識南浮歌到今日,柏鸞希最好奇的就是她摘下面具的樣子。

  箋晉天是一方中上等階的世界,再往上就是令修士向往不已的上界,也就是小世界所說的神界。

  也許是因為作為與上界最接近的箋晉天,因此較之其他世界小宇宙更容易化羽升仙。

  可也因為這個原因,箋晉天中的世族最為在意的就是家中子侄的修養(yǎng)與處世,最開始的起頭是一個世家子自負自傲,目中二人又胸無點墨,之后招惹了上界的修士。

  上古時期的箋晉天并不像近古時期那般輝煌,實力上的差距是硬傷,再之后就是老生常談的滅族之災。

  就如箋晉天的修士更容易前往上界一般,上界的人最容易進的小宇宙便是箋晉天。

  時至現(xiàn)在,當年的滅族已成笑談,如今的修養(yǎng)與處世,代表的只是家族的驕傲和底蘊。作為箋晉天說書中的頂級世家之一的南家,這方面的要求只會從孩提時就一點一滴的刻入靈魂中。

  雖說是說書人口中的頂級世家,但聽書的沒有一個反駁聲,由此可見不平川南家有多么的強大。

  要是以前的祂,見到南家人也多半如世俗中人一樣,望而生畏。

  祂六七歲的時候在做什么呢?還在被強制著學習什么是規(guī)矩禮儀,玩耍時泥巴會黏在衣角,生物只有在對比之后才會知道什么是幸福。

  柏鸞希如今的隨性張揚,與小時候和之后的經(jīng)歷脫不了關系。也不知道她不用刻板的遵循規(guī)矩的時候會是什么樣子的。

  “你在想什么?”柏鸞希盯著她看了很久了。

  明明是一句提問,從這孩子口中說出,卻已經(jīng)有了上位者的命令口吻。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可真大,“你心情不是很好呢~還真是令人稀罕。”它笑瞇瞇的這么回答道。

  “小孩子這樣,只會讓人更有想蹂躪摧毀的想法哦~”柏鸞希眨巴著眼睛,雙手捧著臉,說話時一臉蕩漾。

  “你的笑話說的不錯。”南浮歌挑眉,稚嫩的臉上毫無任何情緒波動。

  南浮歌有一雙很吸引人的眼睛,如果問柏鸞希對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那一定是那雙赤紅的眼眸。

  可惜不能收藏起來。

  面對女童話語下的嘲諷,柏鸞希毫不在意,“過了這個年,浮歌兒就要去溫家了呢~為了慶祝浮歌兒即將入學,人家呀可是千里迢迢特意趕過來給浮歌兒拜年來的呢~”

  柏鸞希講話從來不在乎會不會惡心到人,向來怎么舒服怎么來。

  南浮歌沉默了一會,靜靜的打量了柏鸞希一會。這人除了剛來那一會是站著,其余時間都是軟骨頭似的趴在矮桌旁。

  “柏鸞如此重禮,浮歌實在感激不已?!弊詈笈⒐雌鸫?,笑的無害純真。

  “說起來,不愧是南家的吃食嗎?我以往吃過的那些完全比不得呢?!彼种心笾幻缎F子,是前不久剛端上來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柏鸞希解決了大半。

  柏鸞希這人,最不在意的便是他人的目光和看法。見女童沒有回話的意思,祂也無所謂。

  早晨的溫度頗為寒冷,屋外的地面堆積著厚厚的積雪,空中還零星飄落著幾片雪花。

  柏鸞希離開的時候,正是南浮歌用早餐的時間,祂走時還順走了其余的零嘴。

  望著一疊疊干凈的盤子被端走,女孩不由回想起前段時間。

  那時候的南浮歌神智尚未清醒,如同其他孩子一般,三四歲時的小浮歌極愛甜食。

  有一回父親特意學做了千喜來,沒有做甜品經(jīng)驗的南家主放了兩倍的糖下去。千喜來很甜,兩倍的糖下去,讓小浮歌經(jīng)歷了長達三天的牙痛。

  再后來,在一個晴朗的天氣,小浮歌拔下了她的第一顆乳牙。

  事實上,神智清醒后的南浮歌對甜食無感,然而她依舊會吃一些甜點。在親人眼中,她依舊是以前的她,只是學會了矜持而已。

  這個冬天過的很是漫長,南浮歌無事做時就會在家里隨意閑逛。

  記憶中的每一個新年總會在家里侍從的用心裝扮下變的喜慶起來。

  南浮歌路過那些侍從時,很輕易便能察覺出他們的熱情和期待。

  隨著神智逐漸被南浮歌掌握,生而知之的有一個缺點也暴露了出來。起先對外界好奇和探索的心,慢慢的也冷卻了下來。

  ‘生而知之’在占據(jù)神智失敗后,仿佛在試圖吞噬她的情感。

  這種情況令南浮歌有些頭疼,她不在乎有沒有情感,只是這種被動讓她有些不悅。

  晚上子時,一聲聲洪亮而低沉的撞鐘聲在南家彌漫開,南浮歌清醒后的第一個新年,最先見到的是她的叔外祖父姬良郁。

  在遣退了她的直系管事之后,南浮歌的小閑茗終于恢復了平時的安靜。

  這個新年對于南浮歌而言,跟往常并沒有什么不同。

  最近關于花廠一事有了進展,事關箋晉天,家中親人在與南浮歌匆匆對話了幾句后便掛斷了通話。

  今天的半尺知素突然升溫,正午時分,南浮歌坐在竹宛中看書,驀然間,霹靂的爆竹聲響徹她的耳朵。

  新年對于箋晉天的生靈是與眾不同的,像南家這樣的世族,都會在這幾天撤下建立在府邸的隔音措施。

  算是與民同慶,同時感受這亙古不變的熱鬧。

  南浮歌抬頭望去天邊時,入目的是絢麗的煙花綻放,五彩斑斕的靈氣在空中飄蕩,那是不平川的特殊節(jié)目,靈茵洗滌。

  算不上什么奇珍異寶,最多改善身體,調(diào)理靈力。

  對一些修為低下的人來說還可以修復一定程度的病痛與傷口,多年下來,還可以延年益壽。

  每一個新年,不平川的每一片土地都會降落靈茵。

  南浮歌仰頭看了一會,出眾的視力讓她看到了那在半空中的霞色浮云,她還聽到了人們興高采烈的說話聲。

  飄在半尺知素最矚目的浮云,名為透玉,里面鏈接著箋晉天絕大多數(shù)的玩樂之地。

  箋晉天雖然是中上等世界,但依舊有不少人一生都生活在同一個地方,透玉的出現(xiàn)便讓這些人多了見識外面廣闊的機會。

  半尺知素是箋晉天最富饒的地方,南家自然也參與到了透玉的研發(fā)和運行中。

  竹宛面積很大,極靜與極鬧的鮮明對比令南浮歌有些頭疼。安靜了一段時間的赤九雷霆在這一刻突然暴動。

  “唔……”伴隨著喉嚨里涌現(xiàn)的腥甜,女孩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蜷縮起來,最后顫抖著摔倒在地上。

  她只來得及壓抑嘴邊的呻吟,那雙被柏鸞希驚嘆的眼眸固執(zhí)的睜著,細碎的雷電在她的眼眸邊跳躍閃動。

  腥麗的紅色雷電將女孩的軀體籠罩,南浮歌周邊的植被已經(jīng)化為灰燼。

  女孩目光所及之處是那片絢麗的浮云,耳邊若隱若現(xiàn)的充斥著歡聲笑語。

  血自她的牙與唇間緩緩流淌到地面,消瘦的十指嵌入她的雙臂,鼻喉間是縈繞不去的血腥味。

  好吵……南浮歌這么想著,刺痛的大腦在此刻卻依舊正常運作著,將世間的聲音收入耳中。

  她聽到了孩童的哭笑,也聽到了他們的撒嬌賣癡……還有他們父母親人的輕柔哄勸抑或暴怒叱罵。

  女孩蜷縮成小小一團,墨色的長發(fā)鋪散在地面。

  此時落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降落在南浮歌的四周,赤紅的閃電將她與雪花分隔。

  竹宛起風,如浪般吹動每一片竹葉,沙沙聲是竹宛唯一的聲響。

  不知為何,南浮歌想起來那一疊千喜來,賣相并不雅,卻是南幻真能做到的最好的。

  恍惚間她想起了母親怒目的模樣,蔥白的手指用力的捏拽著男人的耳朵,那是她唯一一次見母親生氣。

  她還想起了那顆乳牙,祖父說民間有把牙齒扔到屋頂,以后牙齒會長的齊齊的說法。

  記憶中那顆小小的、帶著點黑色的乳牙被扔到了刑度祖父的那間竹屋上,現(xiàn)在想來,大抵那顆牙齒被他們收了起來。

  肉身的劇痛痛入靈魂,可是南浮歌那雙注視著透玉的眼睛卻流露出點點笑意。

  雪越下越大,地面的積雪逐漸有超過南浮歌的高度。

  蒼白世界落著潔白的雪花和五彩的靈茵,猩紅的雷霆將女孩與這世界隔離。

  南浮歌身上穿著黑與紅交織的裘袍,小小一團在偌大的竹宛中并不起眼。

  長久的沉寂讓赤九雷霆暴虐的威力增強,較之以往,南浮歌多熬了一炷香的時間。

  當南浮歌撐著手臂從地上爬起來時,人們又一次點燃了爆竹煙花。

  外面的人們在噼啪中歡聲笑語,竹宛里的南浮歌艱難的邁過積雪回到暖池調(diào)理身體。

  南浮歌雖然年紀還小,自尊心卻意外的強烈。

  她花了半個時辰才步履闌珊的走到暖池,濕漉漉的衣服和頭發(fā)黏在她的身上,額頭和臉頰滾燙的溫度仿佛在嘲笑著她可笑的自尊心。

  暖池是專門用來調(diào)理赤九雷霆暴虐后的身體,無數(shù)昂貴的材料在這里隨處可見。

  女孩脫下衣裳邁入暖池時,突然想起之前在交流會聽到的話。

  ‘南家那位就算擁有無數(shù)珍寶又如何,到頭來不都花在那可憐的軀體上?想來還不如我等普通人,至少還有一副完好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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