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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聽風(fēng)可忘憂

第十五章 絲帕

寒雨聽風(fēng)可忘憂 麥夢兒 3418 2019-07-05 12:00:00

  顧忘憂和玉英兩人走到蘭園,被告知韓夫人突然去了花廳,又怕等韓夫人回來湯羹變涼,于是又捧著湯到花廳去。

  遠遠的就聽到有人大聲談?wù)撜f話的聲音,走近了看,除了韓夫人坐在上座,杜鵑在旁邊陪著,還有一位年輕男子,只見這人身穿淡紫色長袍,腰帶上鑲嵌著一排紫水晶,頭束點翠紫金冠,面如冠玉,此刻笑意盈盈,神采飛揚,正在高談闊論,正是當日送顧忘憂進府的林家公子林淵。

  顧忘憂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韓夫人卻看到了顧忘憂,想著當初就是林淵送她們進的府,覺得也不必回避,招手讓她們進來。顧忘憂看韓夫人的神情十分地愉快,應(yīng)該是林淵說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逗得她如此開心。

  顧忘憂進來后給林淵躬身行禮,便讓玉英把湯放在韓夫人旁邊的案幾上,“剛才在花園里耽擱了一會,怕是湯要涼了,夫人還是趁熱喝了吧。”顧忘憂說道。

  林淵自顧忘憂進來后,就一直打量著她,今日這個氣色紅潤、靈動標致的姑娘跟那天的那個小乞丐相差太遠了:“忘憂姑娘,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來了,呵呵,不知道‘二郎神’能不能認出你來。”

  “‘二郎神’還好嗎?它沒有跟你出來嗎?”顧忘憂自然不會忘記她的救命恩犬。

  “它看到我要出門,就一直鬧騰,只好帶著出來了,怕它驚擾夫人,把它放在練武場那邊了,宋伯看著呢?!?p>  林淵本來就是龍城出了名的瀟灑公子,能一個月不重樣地弄些花樣出來娛樂,斗蟋蟀、打馬球、踢蹴鞠,放個風(fēng)箏也能策劃一個紙鳶大會來,萬花樓、妙樂坊、鴻運樓出入得像自己家里一樣,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和韓承宇這樣冷峻少話的人能做成朋友的。這兩年被父親逼著準備科考,才不得不收斂了很多。

  林淵這兩日結(jié)交了一個富商,說是北齊來的藥材商。北齊是極寒之地,故而藥材十分珍貴,一般都是宮里才能拿到每年的貢品,極少數(shù)也會流到一些高官手里去,也不知這名藥商與林淵怎樣的因緣際會,便贈送了一瓶保心丸給林淵,林淵也是個性情豁達的,想著自己府里的人用不上,倒是聽說韓夫人時常頭痛胸悶,便過府贈藥了。

  韓夫人知道顧忘憂對藥材感興趣,便讓顧忘憂看看這個保心丸是否對癥,顧忘憂拿過藥瓶,打開瓶蓋,看顏色,品氣味,不一會兒就笑著對韓夫人說:“的確是很珍貴的藥,先不說藥的成分珍貴難得,就是煉制的過程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不是普通的藥丸能比,夫人不妨等服過了這陣李大夫的藥,再服用保心丸,便能進一步強心固元。”

  韓夫人很高興,一時又覺得禮物太重十分地不好意思。

  正當大家說得熱鬧的時候,門廳處現(xiàn)出一個婀娜身影,左憐雪帶著丫頭綠袖緩身進來。“我就猜夫人在花廳,綠袖偏說在蘭園?!弊髴z雪自顧自熟也邊進來邊說著。由于她經(jīng)常出入將軍府,下人們也見慣不怪,甚至有些人認定了這位宰相千金就是未來的女主人。

  至于林淵,對這位龍城第一美人本來也有欣賞之心,不過想到自己父親與左憐雪的父親左春風(fēng)時常政見不一,多有掣肘與爭論,便沒有了深交的欲望,后來又因在一次詩畫雅會上,左憐雪對一名林淵頗為欣賞的藝妓出言相譏,這才徹底沒有了好感。

  韓夫人表面上仍笑呵呵地對左憐雪招手,喚她進來就坐,眼角卻閃過一抹掃興的神色,讓人難以察覺。

  “憐雪啊,你上次贈我的安神香還沒有用完呢,不用老是費神給我制香了?!表n夫人笑著說。

  “夫人,上次的香用著還好?我今天帶來的是一種新的西域香,是西渝當年的國君命藥師專門為他的王后制作的安眠香,聽說治療頭疾有奇效?!闭f完,轉(zhuǎn)頭看看其他人,“想不到林公子今日也有閑情來此?!彼闶谴蜻^招呼。

  “我本是來找承宇兄的,那家伙因為前幾日我邀請他參加四月的蹴鞠賽,現(xiàn)在有點煩我,估計躲起來了?!笨此苹卮鹱髴z雪,卻看著顧忘憂在說。林淵也知道韓承宇不喜這些聚眾應(yīng)酬之事,當時為了和其他公子逞威風(fēng),夸下海口說一定能贏下比賽,事后想想毫無勝算,只能去磨韓承宇出馬。

  “原來你也知道我煩你?!币宦暤统梁寐牭穆曇魝鬟M來,韓承宇已經(jīng)走進花廳,給母親躬身行禮,看了一眼案幾上那精致的藥瓶,轉(zhuǎn)過來對林淵說:“有心了,謝謝?!边€是一向的惜字如金。

  左憐雪喜上心頭,眼睛看著那個自己日夜牽掛的男子,可韓承宇只淡淡地對她說:“也謝謝左小姐給母親調(diào)香了。”左憐雪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那個如寒冰般的男子,能說出道謝的話,已經(jīng)是非常難得,正想回復(fù)說一下客套話,卻又聽到韓承宇說:“不過,現(xiàn)在母親的病已經(jīng)好多了,再說整日里煙霧繚繞始終比不上新鮮的空氣能讓人心曠神怡,左小姐日后還是不用送香過來了?!?p>  林淵沒忍住,“噗”地一下笑了出來,趕緊又假裝沒聽到一樣,左顧右盼。

  左憐雪臉上一陣發(fā)白,雙手緊緊攥緊了衣袖,緩緩呼了一口氣,才平靜下來,“夫人病愈自然是很好,那我日后過來也就不帶香薰了,聽聞忘憂姑娘擅長制作藥膳,我還打算日后過來跟忘憂姑娘學(xué)習(xí)呢。”左憐雪避重就輕,過來將軍府的理由多得是呢。

  顧忘憂稍稍覺得氣氛有點尬尷,之前聽丫鬟們私下議論,說左憐雪對韓承宇癡心一片,遲早會嫁進將軍府,卻不知韓承宇是個什么態(tài)度,現(xiàn)在這般情景,想必是左憐雪的一廂情愿,要不就是人家兩人鬧了一下小別扭,吵吵架,頂頂嘴……以前在醫(yī)館,林大夫和馮姐姐就是這般吵吵鬧鬧的,最后還不是恩恩愛愛地成了親。

  顧忘憂思索得出神,恍然聽到左憐雪提到自己,便回過神來,說:“左小姐言重了,忘憂生在醫(yī)家,略懂藥理也是有的,不敢自夸,也不敢亂授于人。”

  本來這幾句話說得實實在在,可左憐雪正在惱羞之中,聽著就是覺得顧忘憂自夸自己生于從醫(yī)世家,旁人難以到達她的境界。左憐雪想起剛才綠袖撿到的絲帕,想著這下人也齊了,嘴角微微一揚,“是啊,差點忘了忘憂姑娘是呂慶的從醫(yī)世家了。不知言副將是否也是呂慶人?”

  顧忘憂不知道左憐雪為什么扯道了言風(fēng)身上,見韓夫人已經(jīng)喝了湯,便準備找理由離開。

  韓夫人聽了,說:“言風(fēng)自然不是呂慶人。憐雪為何這樣問呢?”

  “哦……”左憐雪做了一個才明白的表情,“我以為言副將與忘憂姑娘是舊識呢,那這樣說,是從忘憂來這里后,言副將才一見鐘情,與忘憂姑娘情投意合的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林淵那邊正在和韓承宇說著什么,聽了左憐雪最后那句話,本能地說:“什么?”

  韓夫人與忘憂也是以為自己聽錯了,玉英剛想上前收拾湯碗,也是嚇了一驚。

  左憐雪當然很滿意大家的表情,又故意作出一副說漏嘴的表情,“憐雪是不是說錯話了?”

  這下顧忘憂想走也走不了了,便說:“左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誤會?言副將對我和我娘只是懷了憐憫之心,我對言副將也只有敬重之情,何來情投意合一說?”

  “可是我剛才明明看見了你和言副將……”左憐雪話只說了一半,留一半給大家想象,心里想,這下,大家都知道這個落難的弱女子是個只會勾搭男人的狐媚女子了。

  顧忘憂氣得不輕,在大家的驚異中,感覺有一道冷冷的目光最為凌冽地射向自己,顧忘憂看過去,韓承宇卻扭頭拿起茶杯平靜地喝了一口。

  韓夫人心思復(fù)雜地說:“憐雪,這種事情你可不要輕易地亂說哦?!?p>  左憐雪一臉的委屈:“是憐雪多言了,我以為這是將軍府眾所周知的事情,才那樣問的,誰知……不過忘憂姑娘聰慧漂亮,言副將瀟灑英俊,也算是一對佳偶了,說出來也不怕吧。”

  “請問左小姐,你剛才看見我和言副將什么了?”顧忘憂平靜下來,直視左憐雪,“剛才我去蘭園找夫人,看見言副將從東院過來,的確是交談過幾句,他和我說了可以讓我學(xué)騎馬的事,然后他就走了。如果這也算情投意合的話……忘憂竟不知龍城的閨閣制度、男女大防竟然如此的嚴格。當初我見左小姐一個未出閣的小姐,能自由出入將軍府,我還感嘆龍城的開明之風(fēng)……”

  大家都聽出來了顧忘憂話中的譏諷之意。左憐雪氣得一團火氣往上升,銀牙一咬,“如果是交談幾句我當然不會誤會了,但是我明明看見你將一塊手帕贈于言副將。你也不必羞惱,雖然現(xiàn)在你一個落魄女子,但是韓夫人定會給你做主的……”

  “你說什么?你看見我贈手帕給言副將?”顧忘憂不可思議地直視左憐雪的眼睛,一開始,她還真的以為左憐雪是誤會了什么,但現(xiàn)在,她確定左憐雪是故意的,她想不明白左憐雪為什么要這么做。

  韓夫人揉了揉額頭,心里升起一股失望還有一種對事情失控的無力感,便對一旁呆住的玉英說:“你先下去吧?!庇挚纯戳譁Y,看樣子她是想打發(fā)下人還有外人出去。林淵最喜歡看熱鬧的,這會正笑嘻嘻地小聲對韓承宇說:“言風(fēng)這小子眼光不錯哦……”韓承宇飛來一記寒冷的目光,馬上閉嘴。

  “玉英不用走,林公子也不必回避。”顧忘憂當然知道韓夫人的用心,今日不把話說明白了,不但自己的閨譽受損,還連累了言風(fēng),“玉英,現(xiàn)在你明白我在假山那里和你說的話了吧?!闭媒o玉英那傻丫頭上上課。

  玉英點點頭,然后又快速地點點頭,顯然已經(jīng)明白了絲帕為何竟一下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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