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姐妹

　　這是星期天的早晨，上午九點整，床上裹著被子的加班狗上半身搭在床上，兩條腿掛在地上，吹著如雷般鼾聲睡成獨特造型，連對門持續(xù)了一個半小時的巨大搬家動靜也沒能吵醒他，依舊沉浸在美夢中流著口水呢喃囈語，好吃真好吃。

　　又過去兩個小時，終于睡到自然醒的章超，摸著空蕩蕩的肚子，癟著嘴，不甘心的左右翻身把被子裹緊，試圖繼續(xù)聯(lián)合被窩大魔王抵抗起床勇者大軍的進攻，然而徒勞的舉動最終敗在尿意勇者的沖擊下。

　　長嘆一聲，頂著南方初冬寒冷的空氣，章超哆哆嗦嗦的鉆出被窩，穿上保暖的秋衣秋褲，套上毛衣，然后是加厚的牛仔褲，腳下是厚棉襪的室內(nèi)鞋。

　　看著衛(wèi)生間鏡子中倒映出的那張因為不規(guī)律睡眠產(chǎn)生浮腫而有點陌生的臉，章超慢條斯理的刷完牙，放上一盆冷水，把臉埋進去，吐完三十個泡泡后抬起，重復兩次，然后咬著牙用毛巾擦干凍到恢復原狀臉上的水珠，拍拍雙頰緩和麻木的肌肉，吹風機里吹出的暖風帶走前額被浸濕頭發(fā)上的縷縷水汽，順便梳成帥氣的發(fā)型。

　　假裝自己是明星在走紅地毯，章超邁著輕盈的貓步跨進廚房。

　　不死心的上下看遍冰箱里所有格子，空蕩蕩的現(xiàn)實讓他這才想起好像這幾天加班把存貨都消耗完了，還沒來得及補充。

　　叼著唯一被留在冰箱角落里的啃打雞番茄醬包，時不時吮吸一下，章超換上登山鞋打開房門時，對面的門也同時打開，兩位美女正互相嬉笑著走出來。

　　下意識的舔舔番茄醬包口子上溢出的醬汁，舌尖上濃郁的酸甜味道刺激到章超猛一哆嗦，腦袋瞬間反應過來，趁美女們還沒注意到，他飛快的把嘴上的番茄醬包摘下丟進玄關(guān)里，然后才舉起拿著鑰匙的那只手和章小淚打招呼。

　　“嗨，你好，章小淚！”

　　“你好！”章小淚轉(zhuǎn)過注意力看到章超站在門口和她打招呼，嘴角嬉笑的表情轉(zhuǎn)瞬成禮貌的微笑，微微點頭回應著。

　　“你們來視察裝修的情況嗎？師傅弄的很不錯的，我看過他們的施工過程，是老手中的老手，布局合理，步驟有條不紊，應該不會有問題，不過還是要好好看看，防止有遺漏，事后再返工很麻煩。”章超如同只孔雀般挺胸收腹站的僵硬筆直的和章小淚說著，展示自己的關(guān)心。

　　“嘻嘻，早就裝修好了，我們都已經(jīng)搬過來住啦，要等到你的提醒早就來不及了，早上這么大的搬家動靜你都沒聽到嗎？聾子！”章小淚身后的年輕女孩笑瞇瞇的探出頭來吐槽道。

　　“呃，這幾天都在忙著加班，早上是睡的沉了點，沒有聽到。”章超聞言尷尬的笑著，頭上不知什么時候翹起的呆毛都耷拉下來了。

　　“小可，不許這么說話，沒禮貌。”章小淚低聲對年輕女孩說完，轉(zhuǎn)臉微笑著和章超介紹道：“這是我的妹妹，小姑娘嘴快，不好意思?！?p>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確實是沒幫上什么忙，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幾歲了呀？”章超連忙擺手表示不介意，微微俯下上半身問年輕女孩。

　　“女孩子的年齡是能隨便問的嗎，一看就知道你是單身狗，笨蛋！記住，我叫章小可，可愛的可，今年剛剛大一?！闭滦】勺鲋砟樆卮鸬?。

　　“哦，對不起，那我先走了?！?p>　　聽到章小可的名字，章超強忍著想吐槽她和自家貓咪同名的沖動，但想起自家的乖巧貓咪離他而去已經(jīng)整整一年了，今天就是她的忌日，心里頓時有些失落，突然沒什么心情和章小淚套近乎了，連章小可的話都隨便應付了下，不等章家姐妹的回應就關(guān)門下樓。

　　“淚姐，我傷到他了嗎？”章小可看到章超略顯寂寞的背影，有點不安的問章小淚。

　　“不關(guān)你的事喲，我的好妹妹?！闭滦I摸摸小可的腦袋，“應該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我們也走吧，還有些手續(xù)要辦呢。”

　　“嗯！出發(fā)?！钡玫浇憬愕陌参浚謴统B(tài)的章小可元氣滿滿的回答道。

　　胡亂弄了點食物填飽自己的肚子，章超拎著個小塑料袋回到綠化帶前蹲下，看著兩顆樹叢間的靜靜矗立著的小土包，他從塑料袋里一樣一樣的把東西拿出來放在身邊。

　　盒裝牛奶，李家黃牛館的牛肉條，黃紙、還有香和燭。

　　打開牛奶盒一口氣灌下大半，然后撕掉上面一截多余的紙盒，留下像小碗的紙盒底裝著剩下的牛奶，把紙碗和牛肉條都放在小土包的前面壓著撕成三指寬的黃紙條，用火柴點燃小小的紅蠟燭插在供品的兩側(cè)，捏著三支土香湊近蠟燭，準備用燭火點燃。

　　看著那閃耀著柔和的火焰，章超的思緒不由自主的挖出深埋在腦海中以前在一起時的甜蜜回憶，有被叫早的溫柔，被期待美食的快樂，一起游戲的開心，面對危險的釋然，偶爾抽風的驚嚇，不知不覺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忽然回過神來，香早被點燃，前面一小截已經(jīng)化灰，章超揮手滅掉香上的明火，把冒起青煙的三支插進土里，順勢揉了揉濕潤的眼睛。

　　“小可，我來看你了，你都沒托夢給我，應該是過的不錯吧。”

　　章超嘴唇微動，細不可聞的和自家貓咪傾述著這一年的點點滴滴。天邊飄過的一大朵白云，擋住初冬并不算暖的陽光，章超的身影一半在陰影中，一半在陽光下。

　　紅色的燭淚癱軟在泥土上，搖弋著的火光一點點變小熄滅，土香也早已變成殘枝，香灰掉落在供品之中，章超慢慢停下喃喃自語，這么長的時間已經(jīng)足夠他把這一年的喜怒哀樂都述說完畢，沉默了一下，章超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沒辦法說出和小可告別的話，試了幾次都是如此，不再糾結(jié)一定要和小可告別的章超，收拾收拾東西站起身離去，殊不知這么長時間，遠處一直有雙眼睛，默默的從高處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