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以北,下璞城,北涼中軍大營。
一個身著普通長裳,身材魁梧的男子,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面帶些許清秀,但雙眼卻帶著一絲豪邁。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北涼軍部第一人,大將軍宇文成。
宇文成此時正手握一壺酒,眼睛卻盯著沙圖,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桌案前,擺著一份戰(zhàn)報,正是壽春之戰(zhàn)的戰(zhàn)報。
“夏侯王爺……是我錯了么?”
這時,一個文士匆匆而來,“相琳見過大將軍?!?p> “你來了,他死了。”宇文成也沒看他,喝了一口酒。
荀相琳聽了,也沒太大反應,只是眉頭緊鎖。
“看來,吳國早有準備,兩萬虎騎居然還讓夏侯王爺死了,陛下那邊,不好交代啊?!?p> 宇文成卻搖了搖頭,“將軍難免陣前亡,陛下默許夏侯王爺出來的那一刻,就心里有所準備了。”
“我宇文成,也可以死在這里,但是二十年前,我北涼被奪淮南之地的恥辱,這次一定要結束?!?p> “將軍,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東吳已動用獅營,這場戰(zhàn)爭??赡苷娴囊獰o疾而終了?!避飨嗔諊@了口氣,“而且,我現(xiàn)在擔心的是,秦地?!?p> “秦地?”
“是的,陛下如此調兵,秦地薄弱,如若關平生不取荊襄,改道秦地,那……”
“那淮南奪不下,秦地也得失。”
“沒錯,北地郭有道死了,所以,我們現(xiàn)在極有可能,三面受敵?!?p> “哈哈……關平生啊關平生,秦地可是他想奪就能奪的?如若他專心只要荊襄,我想以他之能,對付區(qū)區(qū)張之慶,不過兩月,荊襄必下。但若此人三心二意,我倒是覺得,此人一生從無敗績的歷史將到此結束?!?p> 荀相琳聽到這,眼神里卻發(fā)出不一樣的光芒。“以關平生的自傲,若有一敗,也許就是結束?!?p> 宇文成點了點頭,十分贊同荀相琳的話。越是自傲的人,越無法面對失敗。
宇文成再喝了一口酒,發(fā)現(xiàn)酒壺里已經(jīng)空了。于是隨手一扔,雙目露精光地盯著沙圖里的清水城。
“淮南之戰(zhàn),可以落幕了。王爺?shù)乃?,雖然意外,但并不影響整個大局。我想,是時候跟陸道玄來個決戰(zhàn)了?!?p> 荀相琳看了一下沙圖,然后問到,“將軍欲在宣城與陸道玄決戰(zhàn)?”
“哈哈……”宇文成大笑而起,“連相琳都覺得我會在宣城與陸道玄決戰(zhàn),那陸道玄一定也是這樣覺得了。”
“哦?將軍難道不是?陸道玄的主力全在宣城,宣城地理位置扼咽喉,若繞過去,風險太大?!?p> “清水,我欲奪清水,然后奇兵直下壽春,橫渡淮南河,目標……”
“秣陵!”荀相琳眼睛一亮,但又隨即搖搖頭,“不過這樣一來,將軍毫無補給,只要秣陵堅守十日以上,將軍將不攻自破?!?p> “兵走險招,無險不勝?!?p> “看來將軍是決定好了?!闭f來也怪,只要宇文成決定好的事情,荀相琳都無法反駁,不知為何,好似眼前這個大將軍,天生對戰(zhàn)場有著一種讓人相信的魔力。
“此戰(zhàn)若成,陸道玄一破,東吳不只是淮南,是除了荊襄盡入我北涼手中。若敗,我宇文成身死道消而已。”宇文成說著這句話之時,好似在說一件再平凡不過的事一樣。
“那面對陸道玄的正面戰(zhàn)場……”
“由張遠明將軍率領大軍,直逼宣城。而我,只要七萬,北涼最精銳的七萬,包括剩下的兩萬多虎騎?!?p> 而此時,在宣城,這個四戰(zhàn)之地,東吳抵抗北涼的最前線。
一個仙風道骨般的男子,正在坐在一個桌案前。
桌上,擺放著幾個龜殼,看起來好似在卜卦。
“大兇……”
“報,啟稟陸都督,壽春急報?!遍T外,親兵喊到。
“壽春?壞了,宇文成,你真的敢?快將戰(zhàn)報送進來?!?p> 此人一驚一乍,跟他的仙風道骨完全不符的氣質,就是東吳現(xiàn)今最強的領袖,陸道玄。以一人之力,獨抗北涼宇文成與眾謀士。
戰(zhàn)報很快便送了進來,陸道玄看完以后,卻哈哈大笑,“宇文成啊宇文成,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梁小子好樣的,不枉費我給了你紀申和信任。”
雖然戰(zhàn)報并沒有那么詳細,但是死了個夏侯正和,還搭上七千虎騎,這讓陸道玄心中大快。
“給梁小子請個什么好呢?嗯,就破虜將軍好了。”說完,便在奏折上寫了起來。
寫完以后,他命人連夜將此奏折送往秣陵,然后才盯著沙圖,看了又看,突然笑了起來。
“宇文成啊宇文成,看來你還是要跟我打一架啊?!?p>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臉露狐疑,“那這大兇之卦……”
任誰都想不到,威震淮南的陸道玄,卻是一個猶如瘋瘋癲癲的道士。
而甘興溏此時也在宣城城中,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殺了北涼大皇子的甘興溏,最近很不順利。
由于獅營被雪藏,李文孝太史青等人,紛紛不在世人視野里,十二虎臣的甘興溏大有東吳第一猛將的趨勢。
但是他至今也沒想明白,自己當時是怎么殺了北涼大皇子的。
于是,非常莫名其妙的,甘興溏的名字,響徹大江南北。
兩軍陣前,在宇文成的眼皮底下,殺了北涼大皇子。就這談資,他喝酒都比別人多喝點。
但是,最近的刺殺,每日愈甚。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北涼的死士,甚至一些北涼皇室,甚至大皇子的忠實擁護者,早就將甘興溏視為必殺之人。
甘興溏每天心驚膽戰(zhàn),日日宿于軍營,刀不離身,人不卸甲。
這時候,突然有一個身穿道服,手中拿有一把長槍之人,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這位將軍,請留步?!?p> 甘興溏從未見一道士拿長槍的,頓時心里生疑,“閣下何事?”
“貧道見將軍有血光之災,故喊住將軍?!?p> “哦?”甘興溏聽到血光之災,頓時心里被什么擊中一般,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將軍可否移步一敘?”
甘興溏想了下,點了點頭。然后,與道士走進了一家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