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遇見山賊已過去七日,一路上再無阻攔。他們順利通過紐州,進(jìn)入了凰州境內(nèi)。
如今凰州州城已出現(xiàn)在地平線盡頭,近在咫尺。站在此處,還能聽見州城外黃河的奔騰。
蘇暮槿坐在馬上,她閑來無事,拿著地上撿的石子打磨著從山賊那拿來的長劍。
幾天前的那幫山賊,毫無懸念地被他們打得落荒而逃。雖然雙方實力懸殊,不過受傷最重的還數(shù)山賊頭子,內(nèi)臟被陳聰?shù)囊蝗虻闷?,最后被幾個手下抬回了自己的山寨,估計下半輩子都沒法再趾高氣昂地當(dāng)山匪了。
其他人或多或少受了些外傷,蘇暮槿秉著“化敵為友”的信念,用暖掌把他們身上的傷口都治愈,那些人也良心發(fā)現(xiàn),想把山寨中最有價值的寶劍贈予蘇暮槿——按山賊的說法,那把寶劍是從一輛檀香馬車的車主身上搜刮的,而車主的生死,他們不愿透露。
笪千潭代蘇暮槿謝絕了他們的好意。
“為什么?”蘇暮槿問他。
“你覺得馬車主是死是活?”
“應(yīng)當(dāng)被他們殺死了?!?p> 笪千潭點頭,道:“若他的親人或朋友見到你持有馬車主的寶劍,會作何感想?”
就這樣,蘇暮槿最終只拿了一把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長劍,別在腰間。
“哇——我還是第一次到凰州,近看這州城,真是太氣派了。”生活在涼州的陳聰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慨。
這片坐落在黃河西南的廣袤土地,憑借四通八達(dá)的水路和溫潤的氣候成為富有寶地,多朝在此建都,就足以說明它的宜人。在大尚建立初期,就曾將凰州州城定為都城,后為安穩(wěn)家族內(nèi)部裂隙,抵御韃靼進(jìn)犯,在承光一十二年,皇帝頒布“天子戍邊”的政策,遷都海京,這才有了京州和新都。
這里的氣溫甚至比一些南方地區(qū)還要高上些許,蘇暮槿一度現(xiàn)在還在初冬。
辰時,城門拉開。
簇?fù)碓谕忸^的商隊、旅人還有形色不一的人們,在官兵的指引下整齊地排列成長隊,浩浩蕩蕩地走進(jìn)這座百年古都。
隨著城外人群緩慢減少,這座州城,漸漸蘇醒了過來。
蘇暮槿他們也是排隊的一員。
他們在抵達(dá)之前,就商議好自己的身份。陳聰最為年長,所以是他們兄妹二人的哥哥,一家三口正前往凰州見親人,并帶上了一些從涼州運來的特產(chǎn)——實際是那幫山賊“進(jìn)貢”的一些雜物。
“你們說,我們真能順利進(jìn)入州城嗎?”笪千潭坐在對這個方案提出了異議,他覺得這樣隨意的借口根本無法糊弄衛(wèi)兵。
“馬上就是春節(jié)了,衛(wèi)兵們也多想著家室,應(yīng)當(dāng)會寬容一些,”陳聰也不太確定,但最為“大哥”,他必須表現(xiàn)得鎮(zhèn)定自若,再怎么說,老爺子讓他來不是成為累贅,而是要帶神子順利進(jìn)入凰州,到文壇閣的,“而且,我們難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
這么一想也對。除了蘇暮槿手中有把長劍外,他們就像普通的一家人。
“蘇小姐,那把長劍,要不等下扔了?免得出差錯?!?p> 蘇暮槿本意是想拿把長劍,在路途有個保障。既然已經(jīng)到了凰州,確實沒有持有的必要。
“我來。”
陳聰伸手。
蘇暮槿把長劍給他,人們熙熙攘攘,誰都沒主要到他們正做著什么。
陳聰將長劍掩在衣服下,順著衣服慢慢放到地上,至于這劍被誰撿到,就和他們無關(guān)了。
“一個個來,慢慢進(jìn)!”衛(wèi)兵的吆喝聲清晰可聞。
“你們看,管得很寬松。”陳聰見人們幾乎沒在城門有太多停頓,幾乎是魚貫而入。
近半時辰的等候,終于輪到他們了。
“等等?!毙l(wèi)兵將長戟立在他們的馬車前,示意旁邊的人翻開遮布,搜查一番。
“從哪來的?”
“涼州?!?p> “涼州人?”
“是?!?p> “來凰州做什么?”衛(wèi)兵看著眼前這個回答問題的男子,剃著僧人的頭發(fā),面容和善,便放下戒心,只走個詢問的程序。
“帶我的弟弟和妹妹見長舅?!?p> 身后的衛(wèi)兵已經(jīng)檢查完了。
“哦,”問話者對搜查的衛(wèi)兵說道,“怎么樣?”
“沒問題,只有些零碎的小物件?!?p> “進(jìn)去吧。”
“謝謝大人?!标惵斘⑽⑶飞?,牽著兩匹馬便入了凰州州城。
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到元旦,喜慶之氣已有微顯,大道左右各有紅綠結(jié)彩,城中高立一假樹,被一幕布遮擋,后來聽聞,元旦當(dāng)夜,幕布掀開,將是火樹銀花一株燈海。即便在大尚殘喘的現(xiàn)在,凰州的財力依舊雄厚,禁得起這樣的折騰。
“蘇姑娘,若在此地呆到雞日,便能看到傳聞中‘士女無不夜游,車馬塞路’的壯觀豪景?!标惵敽芟胍娮R這般盛況,但又不好向蘇暮槿直說,便只能委婉夸贊未來之景。
蘇暮槿沒明白他話里有話,直道:“看情況吧,我不想在這里耽擱太久?!?p> 陳聰苦笑了一下,見笪千潭正看著他,兩人相視而笑。
“您好,請問下文壇閣如何去?”陳聰找到個看上去像凰州的男人問道。
“文壇閣?噢——你們也是來看他們比武的嗎?”
路人手指前頭。
他這么一說,陳聰發(fā)現(xiàn)許多人正向同一個方向涌去。
“哎,你們這些外地人,就喜歡這個時候來湊熱鬧,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問我文壇閣在哪。”對于居住凰州,對比武司空見慣的人來說,能向這些外人指明方向,心里別提有多驕傲,“就跟著那些人走,前面那幫家伙,看到了嗎?板凳。”
陳聰看到幾個帶著長板凳的人。
“看到了。”
“他們也是去文壇閣的,你們跟上就是?!?p> “謝謝?!标惵敱?p> “蘇姑娘,那邊人流大,文壇閣大抵的位置也知曉了,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安頓?把馬車和上頭的行李放好,等晚了,找不到好的住宿?!?p> “嗯?!甭犇锹啡说脑?,馬上就有比武要開始,蘇暮槿很期盼,不過還是決定先找到安定之所。
要是一年前的自己,肯定會先去文壇閣。
這算一種成熟吧?她自夸地想。
凰州的迎賓之道非常完備,沒走多遠(yuǎn),他們就找到了今晚的住宿。陳聰要了兩間相連的房間,將車上的雜貨搬入后,便拿著鑰匙離開了這家客棧。
“走吧?去文壇閣。”
“嗯?!碧K暮槿踏著興奮地腳步,跟隨不斷前行的人潮,擠擁到了文壇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