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校對期末考試比對期中考試更為嚴格,任何書籍都不可以留在學(xué)校。一到放學(xué),大家就像搬家一樣,翻箱倒柜的把一大撂書籍練習(xí)冊全扔進事先準備好的蛇皮袋拉回家。
中午的時候我給月叔叔偷偷打了個電話,他說他會來學(xué)校接我,讓我把東西收拾好就行。
當我把那課本跟練習(xí)冊分成兩大堆用繩子綁好放在書桌上時,走廊處傳來安琪拉那洪亮的嗓門。
“我的天啊,我感覺全校人的東西加起來都沒我的多?!弊咴谒懊娴氖莻€剪著寸頭的男生,他除了背上那個沉重的書包外手里還拎著兩個大袋子,“姑奶奶,這才高一呢,你就把歷屆高考的答卷全買齊了,能不多嗎?”看樣子,那兩大袋東西應(yīng)該是安琪拉的。
等他倆的聲音消失在走廊樓梯口時,安茜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的教室門口。她跟多數(shù)同學(xué)一樣,背上的書包加懷里的一大袋練習(xí)冊和各種輔導(dǎo)書?!疤礃?。”
安茜是我們高一級男生的夢中情人,如果不是成績比不上謝雪梅,女神之位她也有一席之地。
正所謂因禍得福,就因為她成績不怎么好,男生們覺得她更接地氣,所以追求者比謝雪梅還要多。在還沒有引起轟動時,我急忙走過去問她:“安茜?你怎么來了?”
教室里還有不少人在,對于安茜的出現(xiàn)紛紛表示很感興趣,個個伸長脖子朝門口處看來?!拔覀兘淌夷沁叺淖呃缺欢伦×?,經(jīng)過你教室門口就看了一眼,沒想到你還沒走。”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肯定是月叔叔到了?!澳窃蹅円黄鹱甙??!?p> “嗯。”一大堆的練習(xí)冊被擠壓在書桌的最下層,一個學(xué)期過去,沒有一本是好好地做過。
面對安茜,面對大多數(shù)的好學(xué)生,我必須承認,我買的練習(xí)冊是別人的雙倍!就好像剛才那個男生教訓(xùn)安琪拉那樣——“買那么多也不做,做了還是那么笨,你的人生有何意義,趁早找個人嫁了算了…”
是的,走在安茜身邊,我很難為情。
人家懷里一座山,我懷里是兩座深淵!校園里人來人往,大家都好不到哪去。
此時我開始祈禱,月城和陶瓷這兩個毒舌男千萬別帶著蘇葉出現(xiàn),不然,我難以茍活于世。
夕陽的余暉照在我倆身上,影子被拉得長長的。我也不是第一次跟安茜一起走,但是每次的感覺都不一樣,這一次,比以往的氣氛要濃重些。
一開始我倆都不說話,沉默的向前走。直到差不多到校門口時,耳邊再度響起安琪拉的嗓音:“能不能像個爺們一樣,叫你拿點東西一路上嘰嘰歪歪的?!?p> 在這人流不少的校門口我只聽其聲但未見其人。后來安茜告訴我,被安琪拉訓(xùn)的那個男生叫韓思哲,與安琪拉是青梅竹馬。兩人從幼兒園開始就沒分開過,班里人都看得出來韓思哲喜歡安琪拉,但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罷了。
“檀樂檀樂,你看,蕭涼在那邊?!闭驹谂赃叺陌曹缫荒樑d奮的扯著我的衣袖朝左前方叫著。
我看她那因興奮而變得緋紅的雙頰,像極了我見到蘇葉的模樣。忍不住朝她看的方向轉(zhuǎn)過頭去,卻不想看到天上有一片陰影直直的朝安茜的頭頂砸下!
就在此時,不知是誰站在我的背后把我往前一推,出于慣性我把安茜頂飛出去由我的臉替她接了那個籃球!
“小心!”
“怦!”
好痛!像是被人當頭一棒,那種痛覺自頭頂而下再蔓延到四肢,痛到骨髓。
耳朵突然出現(xiàn)回聲,雜七雜八的,說什么都有。直到過了一會,我才聽見安茜那擔憂的叫聲和她那張被嚇得慘白的臉。
“檀樂,你沒事吧?!?p> “又是你?你沒事吧。”人群里響起一道有些粗狂的男聲,我轉(zhuǎn)頭看去,發(fā)現(xiàn)是那個肱二頭肌、肱三頭肌都十分發(fā)達的男生。
之前安琪拉跟我說過,叫什么陳澤旭。我晃了晃腦袋,使自己清醒些后勉強的對他們笑道:“我沒事了?!?p> 安茜這才松了口氣,“你真是把我嚇死了?!?p> “對不起,剛剛是我跟蕭涼打鬧,不小心把他手里的球弄飛了。”陳澤旭一臉愧疚的站在那,他的身后站著一臉冰霜的蕭涼。
“沒事了。”我臉上故作輕松,其實頭上痛得要死。轉(zhuǎn)身準備離去時,陳澤旭忽然攔在我們前面,他低頭看了一眼我懷里沉重的書籍,作勢便要搶過去,“你家在哪,我?guī)湍隳没厝??!?p> “?。俊蔽乙荒槼泽@地看著他。
他又道:“蕭涼也會跟著去,我們兩家近?!蹦銈儍杉医P(guān)我什么事。
我心里嘟囔著,然后看到安茜一臉期待的樣子,她肯定很希望我能答應(yīng)陳澤旭的要求。但是月叔叔現(xiàn)在肯定在校門口等我。
就在我一臉困惑左右為難時,月城突然出現(xiàn),他霸道的擠走陳澤旭,搶過我懷里的兩摞書。一摞交給跟在他身后的蘇葉一摞他自己抱著,接著很囂張地對陳澤旭跟蕭涼說:“她的事,還輪不到你們來幫!”
然后一手抱書一手拽緊我,生怕我會跑了一樣。
回到家后,他直接把書丟沙發(fā)上一個人一聲不響的回房里。留下我一臉尷尬的面對蘇葉。
“那個…..那個…..謝謝你蘇葉學(xué)長?!蔽蚁?,此時我是尷尬到臉紅的。
蘇葉挑眉,笑道:“沒事,舉手之勞?!彼驹诳蛷d環(huán)顧了一下,抬了下手里的資料問:“你房間在哪,我給你送上去?!?p> “額…不用了,你就放這我自己可以的?!北緛砦蚁牒畹模刑磁空f的女孩子要矜持,閨房怎么可以隨便讓陌生人進去!
但是被蘇葉那忽然蹙起的眉頭一嚇:“在二樓?!?p> 其實我閨房那么多,看一間又不會名譽受損。不顧我少女情懷的扭捏作態(tài),他一手抱著一摞書朝著樓梯走了。我按住內(nèi)心的小雀躍,一步一步地領(lǐng)著蘇葉走向通往我房間的道路,卻忘了那晚上我來這里住時那丟得滿床都是衣服以及蔓延到門口的毛絨公仔。
“不好意思啊,我…那個…呵呵….”月叔叔精心給我布置的公主房,被我糟蹋成了垃圾房。難怪檀女士死活不肯把我當公主養(yǎng)。
蘇葉笑笑不說話,小心翼翼的走進去把懷里的書放在那張亂七八糟的書桌上,“好好休息吧?!彼植暹M兜里,轉(zhuǎn)身晃晃悠悠地出了房間,還不忘替我把門帶上。
我背靠在門上,捂著臉想把剛才窘迫的一面通通收進小黑屋里關(guān)起來。
很多年后,我會想起這一幕。有些結(jié)局好像冥冥之中就被安排好了,那些被關(guān)在小黑屋里的囧人之事,其實是一個自卑少女的成長過程。在那個擁擠不堪的青春里,他目睹了一切,雖放在心上卻被當做一件珍寶暗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