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意
“柳勻熙,我以為我可以幫你的,但是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幫你了…”駱席初的額頭頂著他的后背微微啜泣著。
柳勻熙深嘆一口氣,拉開她環(huán)住的雙手轉(zhuǎn)身扶著她的肩膀道:“小姐,你幫不了我的,這件事,只有勻熙自己解決?!?p> “寧伯伯與我爹爹交好,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殺,可對于你所說,他確實(shí)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這該讓我如何是好?”
“這件事跟小姐無關(guān),小姐只管替勻熙保守秘密就是幫勻熙最大的忙了。”
駱席初停止啜泣,但雙肩依舊微微發(fā)顫,她抬起頭望向柳勻熙深沉道:“若是大仇得報,你又何去何從?”
柳勻熙放下雙手,目光黯然。
“我波斯還有少數(shù)幸存者,現(xiàn)如今波斯無主,若是報了仇,我定要回去重建家園。”
“可你重建波斯消息一旦透露,當(dāng)今圣上豈會放過你?”
柳勻熙搖了搖頭:“我當(dāng)然不會再重建王國,我的百姓們世代農(nóng)夫,喜愛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我不想再看到他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我會帶領(lǐng)他們歸隱山林,建設(shè)世外桃源,這天下,就留給世人爭去吧!”
駱席初目光怔怔:“那我是否不能再見你了?”
柳勻熙起身行了個禮。
“勻熙還得多待上一段時間,這么多年來老爺與小姐待勻熙恩重如山,勻熙雖背負(fù)深仇,但也不會忘記恩情,接下來的日子里,就讓勻熙好好報答你們吧,報仇之后,若是勻熙僥幸生還,若有緣,會再見,若勻熙死于他手,請老爺和小姐恕罪,勻熙下輩子再為您當(dāng)牛做馬?!?p> 說完他便要踏出房門,卻感覺腰上再次一緊,他頓住了腳步。
“別走…”
“小姐,這樣不合規(guī)矩?!?p> “柳勻熙,都到現(xiàn)在這個時候了,我還顧及什么規(guī)矩?!?p> 柳勻熙愣住了,他也許知道接下來駱席初要說什么話。
“柳勻熙,你對我,只是主仆情誼嗎?”駱席初小心翼翼開口,她期待著,但也準(zhǔn)備好了失望。
柳勻熙心里糾結(jié)萬分,他確實(shí)對駱席初不只是主仆之情,但以他兩的身份,若是表明了心意,又會有什么好的結(jié)果?
糾結(jié)片刻,他立即狠下心來。
“是?!?p> 一個輕飄飄的字落到駱席初的心里就像是有萬斤重,她閉眼承受著這心臟劇烈的墜落感。
“我不會讓你放下亡國亡母之仇,但我也不可能眼睜睜看你殺害寧伯伯,柳勻熙,我到底該怎么辦。”
柳勻熙拉開她的雙手,踏出一步。
“我的事你幫不上忙,你什么也不用管,我雖回到小姐身邊,但也請小姐收好一些不該有的情愫,這樣對你我都好?!?p> 駱席初指著他搖晃著往后退了兩步,淚水布滿她的臉頰,她的眼里甚至連站在她面前的柳勻熙都被眼淚模糊了起來。
“你告訴我,該怎么收?我不知道我對你是什么情愫,我只知道只有你在我身后時我才安心,我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你,當(dāng)你不在時我的心房空蕩蕩的大吼一聲都能聽到回音?!?p> “是,我取消婚約確實(shí)是因?yàn)槟?,你在我心里已?jīng)占據(jù)了一個誰也觸碰不到的位置,就在剛才,我甚至想過那放下我所有的一切與你浪跡天涯,可是柳勻熙,你會放下仇恨嗎?你會要我嗎?”
柳勻熙的心猶如在受凌遲處刑,每一刀都割得他生疼。
他何曾不想帶著眼前這個人遠(yuǎn)走高飛,可理智告訴他,他千萬不能這樣做。
“小姐,我看你是燒糊涂了,”他忍住心痛,淡淡回了這么一句。
“柳勻熙!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p> 駱席初大哭著問出,她癱坐在床上,腦袋里全是嗡鳴聲。
柳勻熙的身形顫了一下,他微微扶住桌沿依舊不回頭。
“勻熙…對小姐,只有主仆情誼。”
雖在旁人看來不費(fèi)力氣張口就能說的一句話,柳勻熙卻說得那么艱難,那么沉重。
駱席初淚水滿面的笑了,她突然轉(zhuǎn)為大笑,可雖然是在笑,但眼淚就是止不住的一直流淌著。
“看來我這是在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了?好啊,好啊,駱席初真的傻得讓人討厭。”
柳勻熙轉(zhuǎn)過身去張了張嘴,可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駱席初一拂袖隨意的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坐直身子停止哭泣。
“行了,不必多說,你現(xiàn)在身負(fù)仇恨,我自然是逼不得你的,等這件事過了,我們再認(rèn)真的談?wù)勥@個事情,好了,你下去吧?!?p> 柳勻熙行了禮,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柳勻熙!”
在他將要踏出房門時,駱席初叫住了他。
他回了頭,駱席初雖眼含淚水,可也強(qiáng)迫著自己笑得好看些對著他說:“呆木頭,若是一切都結(jié)束了,回來找我好嗎?”
柳勻熙微微怔了怔,但他不再是冷冰冰的那般模樣。
他望著她,遲遲的笑了,
“好?!?p> 駱席初笑意更深了,眼睛也彎彎的。
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而出。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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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勻熙告退后,沒有立即回房休息,他只是漫無目的的朝前一直走著,走著。
走到哪了他也不知道,就這樣一直心事重重的往前走。
他回過神來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座涼亭,他頓了頓,還是走進(jìn)去了。
他回憶起那日駱席初在涼亭里發(fā)愣,看到自己后她瞬間臉紅冒汗,那日他還以為她生了大病。
如今看來,這丫頭當(dāng)時沒有生病呢。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嘲笑自己太傻了,這樣的小心思竟然沒有看出來。
笑顏之后,他恢復(fù)冷臉,左手拿著那把平日里形影不離的劍,右手返到身后,抽出了那把她送的寶刀。
劍是母親的遺物,名喚“思熙”,這是母親給他最后的思念,即使母親不在了,但這把寶劍也常在他左右,陪他經(jīng)歷過多少風(fēng)浪。
而這把寶刀,就是那日駱席初看他喜歡便買下送他的,雖她無心,可他卻珍惜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即使是那日刺殺寧無怨,他將那把不離手的寶劍換成普通的劍,可這把寶刀,他寧愿冒著被認(rèn)出的風(fēng)險還是舍不得摘下。
母親和她,雖物能兩全伴身,可在報仇與走向她之間,卻只能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