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蔡希懲總是去往孫孝哲處商量事務(wù),很晚才回來,主子不在府里,她這個貼身的侍女就有了許多空閑的時間。
心情愉悅,天氣涼爽,秋風徐徐,帶過來陣陣桂花的香氣。站在桂花樹下,香氣便更加濃郁。
憶起往昔,初冬的清晨一片蒼白,百花凋殘,樹葉枯落,天上的云亦是灰白的,空氣好似凝固了,叫人不能動彈,只能依靠在母親的身邊瑟瑟發(fā)抖。年幼的她那時還不知道,母親已經(jīng)不會再醒來,不會再照顧她溫飽,亦不會在天氣轉(zhuǎn)涼時為她添衣保暖!
可憐的母親當時永遠也不會想到死亡會來的這樣快,否則,她怎么會舍得一句話都沒有對女兒說就拋下她獨自離去?怎么會舍得留下年幼的她在這世上獨自艱難的生活?不,她肯定不舍得,但天不遂人愿,早已破敗不堪的身體讓她還沒來得及教會她的小女兒,如何在這殘酷的宮中生存就香消玉殞。
回憶痛苦的過去,就像把過去的痛苦又經(jīng)歷了一遍,仿佛往心臟刺入一根長針,緩緩的,一點一點的慢慢刺入,疼痛也一點一點的慢慢變得清晰。胸口悶痛連帶著呼吸都變得困難,青青不禁捂住心口,大口的呼吸,想平復自己的不適。一片冰涼的銀光就這樣貼在頸間。
“別動!在下并無意傷你?!笨桃鈮旱偷哪凶拥穆曇?,“香蘭關(guān)在哪里?”
“你是薛直?”青青試探著猜測。
男子手中的長劍稍稍往前一送,一道鮮血已在劍刃流動,語氣陰狠:
“你怎么知道薛直?”
青青知道自己猜對了,她挺直了脊背,想離頸間冰冷的長劍遠一點,安撫道:
“你別激動,她沒事,她對我說過薛直的名字,所以,我猜你是!”
“不可能!她不會對別人說薛直的!”男子左手抓緊她后頸的衣服,右手的長劍又向前逼近了一分。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現(xiàn)在帶你去見她,你可以當面問問她?!鼻嗲嗷诓划敵醢?,實在不該貪圖悠閑自在的獨處時光,不該貪圖皎潔明亮的柔和月光而獨自在院子里,就該規(guī)規(guī)矩矩的呆在房間里。
不過還好,目前只要能安全的走到聽雪小院見到澤蘭,薛直應(yīng)該就不會殺她了吧!
避開守衛(wèi),穿過回廊,已然看到了聽雪小院的矮墻,眼看就要順利抵達,青青不禁暗暗的松了口氣。
倏地,前方的院墻驟然明亮了許多,舉著火把的守衛(wèi)從兩側(cè)魚貫而出,手持弓箭的士兵緊隨其后,雙方對壘,陰森的錐形箭矢齊刷刷的對著她和他。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不過如此!真的是讓人懊惱的很。
男子左手粗暴的拖著她退至墻下,抵在她頸間的劍并未有半點松懈。惡狠狠的目光緊緊的盯著緩緩而來的蔡希懲:
“逆賊!澤蘭在哪兒?”
“在里面!”蔡希懲指了指身后的圍墻:“但是,如果我不允許,你進的去嗎?”
“把澤蘭帶過來,否則我殺了她!”手中的利劍又往青青的脖頸上劃了一道,青青簡直難以置信,這個人是傻子吧!竟然妄想用她換取澤蘭!
果然,蔡希懲微微勾起嘴角,臉上揚起一抹嘲諷的淺笑,俊美無儔。青青恍惚了,驀然憶起少時曾讀過的“龍章鳳姿,天質(zhì)自然。正爾在群形之中,便自知非常之器……”
“用一個丫頭威脅我,你瘋了吧!哈哈哈哈!”蔡希懲笑得毫無顧忌,從身側(cè)的兵卒手中接過弓箭,嫻熟的拉弓搭箭,瞄準她,“我來替你解決這個丫頭,滿足你的要求,說吧,射哪里?”
前些日子頗為融洽的相處,原來是打發(fā)時間的逗樂兒,貓逗老鼠只為解悶,老鼠卻沒有看清,心隨風動,實在該死。她輕輕的吐了一口氣,這才是真正的蔡希懲,現(xiàn)在長安的叛軍守將,睿智彪悍亦冷血無情。
黝黑的箭頭瞄準她的心臟,她盯著小小箭頭看了一會,疲累的很且盯著一個點看久了有些發(fā)暈,青青緩緩的閉上眼睛。
在放箭的那一瞬,蔡希懲改變了瞄準的方向,長箭疾如閃電,攜風而來,噗,箭矢鉆入皮肉的聲音,青青下意識的撫著中箭的左腿,身體本能的向前傾去,讓出少許空擋,霎那間,身后的人的身體上,也噗的一聲,箭矢鉆入他的右肩,他后退兩步,撞靠在圍墻上,士兵們一擁而上,許多的長刀架在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