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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的海風吹在臉上,史蒂夫就像一個溺水的人,猛吸了一口氣,恢復了正常的呼吸,從甲板上坐了起來。
“你醒了?”看到史蒂夫醒了過來,正在給海鳥喂食的戴安娜將手里的食物碎屑一股腦丟到海里,拍拍手,起身走到他身邊,“剛才這些鳥兒告訴我,我們順著洋流和季風,明天上午就可以靠岸了?!?p> 史蒂夫拍拍腦袋,把不適感驅(qū)逐出去,打量了一下身處的這艘帆船,看著戴安娜身上裹著的黑色皮裘,開口問道:“我們這是在哪兒?過了多久了?”
“如你所見,海上漂著。”戴安娜回答道,“按照你們?nèi)祟惖恼f法,現(xiàn)在應該是下午六點,你大概‘睡’了有4個小時?!?p> “雅典娜對我做了什么?”史蒂夫渾身不自在,扭動了一下身體,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另外,“她說你欺騙了安提奧普,指的就是這個?就像一個偷偷離家出走的小女孩?”
“雅典娜和安提奧普打過招呼了!”戴安娜用手指敲了敲自己頭上的星光飛冕,“我們現(xiàn)在要去找到阿瑞斯,然后干掉他!”
“好吧好吧!”史蒂夫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口中喃喃道,“阿瑞斯阿瑞斯……阿瑞斯?!欸不對,你說的阿瑞斯該不會是那個阿瑞斯吧?”
“怎么你知道阿瑞斯在哪里?”戴安娜一臉驚喜,“那太好了,等靠岸后我們就可以著手準備了!”她開心的脫下身上的大衣,內(nèi)里只穿著一套性感的鎧甲,超短的戰(zhàn)裙以及更像內(nèi)衣的胸甲,史蒂夫覺得這玩意根本就不是用來防護的!
看到她從大衣里掏出了一把造型猙獰的長劍,把劍柄遞給史蒂夫,繼續(xù)道:“這把劍是赫準斯托斯花費一百年時間打造的弒神武器,只要干掉阿瑞斯,你們的戰(zhàn)爭自然就會停止,被阿瑞斯蠱惑的人類都會變回好人?!?p> 史蒂夫捂著臉,沒有伸手去接,感覺事情的發(fā)展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現(xiàn)在自己這是要懟希臘神話中正兒八經(jīng)的戰(zhàn)神?腦海中快速組織了一下語言,史蒂夫開口道:“聽著戴安娜,雖然不知道戰(zhàn)爭和戰(zhàn)神有什么關系,但是,我想,戰(zhàn)爭進行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干掉某個人或者神就可讓它停下來的了,我們應該先把筆記送到英國,它可以讓協(xié)約國在與同盟國的談判中獲得更多的籌碼,這才是真正能夠讓戰(zhàn)爭結(jié)束的方法!”頓了一下,史蒂夫繼續(xù)道:“如果真的干掉你所說的戰(zhàn)爭之神,戰(zhàn)爭絕對不可能停下來!你得相信我!”
“人類的天性善良公正且熱情,阿瑞斯是一切戰(zhàn)爭的源頭?!贝靼材葘κ返俜蛘f的不屑一顧,見史蒂夫?qū)Α笍s神劍」不感興趣,便收回去放到一旁的黑色皮裘上:“他和雅典娜有本質(zhì)上的不同,雖然同為戰(zhàn)神,他司掌戰(zhàn)爭、兵變、戰(zhàn)場、血腥、破壞、尚武精神,戰(zhàn)爭可以使得他更加強大,他一定會待在最前線!”
人類天性善良?這句話確實沒毛病,但是在復雜的社會環(huán)境中,各種不可控因素會帶給每個人不一樣的變化,有的人愛好和平,有的人崇尚暴力,甚至某些理念的不同都會導致沖突爆發(fā)。史蒂夫非常清楚明白其中的道理,哪怕戰(zhàn)爭之神真實存在,但是戰(zhàn)爭的進程絕對不是某個神可以掌控的!
除非……魯?shù)堑婪颍?p> 史蒂夫突然想到了這個噩夢一般的名字,在史蒂夫的記憶里,魯?shù)堑婪蛘亲屆绹鴧?zhàn)的元兇,17年德國對英國的無限制潛艇戰(zhàn)中,他的父親在戰(zhàn)場身亡,其臨行前留下的那塊腕表,現(xiàn)在還戴在手腕上。也正是由于這場戰(zhàn)役,美利堅對德國宣戰(zhàn),史蒂夫自己也從飛行員預備役中被選中派往英國,作為秘密特工效力于英國情報局。
「如果這個世界變得更壞,要么袖手旁觀,要么努力改變它?!?p> 史蒂夫?qū)ζ涓赣H臨行前這段話的記憶非常深刻。
魯?shù)堑婪蜃鳛榈聡顬閳远ǖ闹鲬?zhàn)派將領,戰(zhàn)爭開啟的4年來,手上沾滿了無數(shù)鮮血,在1915-1916年的東線戰(zhàn)場,他決策下的亡魂超過200萬之巨!
目前看來,他也是停戰(zhàn)協(xié)議最大的阻力,只有他的部隊還在真正負隅頑抗。
史蒂夫在腦海中分析著目前的已知信息,魯?shù)堑婪蛟谑返俜虻挠洃浝镆琅f只是一個「人」,久居高位形成的氣場倒是可以給人無形的壓力,但是和雅典娜比起來根本不具備可比性,「神性」這種東西,應該是刻印在骨子里的,也就是說,魯?shù)堑婪颍桨⑷鹚沟目赡苄圆淮蟆?p> 換種思路,如果是阿瑞斯蠱惑了魯?shù)堑婪蛞舱f不通,執(zhí)行任務前史蒂夫的辦公桌上堆滿了魯?shù)堑婪虻馁Y料,從他出生到現(xiàn)在的生平來看,這個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軍國主義者,一切行動都是可以用常理來判斷的,并不存在突然心性大變的情況。
“嗨!”戴安娜看著史蒂夫神游太虛,伸手在史蒂夫眼前晃了晃,“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去到戰(zhàn)場?”
“額?戰(zhàn)場?你指的哪一個?”史蒂夫回過神來,一陣饑餓感涌來,起身翻找食物,“法國東部的戰(zhàn)線有400英里長,從阿爾卑斯山一直到北海!另外,我現(xiàn)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得靠岸后才能確定坐標?!?p> 戴安娜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我看過那艘戰(zhàn)艦上的地圖,我們正在前往英國的路上,靠岸后就是英國境內(nèi)?!?p> “噢戴安娜,你真是善解人意。”史蒂夫把手里的干糧遞到戴安娜面前,戴安娜接過之后小聲道謝,“如果我們運氣好遇到航線上的大船,說不定可以獲得一些幫助,前往前線絕非是個好辦法,如果你堅持,我可以完成任務后陪你一起去。”
“但是,戴安娜,你聽我說。”史蒂夫喝口水咽下食物,繼續(xù)道:“這場戰(zhàn)爭…是一個巨大的爛攤子,個人的力量在其中非常渺小,哪怕是某個神!你沒有見過真正的前線,在那里,人命真的就只是指揮官口中的數(shù)字,他們決定了每個士兵的生死,往往一個命令下達,數(shù)萬乃至數(shù)十萬人便會送命,不管是敵人還是友軍!”
“他們一定都被阿瑞斯蠱惑了!”不管是從小到大聽到的,還是雅典娜在出發(fā)之前告訴自己的,戴安娜非常堅定的認為只要能解決阿瑞斯一切都可以變得好起來。
“好吧好吧。”史蒂夫不再糾結(jié)于這個話題,舉手表示投降,然后繼續(xù)對付眼前的食物:“你還沒有告訴我雅典娜對我做了什么?!?p> “賜福,這是真正的神擁有的能力?!贝靼材刃】谝е澄铮贿吇卮鸬溃骸把诺淠荣n予了你力量及勇氣,讓你擁有強大的力量以及堅不可摧的意志?!?p> “可我除了感覺渾身不對勁之外,沒覺得自己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笔返俜蚩焖俳鉀Q掉最后一口食物,拍拍手,喝了口水。
“渾身不對勁那是因為你凡人的身軀并不足以完全承受神力帶來的變化。”戴安娜解釋道:“你的身體需要花時間去適應新的力量,這個過程不會太久,雅典娜告訴我說,最遲明天,你就可以適應過來,到時候你可以測試一下,肯定會有驚喜。”
對于這個世界的神奇史蒂夫也算是有些免疫了,哪怕現(xiàn)在戴安娜告訴自己外星人真的存在,說不定明天就會攻打地球,自己也能笑著表示沒關系,這是過去自己在戰(zhàn)場上鍛煉出來的適應能力,畢竟在戰(zhàn)場上,一切都充滿了未知。
夕陽把海水映照成了一片橘紅色,海鳥在空中飛舞,從高空俯瞰,帆船在茫茫大海中隨波起伏,緩慢且堅定的朝著目的地駛?cè)ァ?p> 很快,夜幕降臨,史蒂夫默默的整理甲板,鬼知道為什么這破帆船為什么連個船艙都沒有,戴安娜還說有什么神力加持……
“史蒂夫,你在干嘛?!贝靼材茸诖仙喜潦弥约旱摹笍s神劍」,聽到動靜不解的問史蒂夫。
“我想你可能需要睡一覺?!笔返俜蛱ь^看了看萬里無云的星空,1918年的星空格外明朗,可以清晰的通過星座確認方向,仔細觀察過帆船確實在駛向法國西岸并且毫無偏移后,史蒂夫就放下心來。自己已經(jīng)「睡」過了,完全可以保持清醒狀態(tài)警戒。
“你不睡嗎?”戴安娜放下手中的武器,走到史蒂夫身邊俯下身按了按用各種麻袋整理出來的床,意外的還挺舒適,愉快的躺了上去,拉過一旁的大衣當做被子蓋在身上。
“沒有人警戒的話,萬一撞上什么東西,或者天上飛過來一發(fā)炮彈,先不說我死不死,游泳回英國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史蒂夫走到船舷邊坐下。
“你們?nèi)祟惸腥瞬缓团艘黄鹚??”戴安娜沒有回應史蒂夫的話題,側(cè)著身子,左手支撐著腦袋戲謔的看著史蒂夫用繩子固定自己,一句話噎得他說不出話來。
半晌,史蒂夫才開口說道:“男人當然會和女人一起睡?!?p> “那就是你不和女人一起睡?”
“我性取向很正常當然會和女人一起睡!”這句話其實很沒底氣,兩世老處男確實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只是聽戰(zhàn)友聊過各種葷段子,說完史蒂夫就覺得自己作為男人不應該這樣沒種,辯解道:“在華國,未婚的男女是不能在一起睡的,至少大多數(shù)人都不會,另外,我不是說過我們需要警戒?”
戴安娜翻身坐了起來,把手指伸到舌下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沒一會兒兩只海鳥飛到了戴安娜身旁的船舷上,戴安娜開心的摸了摸它倆的頭,從麻袋里掏出一些小米給它們喂食,一邊說道:“你看,它們愿意當我們的哨兵。”
“……”史蒂夫無言以對,默默松開繩子走到戴安娜旁邊躺好。兩只海鳥一點都不怕人,其中一只吃飽后跳到史蒂夫胸口蹦來蹦去,“你……能和他們溝通?”
“是的,簡單交流沒有問題?!眱芍缓xB吃完食物后,展翅在帆船上空盤旋,“小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理解他們的「語言」,雖然非常簡單,常常表達的都是「食物」、「交配」、「疾病」、「寒冷」、「恐懼」,但是相對的,我也可以告訴他們自己的想法,讓它們幫助我做很多事情,過去和姨媽一起偷偷練劍的時候,就是一只名叫「亞當」的猴子當我的哨兵,雖然有一次它被一只母猴子用一顆水果帶走了導致我和姨媽被抓住,但是總的來說,它們非??孔V?!?p> “酷?!笔返俜蜣D(zhuǎn)過頭面對著戴安娜,“要是我有這種能力,在當年……額我指的是‘我’的過去,好多戰(zhàn)友都可以不用犧牲……”說著史蒂夫神色有些黯然,顯然那是一段不太好的回憶,但是看著戴安娜一臉聽故事的表情,他還是繼續(xù)道:
「1988年,那時候我還只是一個新兵,戰(zhàn)爭已經(jīng)進行到了最后的尾聲,作為特殊反應部隊的一員,被安排到敵區(qū)偵查敵方部隊動向。
我們跟著班長一路沿著叢林向敵方營地摸去,某種意義上講,這種行動我們更愿意稱呼其為‘練膽’。大家雖然都保持了高度的警惕,但是都知道只要不踩雷,不擦槍走火,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偵查結(jié)束后班長帶著我們原路返回,中途由于天氣原因在叢林里停留了一段時間,也正是這一段時間,我們被敵軍的巡邏隊發(fā)現(xiàn)了蹤跡。
他們訓練猴子為他們探路,只要猴子看到我們,便會搖晃樹枝向他們提示方位,就在快要接近己方陣地時,我們和敵軍打了一個照面。對方明顯人數(shù)占優(yōu),想要俘虜我們。班長已經(jīng)呼叫了增援,我們只需要拖延15分鐘,雙方便會角色互換。對方顯然也知道,交涉無果后我們對峙起來,顯然時間對我們有利,班長判斷敵人大概率會選擇撤退。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和我一樣的新兵,承受不住壓力,扣動了扳機!其實并沒有打中人,但是你應該明白。」
史蒂夫雙手在戴安娜眼前比劃了一個爆炸的手勢,“嘭!”
「兩邊就像火藥桶一樣,一點就炸,在那種環(huán)境下,雙方都太過于敏感,第一波子彈結(jié)束,我的戰(zhàn)友便只剩下了那個第一個開槍的新兵,雖然對方留下了兩倍于我們的尸體,但是這種事情又不是做買賣!更何況,我們只有兩個新兵,對方卻還剩下十數(shù)人!
敵人很明顯想要為自己的戰(zhàn)友報仇,我們何嘗不想?我拉了一顆手雷,拉上那個已經(jīng)嚇得尿褲子了的家伙沿著已經(jīng)探查清楚的安全路線逃跑,對方比我們更加清楚地雷的分布,比我們更快一些,如果不是那顆手雷拖慢了敵人的腳步,我想我大概率跑不了多遠。
就這樣,我?guī)е趨擦掷锿雒痈Z,沒有援軍和補給,和敵人周旋。在這個過程中,地方的猴子數(shù)次發(fā)現(xiàn)了我們,我們疲于奔命,在第三天,我們已經(jīng)幾近斷水斷糧,我抱著干掉一個保本,干掉兩個賺一個的心態(tài)選擇和敵人拼命,我的戰(zhàn)友不敢跟我來,我就留給了他一把槍,一個彈夾,全部的水和干糧,獨自開始和敵人戰(zhàn)斗。
大概是出于本能,我選擇的路線是朝著友方陣地的,在干掉第七個敵人后,我還是因為之前手臂被跳彈擊中流血過多暈倒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
已經(jīng)睡著的戴安娜就像孩子般咬著手指,史蒂夫笑著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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