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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今日院子里的小丫頭去給小姐打水,正好碰到了大夫人房里的那個春秀。小丫頭本來就已經(jīng)打了半桶水,那春秀話不說,便把水倒在自己的桶里,小丫頭氣不過,就說了句,結(jié)果被那春秀打了巴掌。這會正跟春兒訴苦呢。”翠煙直在房里伺候,卻對外面的事了如指掌。
“那個春秀不過受人指使罷了。”千帆擺擺手,“給那個小丫頭多支兩銀子?!边@就開始沉不住氣要對付自己了?表面上只是打水,實際上是找茬打自己院子里的人吧,還真是不安分。
“我聽說那春秀年齡不大?”翠煙賞了那丫頭回來,春兒才知道吵醒了自家小姐,也跟著走了進來。
“是,春秀是原先秦老夫人身邊王嬤嬤的女兒,王嬤嬤因為次意外沒了以后,秦老夫人憐惜春秀,便將她提了大丫頭,不過這春秀也是伶俐的人兒,所以頗得秦老夫人的歡心,也很得那秦家當(dāng)家主母陳氏的信任?!贝簝涸缇退较吕锎蚵犨^了,因此回的也是很流利。
“嗯,若是長得美,那定然是要送給大伯父收房,順便替大伯母留住大伯父的?!鼻Х珔s是笑道,“估計陳氏是借個由頭故意把這春秀送過來。畢竟是秦老夫人的人,她怎么可能真得信得過?”
“小姐說的是,個丫頭在得臉也總不能對主子的事指手畫腳,想那陳氏定然礙于秦老夫人的面子,對這個春秀早就不耐煩了?!贝簝狐c點頭,贊同地開口。
“不過,這么標(biāo)致的人兒若是送給大伯父多可惜。這天氣太熱,大哥哥正值年少氣盛,遇到送上門的美人兒還能無福消受不成?春兒,待會讓廚娘做點吃食,給那春秀送去?!?p> 春兒到了大夫人的院子,正看這春秀立在門口,瞅著春兒來了,便俏臉板,“夫人早上有些不適,還未起身,小姐有什么吩咐就跟奴婢說吧,奴婢進去通稟?!?p> 春兒笑著道,“早上小姐聽到院子里的丫頭因為點事,得罪姑娘,心里過意不去.讓我特地給你送些吃食來,就當(dāng)是替那丫頭給姑娘賠不是了?!?p> 春秀接過食盒,好似也不好在冷臉以對,便對著春兒說道,“姑娘客氣了,進來我屋子里坐坐?!?p> 進了屋,春兒又從袖子里取出個紅包遞過去:“這是小姐讓我給姑娘的,說是不過場誤會,如今姑娘是大夫人里房里最為倚重的,還要多擔(dān)待些?!?p> 春秀打開看,里面裝著對金鐲子,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小姐真是客氣,這怎么使得?“
“姑娘就收下吧,不然回去小姐豈不是得責(zé)罵我?”人親親熱熱地坐下了,春兒看著春秀說道,“早就聽聞春秀姐姐是個伶俐的人兒,今日見果真如此。只不過姐姐這樣俊俏的人兒,怎么能住這樣的屋子呢?”
春秀笑道,“姑娘這話怎么說的,我只是個丫頭,自然要住這樣的屋子。”
“姐姐你就莫要瞞我了,府里上下都知道您是大夫人跟前的紅人,保不準(zhǔn)以后要派去服侍大小姐的,回頭大小姐若是嫁了皇子,姐姐不也是與有榮焉?”
“姑娘說的哪里話,秦府大夫人只不過送我來伺候夫人的,沒有什么意思,姑娘莫要誤會了?!?p> “姐姐這是還要回秦府嗎?”春兒卻是拍拍她的手道,“聽說大夫人有意要將你放到大少爺身邊去服侍呢?”
“還有這事?”春秀聽到春兒的話,卻是眸光閃。人又閑聊了兩句,春兒便告辭了。
春兒走,春秀先去廚房做好了藥膳,端著走進大夫人房里道,“夫人,方才小姐讓她的丫頭春兒過來給奴婢賠不是。還送來個食盒,奴婢想著怕是不干凈的,方才便扔掉了。”
“做的好。”大夫人笑著點點頭,“到底是跟在我娘身邊的人,這些時日真是多虧了春秀你。看著你替我出了那些惡氣,心里舒坦多了?!?p> “夫人這是說的哪里話,”將藥膳遞給張嬤嬤,春秀笑道,“奴婢來就是為了伺候夫人,伺候不好,太夫人還不得罰奴婢不許吃飯?”
“你這個丫頭真是能說會道,怪不得大嫂那般信任你?!贝蠓蛉诵χ_口,“你這手藥膳做的真不錯,既沒有那些中藥的土腥味,味道也是很不錯。”
“是啊,自春秀姑娘來了,夫人的氣色真是越來越好了。”張嬤嬤笑著看著自家夫人。這幾日許是心情也好了,大夫人紅光滿面,肌膚似乎愈加水嫩,整個人看上去不光年輕了很多,還水靈靈地格外精神。
“能為夫人分憂,是奴婢的福分?!贝蠓蛉撕蛷垕邒呦嘁曅Γ加X得這次從秦府討來春秀是對的。主仆人都沒有看到直恭恭敬敬垂首立在原處的春秀,嘴角牽起絲奇異的笑。
月下旬,京城的天氣也漸漸見熱,老夫人穿著薄夏綢乳白色的長衣,靠在矮榻上,跟千帆說這話兒,“再過兩日便是太后的壽辰,你大伯母還在小月子里,到時候我和你母親帶著你們?nèi)ケ愠闪?。?p> “祖母,最近妹妹時常陪著大姐姐說話,大姐姐已經(jīng)乖巧很多了,您就不要再生氣了?!鼻Х@話說的有些討巧,但是倒是說到老夫人心里去了。
“到底是要做太子側(cè)妃了,青兒那個丫頭看著比以前穩(wěn)重大方多了?!崩戏蛉它c點頭,剛想再說兩句,外頭卻傳來了急急忙忙的腳步聲,正是冷氏院子里的管事嬤嬤。
“老夫人,老奴是來給老夫人道喜的。”管事嬤嬤臉上的褶皺都快笑開了,“老爺和夫人回來了,不過夫人因為路趕路,又有些孕吐,所以還未能來給老夫人請安。老爺打發(fā)老奴來給老夫人通個信兒?!?p> “你說什么?!”老夫人頓時就坐直了身子,“老家的有喜了?”
“千真萬確的,老夫人?!蹦枪苁聥邒咭蚕残︻侀_的道,“軍醫(yī)給診過脈了,是喜脈!”
老夫人也顧不得多言,扶著顧嬤嬤便朝著門外走去,千帆心里也難得激動起來,畢竟前世父親母親只有她這個女兒,如今母親又懷上了孩子,是不是就代表她已經(jīng)改變了父親和母親的命運?行人急沖沖的往著冷氏的院子去。
老夫人剛踏進院子,便揚聲問道,“老媳婦怎樣了?”
“娘。”岳崇南扶著冷玉茹走到門口來迎,老夫人忙道:“別亂動,小心自己的身子。”
“診過脈了,確定是懷上了?”老夫人拉著冷玉茹的手,問道。
“娘,好幾個軍醫(yī)都看過了,的確是有喜了。”岳崇南也是真心高興。這些年房子嗣的確單薄了些,若是多幾個孩子,帆兒以后也有個幫襯。
老夫人喜笑顏開,又覺得屋子的人在這里,怕影響了冷玉茹的休息,囑咐了幾句后,帶著群人又出去了。
冷氏將手放在小腹上,心里甜蜜蜜的,再抬頭看岳崇山,見他也是滿臉笑容,知道他也是真心開心的。千帆趴在母親身邊,看著母親平坦的小腹,好奇地問道,““娘,你吐得那么不舒服,弟弟是不是很不乖?”
冷氏看她好奇的樣子,不禁笑道,“你怎么知道娘的肚子里是弟弟?”
千帆抿嘴笑,“因為帆兒覺得小舅舅特別好,所以帆兒也想要個弟弟?!?p> 聽了女兒這樣的話,岳崇山笑得合不攏嘴,“帆兒說是弟弟,那就定然是弟弟。帆兒,若是回頭你娘給你生了弟弟,爹再給你封個紅包。”要是兒女雙全了,任誰都會歡喜不已。
這日,整個岳府都是喜氣洋洋的,老夫人高興,便給上上下下的下人每人都發(fā)了套當(dāng)季的新衣裳。不過定還有人不高興的,此時大夫人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氣得砸了手中的茶碗。
“夫人,你這會怎么還沉不住氣!”張嬤嬤連忙叫人收拾了。
...
山雨欲來
“我的孩子沒了,房卻又懷上了,我如何不氣!”大夫人屁股坐在矮榻上,只不過那生氣的神態(tài)竟帶了分媚態(tài),瞧著張嬤嬤心頭跳,低聲道,“她這會才不過剛懷上,能不能生下來還是兩說,您何必氣著自己!”
“珠兒那邊如何?”大夫人重重的呼了口氣,只覺得胸悶不已,“太后的壽辰我定然是去不得了,春秀,到時候你陪著大小姐起去,我會告訴珠兒,讓她多聽你的提點?!?p> “大夫人放心,奴婢會照顧好的大小姐的?!贝盒愦故坠Ь吹幕氐馈?p> 大夫人卻是冷哼聲,“岳千帆,容她再得意幾日,去了太后的壽宴,我定然讓她有去無回!等著瞧她最后的下場吧!”
“夫人,您有足的把握嗎?”張嬤嬤擔(dān)憂地開口,“若是連累了秦妃娘娘……”
“我那姐姐是個人精似的人物,你且放心吧?!贝蠓蛉藬[擺手,“難不成還對付不了個丫頭不成。”
聽到大夫人和張嬤嬤的話,春秀面上毫無情緒波動,卻從桌上端來藥膳道,“夫人,這藥膳每日按時吃才有效果的。”
“我也覺得最近我的氣色好很多,整個人也顯得精神了?!贝蠓蛉私舆^藥膳,夸贊道,“還是你有法子,怪不得嫂嫂至今還容顏依舊?!?p> “夫人,您的身子經(jīng)過調(diào)理倒無大礙,過了月子,您就還要想法子把大老爺籠絡(luò)到房里才是。”春秀看著她飲而盡,嘴角再次牽起絲笑,卻很快消失不見。
岳崇山最近倒是經(jīng)常留宿在夏姨娘那里,大夫人自然也是得了信的,煩躁地開口,“左右那個夏姨娘也是個聽話的,暫且讓她得意幾日吧?!?p> “夫人盡可放心,經(jīng)過春秀的調(diào)理,您定然會永遠(yuǎn)這樣美麗如初?!贝盒銛肯旅佳郏虚W過意味不明的光彩。
府上片喜氣地過了兩日,終于到了太后的壽辰。
水紅色的長裙如水波蕩漾,月季花蝶紋織金絳邊,胸前釘顆白玉扣,看著鏡中的自己,千帆有瞬間的呆愣。鏡中的少女眉眼英氣勃發(fā),彈指欲破的雙頰粉嫩柔潤,清透亮澤的雙唇溢出淺淺笑意。
春兒瞅著自家小姐笑道:“我就說小姐你若是打扮出來,絕對是個仙女兒,依奴婢看等到她們看見小姐,定然會拜倒在小姐的石榴裙下?!?p> 千帆笑了笑:“這府里的仙女兒只有個,我可沒興趣。”隨后擺擺手,“換了?!?p> “小姐,為何?”冬兒詫異地開口。
“風(fēng)雨欲來,還不到利劍出鞘的時候?!鼻ХS手指著柜子里身淡藍(lán)色素雅的衣裙道,“滿宮的嬌花艷朵也不少我個,就穿那件淡藍(lán)色的吧,看著也舒爽。”
冬兒應(yīng)聲將淡藍(lán)色的衣衫挑了出來,淡藍(lán)色的波紋在日光的反射下,淡雅中透出股嬌媚,若是在宮宴上燭火的照應(yīng)下,想必更是華彩非凡。
春兒笑著說,“還是小姐想事周全,這番別出心裁的顏色,使得那些個紅花反倒成了陪襯呢!”
千帆笑而不語,看著人將參加宮宴的行頭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才滿意地點點頭,又慢條斯理地用了早飯,悠悠地出了院子。
大夫人正在坐小月子,自然沒辦法去宮中。而冷玉茹因為剛有了孩子,大夫說胎像不穩(wěn),不宜奔波,老夫人便讓冷氏在家里呆著,不必進宮。
府外馬車早已備好,老夫人不愿太過張揚,便只備了兩輛馬車,老夫人和岳珠兒輛,岳千帆和岳青兒輛,至于岳靈兒還太小自然沒有隨行。路上,千帆與岳青兒閑聊些近日的瑣事,倒也不覺得枯燥,沒過多久,馬車便停了下來。
千帆掀起車簾,才發(fā)現(xiàn)皇宮外周圍早已經(jīng)布滿了達官貴人的馬車,不過皇宮的守衛(wèi)明顯森嚴(yán)了許多。雖然是眾多女眷的馬車,但是禁衛(wèi)軍還是每輛車都會盤查,以防不測。
千帆的只腳剛剛落地,便聽到有人揚聲通報道——納蘭世子到!原本馬車絡(luò)繹不絕,人群熙熙攘攘的宮門口頓時靜得沒有點聲音。
男子身火紅的寬袖大袍,袖口繡著燙金色蟠龍紋,劍眉斜飛,丹鳳眼桃花眸,狹長而嫵媚,意態(tài)風(fēng)流,瞳光碎碎流轉(zhuǎn),水光瀲滟,隨意而散漫,俊美非凡,不似人間俗物,透著股亦妖亦魔的別樣風(fēng)情,讓人無法漠視他的存在。
納蘭敏皓剛下馬車,所有的管家小姐夫人瞬間嘩啦啦地全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仿佛避如蛇蝎??墒侨糁皇沁@樣就不足為奇,奇就奇怪在這些往日里個個溫柔典雅的名門淑女們,個個臉色緋紅,卻也滿臉癡意地偷偷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