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茶雨煙愣神的功夫,原本手中的淡淡光芒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給茶雨煙留下了一捧平滑粘軟的稀泥。
“快看,還有人覺醒了神源之靈。”
“天吶,這又是誰家的千金呢?”
“我想起來了,這女娃娃登記的時候還引起了一小片轟動呢。”
“真的嗎?那看來來頭可不小呢?!?p> “唉唉,這我知道,我當(dāng)時就在旁邊,不過并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這女孩沒有什么大背景,好像家里是擺攤算卦的?!?p> “那為什么轟動?”
“那還不轟動!你見過最逆天的靈源貼合度是多少?”
“哼哼,這要說來,我可是在次方場混跡多年的人物了,我說出來嚇?biāo)滥?,八級!沒有試煉,直接宗門帶走。”
“九級!你見過嗎?我估計你們就是聽說都沒有聽過吧?!?p> “你的意思是……”說話的那人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那個女娃娃是……”
“沒錯!是九級,絕對會覺醒神源之靈的九級。不過啊可惜了?!?p> “可惜了?什么意思?”
“空有好命啊,我現(xiàn)在還記得那名登記員的臉上啊,就像跑馬燈一樣,各種顏色都有?!?p> “你廢話少說,快說重點!”
“混沌天額——三級——”
“甲等?”。
“丁等!”
哄的一聲,像是滾油里面潑了一瓢冷水。
整個觀眾席瞬間的炸開了鍋。
“真的假的?我家挖下水溝下人的兒子都是二級丁等,這還能比那樣最差的資質(zhì)還遜色呢?”
“才三級……就說丁等資質(zhì),根本就修煉不了對吧?這是不是常識?”說話那人向四周詢問道:“大家都認(rèn)同吧?那都這樣了,你說這女娃娃這是何苦呢?這是給別人添堵,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誰說不是呢。”
“誒,你們快看,她手里捧的?那是——稀泥嗎?”
“???你說什么呢?哈哈——誒呦逗笑我了,這攤稀泥也算是神源之靈嗎?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聞啊,稀泥的神源之靈,哈哈哈……媽呀讓我多笑會兒。”
嘲笑聲,譏笑聲不時從四面八方涌來,有看臺上的看客,有周圍覺醒失敗參加試煉的,比比皆是發(fā)出笑聲的人。
幾乎是奪路而逃,不知道跑了多遠(yuǎn),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回過神來的時候,月亮已經(jīng)掛上穹頂。
茶雨煙拖著痛到麻木的雙腳,昏昏沉沉的來到一條無人的破敗巷路。
??盡頭,只有一個破敗的宅院,門口只有幾根爛竹掩門,殘垣斷壁正是形容這樣的人家。
茶雨煙四下張望,周圍不見一人,她輕輕的推開一條縫,堪堪從已經(jīng)算不上門的竹門間穿了過去。
進入院落,茶雨煙難得放松下來,她慢步向著園內(nèi)走去,強忍住想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沖動,仔細(xì)打量這個破敗不堪的院落,這里雖然破舊,但是依稀可以從破院的格局面積中,窺探出這里當(dāng)日的繁華鼎盛。
茶雨煙轉(zhuǎn)了一會兒,停在了也不知當(dāng)初是算前院還是后花園的一片空地上。
她找了一塊還算是光滑的石頭癱倒似的坐了上去,沒有靠近任何一處庭廊屋檐。
因為她害怕,怕會突然一下,從哪里跳出來一個嚇人的東西。
也因為她喜歡,喜歡這種獨自一人沐浴在月光下的寂靜。
無人打擾的月光下,她能盡情享受一個人沉醉的寧靜。
“今夜就呆在這里度過吧?!?p> 看向著四面破敗的院落,茶雨煙有種說不出的無助,只期盼這里能安全一些,無人前來。
不要緊,等待天亮就好。茶雨煙安慰自己想著。
心情平靜些許,茶雨煙看著一直攥緊的右手,那里有細(xì)沙緩緩流落,卻不會真正流走。
手心里的東西正是她的神源之靈,一把由稀泥變化出的青色的沙土。
“真的是我自己找虐來了嗎?明明資質(zhì)極差,不可修行,卻偏偏要覺醒神源之靈,他們笑的沒錯,除了我誰還會這么遜呢?”
“你是誰?”突然有質(zhì)問聲從身后傳來:“為什么會在我家?”
茶雨煙突然渾身一激靈,嚇得從石頭上一躍而起,條件反射的將雙手背在身后,向身后傳來聲音的方向猛回過身去。只見那處屋檐,款款走出來一個白衣少年,少年的樣貌因為背著月光,所以看不太真切,但是一身白衣如雪,單手背在身后。
看著來人,不知為何,茶雨煙就覺得這少年渾身透露出一股子妖異的美感。
有心跳聲“咚咚咚”的回蕩在耳邊,震蕩在胸腔。
“真是不爭氣,見到長的帥的,就成了這幅模樣?!闭诎盗R自己的沒出息時,茶雨煙又忍不住朝少年偷瞄了一眼,暗道,:“這感覺可不是一般的帥,不能怨我沒見識啊?!?p> 只不過在寂靜的月色下,壯闊的心跳聲未免顯得太過的激昂,不合時宜。
茶雨煙感覺自己的心跳聲,似乎從對面走來的少年都能聽清,這著實讓她覺得難為情。
這般感覺下,茶雨煙的氣場已經(jīng)衰弱到不能再弱,眼神也開始飄忽不定,心虛到,不敢再去看一眼白衣少年的臉。
沒辦法,她只能將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妖異的白衣少年的衣袖上。
她強裝鎮(zhèn)定的開口道:“那個,我,我不知道這里會住著有人……”
“你這話什么意思?”少年說著說著,突然眉頭皺起,用衣袖輕輕的擋住了口鼻問道:“這是什么?怎么這么大的灰?你剛才在這里揚灰玩了嗎?”
茶雨煙的暗暗將白眼早已經(jīng)翻上了天,心中暗道:“你當(dāng)我是三歲啊?!?p> 復(fù)又想到了什么,她握著神源之靈的手緊了緊,結(jié)結(jié)巴巴的否認(rèn)道:“我,我沒有?!?p> “那你手背后是什么?我沒看錯的話,不正是攥了一把土?”少年的眉頭又?jǐn)Q了起來:“不對勁,不,這不是一般的土,細(xì)若煙塵,青青裊裊。連綿不斷,青色如綢緞。誒呦喂,這可不得了,本來說只是過來瞧瞧看,是何人如此大膽闖進我的府院,這一瞧可了不得?!?p> 妖異的白衣少年手心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長條物,在手中來回把玩,自顧自的道:“今日仙道試煉,莫非你也去了?只是沒想到竟然是這么個造孽的玩意,無用不說,還惹的一身騷。”
妖異的白衣少年語氣中透著古怪,微微揚起下巴,依然妖異卻又滿含戲謔。
妖異的少年,配合著飄渺的仙氣,融合成獨有的弄塵。
倒是惹弄的茶雨煙更是耳根火辣,大著膽子也只能盯住少年腳下的土地不敢逾越。
“嗞嗞,不過配你也是不錯,怎么樣,我覺得你挺有趣,我突然蠻有興趣,想跟你認(rèn)識一下,做、個、朋、友。”
……
做……個……朋……友……
突然間,這四個字像是魔音貫耳,茶雨煙只覺得驚雷在腦中突然炸響,轟的她腦海中隆隆陣陣。
她的眼神一瞬間便失去了聚焦,空洞的看向白衣少年。
…………
幽幽月色下,空氣似乎融化成了綿軟的細(xì)水,將所有光線折射成條條波紋,蕩漾在二人之間。
白衣少年的臉龐在此時似乎變得清晰起來。
平緩有些顯的過于慈祥的眉毛,眼睛也依舊是微微瞇起的樣子,他的眼中仿佛永遠(yuǎn)都會帶著笑意。
挺拔的鼻子下面,一張俏紅的薄唇還是像曾經(jīng)一樣,一直都沒心沒肺的咧開著,笑著。
茶雨煙嘴角向上彎起,又見他,她心中怎能不歡喜?喜悅再也隱藏不住,仿若春風(fēng)吹拂,笑靨如花,開滿大地。
這是她這一年里真正感受到快樂無比的時刻。
…………
“滴答、滴答”
細(xì)微的,有水滴落下的聲音。
此刻,聽在茶雨煙耳中竟然比那滔天海浪還要驚心動魄。
她的視線僵停在少年俊俏的下巴那里,再也移不開分毫。
那里有一滴晶瑩的水珠微微閃爍,裝點著白色的微光。
“滴答”
又如一聲驚濤巨浪。
水滴從少年的下巴分離,自由——落地——破碎!
像隕石撕裂長空,劃傷大地,割裂茶雨煙的心房。
“滴答”
濺起似有似無的輕脆響聲。
茶雨煙再也忍受不了那種心房撕裂的疼痛。
她的瞳孔猛然收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情的,顫抖的,作出她平常中絕對不會做出的動作。
她伸出右手向白衣少年狂奔而去。
她想搶在下一滴眼淚滑落前,將它接住,將少年的傷感撫平。
她靠近了少年,卻被自己輕率的舉動嚇到,驚慌了起來。
她的喉嚨顫抖到發(fā)不出清晰的音節(jié),但她還是努力的輕聲呼喚道:“問韻,別,別再落淚,你還有……”
“別過來,你知道的,我需要的不是你。”
…………
狂躁的風(fēng)吹起地上的塵沙,吹進茶雨煙渙散的眼中,止停了她的腳步。
胡亂飛舞的長發(fā)間,茶雨煙看到,原本還站在月光下落淚的柳問韻消失不見。
此時站在那里的,還是那個透著妖異氣息的白衣少年,少年的五官依舊模糊不清。
應(yīng)該說,妖異少年的臉,根本就沒有清晰過。
他根本就不是她看到的那個人。
可能是因為離得近些了,妖異的白衣少年的模糊的臉上,竟然有了一些戲謔的表情浮現(xiàn)。
白衣少年那戲謔的表情一下子讓茶雨煙從失神中驚醒過來。
風(fēng)就像剛才那樣驟然間刮起般,也是這般說停就停。
微波粼粼的月光消失不見,此時兩個人之間的只有不到一米而已,茶雨煙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少年的臉頰,那里冰冰涼涼的,好像一塊萬年玄冰。
退,茶雨煙驚慌不已的狂退,腳下一個趔趄,身體后傾,狼狽的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你……”
茶雨煙此時看向妖異的白衣少年,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劇烈的顫抖起來。
她的嘴唇發(fā)白,羞惱的看向那個殘忍、無情,將她掩埋在心底最深的秘密,毫無保留的戳破的白衣少年。
“你究竟做了什么?”茶雨煙就像看到了這世界最邪惡的邪神一樣,咬牙切齒的惡狠狠的瞪著少年。
半晌,沒有回答,也沒有煽情的遞上白皙的近乎妖媚的手掌。
妖異的白衣少年即沒有離開,也沒有主動靠近過茶雨煙。
雙方就都這樣盯著雙方一動不動。
許久,平靜下來的茶雨煙自己爬了起來,胡亂的拍打掉衣裙上的塵灰,向過來時的方向,警惕的退到足夠滿意的距離。
高懸的月光下,是更加模糊的妖異少年,茶雨煙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盡可能的用平靜的語氣對少年說道:“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戲弄了我,但是既然已經(jīng)讓你戲弄了,我也不會在這里要死要活。這一切,就當(dāng)是我無意闖進你住所的懲罰好了。我們現(xiàn)在算是扯平了!”
“扯平什么了?”
“你……”茶雨煙攥緊拳頭,仿佛又看見了白衣少年那副欠揍的戲謔模樣。
空氣從風(fēng)停的那一刻開始凝固住,茶雨煙不想再對那少年開口說一句話。
而少年也不開口說些什么,氣氛就在持續(xù)僵持著。
似乎是十分享受這種醞釀在別人狂風(fēng)暴雨中的詭異氣氛,白衣少年竟輕輕哼起了小曲。
煎熬。
對茶雨煙來說,多呆在這里一秒鐘都是煎熬。
“我先告——”茶雨煙話沒說完。
似乎是故意的,白衣少年就像是一只貓,戲耍著小老鼠。
茶雨煙就是這只小老鼠,她在白衣少年這只調(diào)皮貓爪中,連話都不允許說完整。
“我可以送你件禮物?!鄙倌暾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