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內(nèi)堂里,滾滾的熱氣升騰而起。
白歡喜與石冰三人圍在桌前,翹首以盼。
桌中是一鍋翻滾著的熱湯,紅白分界。
老管家正在將食材一碟碟地圍著鍋放在桌上,不緊不慢。
石火卻已經(jīng)等不及了,連忙拿起手中的筷子,夾向碟中的肉。
在筷子快要觸碰到肉時,石冰的筷子一把拍開了石火,說道:“懂點(diǎn)禮貌!”
石火眼神幽怨地看著石冰,卻也不反駁。
老管家看著這一幕呵呵一笑。
菜終于上好了,擺滿了整整一桌子。
老管家謝絕了石冰的好意,退了出去。
石冰對著顯得有些拘謹(jǐn)?shù)陌讱g喜說道:“都是一家人,不用這么講究的?!?p> 聽到了這句話,石火連忙夾起了一塊瞄準(zhǔn)已久的肉,放進(jìn)紅湯中,幾秒之后便揚(yáng)起一陣?yán)嘶?,在身前的佐料碗中胡亂地蘸了一下,一口咬住。
石火摻雜著嘴中的吃肉聲,對著白歡喜說道:“你這山上人,應(yīng)該是還沒嘗過我們火鍋的味道吧?真的是你十幾年來的一大憾事!”
白歡喜看著吃相夸張的石火不知該說什么,試探性地夾起一塊肉往白湯里放去。
石火看見白歡喜的舉動,老氣橫秋地說道:“吃火鍋泡白湯是沒有靈魂的,只是紅湯才是真正的火鍋!”
“你別聽他瞎說?!笔α讼拢疽獍讱g喜的肉已經(jīng)可以拿起了。
白歡喜將肉學(xué)石火蘸了下料,而后一口吃下。
真香!
白歡喜看著眼前的火鍋兩眼發(fā)光。
雖說肉質(zhì)并沒有隱峰上的好吃,但這火鍋卻有著不一樣的滋味。
白歡喜下筷越來越快,甚至顧不上說話。
石火見狀不妙,連忙把肉往碗里夾去。
石冰與石牧則是慢悠悠地吃著,不慌不忙。
不一會兒,白歡喜與石火便大汗淋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剛剛打了一架。
石火問道:“山上人真的是無聊,不就吃個火鍋嗎?看把你激動得?!?p> 白歡喜嘴里咬著肉,含糊不清地說道:“山上才不無聊,有師兄師姐們陪我玩,吃得也比這好多了!只……只不過是今天正好餓了而已?!?p> 石火突然笑著問道:“小白白,咱們也算是你的兄弟了吧?”
白歡喜茫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石火大笑道:“那你的師兄師姐不也是我的師兄師姐了?以后我出門在外我就可以說白山的哥哥姐姐們都是我的師兄師姐啦!”
石冰夾起白湯中的一根青菜,往嘴里送去,而后說道:“你要是不怕死,你就隨便說去。”
石火戛然而止,石牧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白歡喜擺了擺手,繼續(xù)吃著。
很快,整桌子的菜都被清空了。
白歡喜與石火都狠狠地打了個飽嗝,而后相視一笑。
白歡喜突然說道:“我們永遠(yuǎn)都是好兄弟?!?p> 眾人一愣,而后紛紛展開笑顏。
——
有些人,在年老的時候總會說:你別看這幾十年很漫長,其實(shí)在我們看來,也只是一眨眼而已。
確實(shí)不無道理,在悠悠數(shù)千萬年時間中,幾十年也只是其中的一滴水罷了。
但對很多人或事來說,幾十年卻是他們記憶深處的全部了。
一個政權(quán)的確立,七十年便可以讓整個國家翻天覆地,煥然一新;一個人與另一個人,一瞬間便可充斥一生,永遠(yuǎn)難忘;而一個規(guī)則,只要確立了數(shù)十年,就能深植人心,難以更改。
而對于白歡喜來說,十五天,就足以發(fā)生許多變化。
在這十五天中,老者手把手地與白歡喜在院子中一次次地講解技巧,一次次地操練,讓白歡喜受益匪淺。
而在此之中,他還與石牧石火二人頻頻對戰(zhàn),但總是輸多勝少,讓白歡喜覺得有些不盡人意。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老者手底下,不僅僅是白歡喜在進(jìn)步,石牧石火也一直在進(jìn)步,甚至連在一旁觀看的石冰,也偷學(xué)到不少。
在夏日的艷陽之下,每個人流下的汗水都有著專屬于它們的份量。
但時間總是一眨眼之間溜走的,一座巨大的飛舟,停在了主城的高空之上。
主城中的人紛紛走了出來,看著天上遮天蔽日的大舟呼朋喚友,一同議論紛紛,畢竟這是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事物。
……
石家也在這座大舟的籠罩之下。
白歡喜從屋中走了出來,看著頭頂上遮住了太陽的事物。
老者也在一旁走了出來,石冰石火石牧相繼出現(xiàn)。
他們知道,離別的時候到了。
老者走到一旁,將空間留給了這四個年輕人。
四人走近在一起,神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石冰率先說道:“一路上要小心一點(diǎn),保護(hù)好自己?!?p> 白歡喜目光偏移,裝作不在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石火咧了咧嘴,不滿說道:“這家伙這么多保鏢,你還擔(dān)心他的安全干什么?”
“要我說,你還是專心修好你的道,免得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你還是被我打得落花流水?!笔鹫f著便舉起拳頭揚(yáng)了揚(yáng),哼了一聲。
石牧一把拍開石火的拳頭,笑著說道:“別聽石火瞎說,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們再好好地吃一頓?!?p> 白歡喜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石火也嬉笑起來,一把摟住白歡喜的肩膀,說道:“你知道的,兄弟我現(xiàn)在還是一個人,若是在郡城之中遇到什么好姑娘,你這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屁孩就別惦記這些,你記得把她們的模樣性格都記下,然后給我好好看看,若是我看上眼了,我就直接去提親去了。”
白歡喜面色古怪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石冰調(diào)笑道:“你這么想娶,要不然我讓管家爺爺幫你物色物色?我保證卻不虧待我石家二少爺?!?p> 石火對著石冰豎了一根中指。
石冰哀嘆道:“真是好心當(dāng)做驢肝肺??!”
白歡喜與石牧再次笑了起來。
嬉鬧過后,石冰的表情嚴(yán)肅起來,鄭重地對著白歡喜說道:“白弟,并不是我烏鴉嘴,但你這趟遠(yuǎn)去,我總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希望我也是杞人憂天,但我還是想你好生注意?!?p> 白歡喜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我知曉的?!?p>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石牧指了指頭上,笑著說道:“總不能讓這個龐然大物等著我們婆婆媽媽吧?”
“說的也是?!笔鶎χ讱g喜說道:“該走了!”
白歡喜沒有應(yīng)答,只是再深深地看了看這三人,像是想要把他們的模樣刻在腦海里一般。
“走吧?!笔凛p聲說道。
白歡喜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好?!?p> 白歡喜轉(zhuǎn)身往老者那走去。
一道長虹破空而起,瞬間消失不見。
一如十五天前那老人與少年。
有些事情就是這么有趣,這個世界總是在上演著同樣的離別。
陽光重新投射在主城之中,看戲的人們也就此散去,繼續(xù)過著他們的生活。
石冰三人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下,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