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歡喜以為覃勾將想要一走了之，便急忙地追上去。
誰知覃勾將只是站在門口，隨便點了幾個人，讓他們進來，而后重新坐回去，留下有些尷尬的白歡喜。
被點的人陸續(xù)走了進來，皆低著頭行禮，像是要掩蓋臉上撫不去的惶恐。
白歡喜看著低著頭的三人再看看高座上的覃勾將，有些茫然。
“說吧，那些錢去哪了。”覃勾將平淡地說。
三人像被割了的麥子一樣，瞬間倒下，競相把頭放在地上，此起彼伏說道：“大人饒命……”
覃勾將托著腮像是在看著他們表演雜技，他不耐煩地說道：“若還不說出點有用了，那你們就真的沒用了?！?p> “是……是公子……”一個人唯唯諾諾的說道。
覃勾將倒是沒怎么覺得意外，因為畢竟以他們的膽子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擺了擺手示意讓他們退下，并說道：“順便將齊乾叫來?！?p> 等三人走完，站著的只剩下白歡喜一人。
覃勾將在座上俯身，看著白歡喜說道：“小仙師，在錢財這方面我給了你一個交代，我會處理好我分內(nèi)的事情，我也會將這么多年來所虧欠她們的錢財一一還清，再私人補償一些。相信小仙師應該信得過我這個帶奉鄉(xiāng)鄉(xiāng)長的人品吧？”
白歡喜有些愣然，被這轉(zhuǎn)變弄得有些措不及防。
覃勾將等著白歡喜的回答，轉(zhuǎn)頭看向一直未出聲的老者，老者感受到視線而后看去，覃勾將笑瞇瞇地說了句“您好”，老者點了點頭，繼續(xù)喝著手中的茶。
“可是那些男人們呢？”白歡喜理了許久，終于想清楚其中的關鍵。
“我也不知道?！瘪磳⒙柫寺柤纾瑹o奈地說道。
“為什么，不是你們征召的嗎？”白歡喜問道。
覃勾將指了指頭上，說道：“準確地說，是朝廷征召的。”
“這么多年來我只負責輸送，卻從沒見過回來。我不知道他們被征調(diào)去哪，朝廷內(nèi)的消息封鎖得很是嚴密。況且我也不是非常想知道?！?p> “這……”白歡喜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走吧，小歡喜?！崩险呓K于開口說話，起身走出門外，白歡喜只得跟在身后。
“恭送仙師?！瘪磳⒆饕荆従徴f道。
“好茶。”老者突然說道。
座上覃勾將開心地笑了。
白歡喜出門時與一人相撞，還未來得及看見臉，只聽到了一聲“抱歉”那人便走了進去。
白歡喜用手虛空晃了幾下，跟著老者走了出去。
“屬下見過大人。”齊乾行禮說道。
覃勾將背著手，看著齊乾皺著眉問道：“你剛?cè)ツ牧耍俊?p> “幫公子處理一些事情?！饼R乾說道。
“什么事情？”覃勾將繼續(xù)問道。
“這……”齊乾有些猶豫。
“看來我不在兩年，覃強已經(jīng)能闖這么大的禍了?！瘪磳⒖粗R乾說道：“當初我派你到他身邊，是看在你是我舊時部下能幫助我，想讓你幫我好好看著他，不讓他四處闖禍，現(xiàn)在呢？”
“屬下無能?！备惺艿今磳庀⒌淖兓R乾立馬跪下。
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徑直走向高座，在覃勾將耳旁說了幾句。
覃勾將聽后，思索了一番，對著齊乾說：“希望你別再讓我失望?！倍蟊闩c年輕人走了出去。
只留下齊乾與地上的水跡。
————
“少爺，如今將軍已經(jīng)回來了，要不我們先罷手吧？”覃強的房間里，齊乾站在一旁，對坐在桌上的覃強說道。
“放屁，他回來關我什么事，況且他都多久沒有理會過我了，哪會管我的事情?！瘪麖姴粷M地說道。
“可是，我見大人對你十分的失望，不如……”齊乾有點為難地說道。
“齊乾，你還想救治你的孩子嗎？”覃強猛地打斷了他的話。
齊乾緊閉雙眼，面色掙扎。
他的孩子先天不足，急需錢財治病，這些年來全靠覃強的扶持。
“若是你再幫我將那女孩斬草除根，我便將我這些年來的積蓄都給你，那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是足以逆天改命的錢?！瘪麖娎^續(xù)說道，
“好?！饼R乾輕聲說道：“今晚，今晚我便去將她殺死。”
“她吃了我的麻藥，沒有十天身子是難以動彈的，對齊叔來說豈不是手到擒來？”覃強哈哈大笑，用手拍著齊乾的肩膀，說道：“齊叔你這錢是真的好賺?！?p> 齊乾默然。
————
走出官府的時候已是傍晚，落日將白歡喜與老者的影子畫得長長的，還有一匹馬。
白歡喜邊走邊問道：“師父，那鄉(xiāng)長說的話是真的嗎？”
老者笑道：“像他這種人，從來不說假話?！?p> 白歡喜有些疑惑，問道：“師父認識他嗎？”
“不認識?！崩险邠u搖頭，說道：“我只是認識一個跟他很像的人?！?p> “喔。”白歡喜應了一聲，苦惱道：“那白腳村的大娘們該怎么辦啊？”
“那要問朝廷啊。”老者笑道。
“那又要走多遠??？”白歡喜唉聲嘆氣道。
“就走這么點，小歡喜就覺得累了嗎？”老者調(diào)笑道。
“我來時以為要講道理，興致勃勃地摩拳擦掌，想著能跟無恥官僚理論一番?！卑讱g喜拉著臉說道：“誰知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渾身的勁卻沒有用武之地，什么道理都說不上?！?p> “這哪是我想走的江湖嘛?！?p> “我的小歡喜，你是為什么想走江湖呢？”老者問道。
“當然是行俠仗義講道理啊?！卑讱g喜說道。
“那你現(xiàn)在解決了白腳村長期來生活窘困的問題，算不算行俠仗義呢？”老者笑著問道。
“算吧?！卑讱g喜撓了撓頭，說道。
“那你讓覃勾將給了你一個交代，那他算不算是認可了你的道理呢？”老者繼續(xù)笑著問道。
“算……”白歡喜繼續(xù)撓著頭，說道。
老者說道：“道理分很多種，有人間瑣事，有天下大義。”
“有些人可能一下子便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匡扶世間風氣搭建那最高的屋頂?！?p> “而有些，則是如小鳥銜枝，一點點地，搭起人們心靈的巢穴，于深處潤物細無聲?！?p> “所以小歡喜要明白，道理雖小，但也是道理啊?！?p> “喔?！卑讱g喜還是有些不大歡喜。
老者笑道：“還是小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