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小鎮(zhèn)，道路也逐漸變得寬敞，路上有著稀稀拉拉的人影和進(jìn)鎮(zhèn)的馬車。
有些人是來鎮(zhèn)上辦事的，有些人是來途經(jīng)此地；也有些人，是去鎮(zhèn)上趕集的。
一位老婦人與一名少女趕著牛車走在大道上。
老婦人佝僂著腰，跟在牛車旁不急不緩地走著，少女應(yīng)該是豆蔻年華，面容恬靜，在趕著牛車。雖稱不上好看，但散發(fā)著無盡的青春活力。
“奶奶，要不您坐牛車上吧？這路上的人與馬越來越多，我怕您被沖撞了。”少女對老婦人關(guān)切地說道。
老婦人拄著拐杖，慢悠悠地說道：“只要你不肆意妄為，這世道還是懂得謙讓老人家的?！?p> 少女微微一笑，繼續(xù)趕著牛車。
走了一段路程，她突然放慢了速度，老婦人也跟著牛車慢了下來。
為何少女減慢速度？
原來是前方有一位老人在坐著馬，而馬被一名少年一只手牽著，少年另一只手則在耍著一把布條抱著的木劍。
少女將牛車微微轉(zhuǎn)了方向，重新加速，與那二人一騎并肩而行。
大道即使被一匹馬與一輛牛車并肩而行，還尚有許多空間。
“少俠，你這大路上耍劍耍得不亦樂乎，不怕別人將你這上好寶劍奪去？”少女轉(zhuǎn)過頭對著白歡喜說道。
白歡喜心中一緊，這劍已被老者施法，常人看去便是一把木劍模樣，又何來寶劍之說？
難道，這少女是江湖上深藏不露的高手？白歡喜如是想道。
他轉(zhuǎn)頭望向老者，老者似是看出白歡喜心中所想，微微搖了搖頭。
白歡喜更是疑惑不已，難道這是一位連師父都看不出深淺的絕世高手？
看著白歡喜驚疑不定的神情，少女莞爾一笑，說道：“少俠，我的意思是，你這劍耍的‘威力’這么大，若是傷及了路人，你這劍不被人折斷才怪呢?！?p> 白歡喜有些尷尬地?fù)狭藫项^，原來這是少女無心的調(diào)侃，將“長亭”重新背回身后，說道：“抱歉?！?p> 這一路上白歡喜還是沒有想好怎么講這個道理，索性便練起劍來，想著拳頭大點道理總是說得清楚點。
只是這揮劍實在是有些不妥，白歡喜雖未覺得有什么乏累，但卻覺得十分枯燥。
“少俠，我看你們不是此地人，你去鎮(zhèn)上是打算做何事?。俊闭驹谥虚g的老婦人突然說道。
白歡喜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應(yīng)該好生威風(fēng)，便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是去講……”
“老夫是云游的讀書人，想在此聽聽這的書塾講課?！瘪R背上的老者打斷了白歡喜的話，看著白歡喜轉(zhuǎn)過身來看向自己的眼睛，說道：“他是我的書童?！?p> 白歡喜有些郁悶。
老婦人看了老者一眼，笑著說道：“讀書人好，讀書人好啊?！?p> “大娘家中也有讀書人嗎？”白歡喜看著老婦人的反應(yīng)，問道。
“我那老頭生前也是位讀書人，雖然整日在我身前說之乎者也，寫風(fēng)花雪月；但是我應(yīng)該是挺喜歡讀書人的，不然我也不會與他長相廝守了。”老婦人笑著說道。
“對不起啊?！卑讱g喜有些尷尬，撓了撓頭地說道。
“無事，他離去已經(jīng)挺久了，我早就習(xí)慣了?！崩蠇D人擺了擺手，突然像是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笑著繼續(xù)說道：“倒是那時他臥病在床時有件趣事?！?p> “我那時已經(jīng)得知他是不治之癥，所以哭成了一個淚人，誰知他強裝無事豪邁地對我說道：‘娘子，別哭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當(dāng)時聽到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詩句，立馬就破涕為笑，只當(dāng)他是個掉書袋，賣弄學(xué)問罷了?！?p> “只是后來仔細(xì)想想，原來他是相約我下輩子，再走一程。”
白歡喜看著老婦人緬懷的神情，對這美好的故事有些感嘆。
“少俠是想做個讀書人嗎？”老婦人問道。
白歡喜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說道：“大娘，我暫時還不想做個讀書人，我想做個行俠仗義的劍仙。”
老婦人笑了笑，說道：“劍仙？劍仙也不錯?！?p> 老婦人只當(dāng)這是白歡喜年少的夢想，但并沒有說些擾人清夢的話。而后她指了指少女，說道：“你跟我家孫女是一路人咧，她從小都想去行俠仗義?！?p> 白歡喜立馬就來了精神，直勾勾地望向少女，心想好一個志同道合的女少俠！
少女心事被老婦人說出，害羞得臉都紅了，對老婦人嗔道：“奶奶！”
老婦人毫不在意，笑道：“而且我那兒子兒媳也都不隨我與老頭，生下個女兒不到四年時間，就雙雙跑去參軍?！?p> 在赤縣王朝，女子也可參軍，只是條件較為嚴(yán)苛而已。
接著老婦人看向少女，責(zé)怪道：“你那時也不懂哭鬧一下，我使勁掐你你也不哭！你要是哭一聲他們哪舍得離開你這個寶貝閨女啊?！?p> 少女“哼”了一聲，對著老婦人做了個鬼臉。
老婦人眼不見為凈，轉(zhuǎn)頭對著白歡喜繼續(xù)說道：“她自此后就對她那從軍的父母崇拜得不得了，天天說著要想像他們父母一樣，年少時去闖蕩江湖行俠仗義，等有成后就去參軍。后來她就天天下地干活，說要強身健體，好方便以后闖蕩江湖能夠行俠仗義?！?p> 老婦人越說越來氣，接著語重心長地說道：“孩子啊，你可千萬不能學(xué)她，她這樣以后是萬萬沒有男子敢要她的。你可是男子，你以后可不能顧著闖江湖就忘了為家里開枝散葉了，要知道，傳宗接代才是你該做的……”
少女見自家祖母越說越?jīng)]邊了，便無奈地打斷道：“奶奶~”
“知道了！”老婦人瞪了一眼少女，才善罷甘休。
白歡喜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老者望著少女，笑著說道：“好生有趣的孩子。”
少女愣了一下，點頭謝過了老者的稱贊。
老婦人像是說得累了，便坐上了牛車，喝過了水對著老者說道：“雖然你是讀書人，但是我也不會因為你稱贊了我的孫女一句，我便同意讓你的書童與我家孫女定親的?！?p> 白歡喜與少女同時羞紅了臉，互相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也在看著自己的時候，連忙轉(zhuǎn)過頭，不知所措。
老者哈哈大笑，說道：“你可真是會開玩笑?！?p> 老婦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白歡喜與少女才如釋重負(fù)，偷偷地看了對方一眼，又發(fā)現(xiàn)對方也在看著自己，便立馬往回縮去。
即將進(jìn)入城鎮(zhèn)，兩行人準(zhǔn)備分離，老婦人先行走在前面。
老者突然向準(zhǔn)備離去的少女喊道：“女俠。”
少女愣了一下，望著老者。
“如果行俠仗義的代價是要付出生命的話，你還會繼續(xù)下去嗎？”老者問道。
少女繼續(xù)愣了一下，對老者這個問題有些云里霧里，但還是細(xì)細(xì)想了一會，說道：“我現(xiàn)在想肯定會猶豫會害怕，所以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您?！?p> 老者點了點頭。
少女趕著牛車遠(yuǎn)去。
白歡喜看著她們離去。
他眼中有的不僅是女俠，還有老者那莫名其妙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