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懶的日光透過窗與房間的空氣交融，在床上建立起專屬于早晨的柔和。
白歡喜暴露在陽光下。昨晚思索二師姐的話語使得白歡喜久久不得入睡，又在睡夢中聽到了呼喚，未回魂的白歡喜呆坐著。
“小歡喜，還沒起床嗎！”聽到師父的聲音，小歡喜打了個(gè)激靈，麻溜地爬下了床簡單地整理后，便走出門外。
看見師父在門外等候，白歡喜不好意思地行了禮，問道：“師父，您這么早來找我干嘛啊？”
“下山啊?！崩险呶⑿χf。
“下山？”白歡喜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十年來，這還是第一次，問道：“為什么要下山?。拷裉焓鞘裁慈兆影。窟€是說你們打算把我趕下山不要我了？不會吧……”
老者被白歡喜一連串的問題問懵了，擺了擺手解釋道：“今天是各大宗派來我山會面的日子，我想帶你去見見他們，你只管跟著我便是，畢竟你是我的徒弟?！?p> “那就好。”白歡喜傻笑了一下，便興高采烈地打算下山去。
只是白歡喜走出幾步，也不見老者動(dòng)一步。然后他四處望了一下，便傻眼了，在山上十年的他，卻不懂得如何下山，平日師兄師姐極少下山，下山也是御劍而起，至于師父和老頭更不用說。
白歡喜苦著臉看著老者。
“俗話說，上山容易……”老者對著白歡喜挑了挑眉頭，示意他接下去。
白歡喜一下子就苦了臉，說道：“下山難?！?p> “孺子可教也?！崩险弑持滞h(yuǎn)端，說道：“我背你上山時(shí)，你可謂是容易至極，不費(fèi)吹灰之力，但若是下山可就有得考究咯……”
老者突然停聲，轉(zhuǎn)頭望向一步步偷偷挪向崖邊的白歡喜。
被抓了正著的白歡喜尷尬地笑了笑摸著頭小跑到老者身邊，乖乖站定。
老者望著白歡喜，說道：“能夠變通找捷徑也不失為一種好方法，但你要知道，從山上到山下，從來就沒有捷徑。”
“從崖上下山，是一條路，看似容易，但其中對你來說有些太多的未知性，如果里面蘊(yùn)藏著莫大的危險(xiǎn)，是大狗都害怕的危險(xiǎn)呢？你又如何承受得住?！?p> “捷徑，從來都是有能力者去創(chuàng)造的?！崩险呙嗣讱g喜的頭，“而小歡喜，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這個(gè)能力?！?p> 白歡喜失落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歡喜能走的路，有兩條。一是跟著我馭云而下，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愜意至極，向各宗門昭告你是我的徒弟。而我則萬事平安?！?p> “第二條，”只見老者指向一處云霧，那云霧自動(dòng)散開，露出一條道路，“便是真正的下山之路，此中有種種磨練，雖不會致死，但定會畢生難忘?！?p> 老者與白歡喜對視，想從他的眼睛看出什么。
“師父您給我的書中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付出多少便得到多少?！?p> 老者微微點(diǎn)頭。
“第一條路我躺在云上，應(yīng)該是舒舒服服，既讓人知道了我是您的弟子，又可以下山游玩，但這便意味著，我從此之后只能在山上待著了，您也不會教我修行，也不會讓我涉足世俗，既答應(yīng)了對我母親的承諾，又保全了我?！?p> 老者看著白歡喜繼續(xù)點(diǎn)頭。
“當(dāng)?shù)诙l路擺出來的時(shí)候，本就是一種考驗(yàn)，考驗(yàn)我能否有勇氣面對未知，面對種種磨練，但我知道，只要我通過了這種種磨練，師父就會教我修行，讓我去人間行走，去面臨全新的世界?！卑讱g喜看著老者，說：“師父，我選第二條?！?p> 老者一巴掌拍在白歡喜背上，笑罵道：“臭小子，竟敢跟你師父我提條件?！?p> 白歡喜嘿嘿一笑，臨走時(shí)問道：“師父，為什么突然給我選擇??？”
“哪輪得到你管這么多?！崩险咭荒_將白歡喜踹進(jìn)山道，撂下一句話便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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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要突然給他選擇？”大殿中，老者抱著大狗坐在地上問著高座上的老頭。
“世道亂了，總要有人出來維持秩序的?！崩项^閉眼回答道。
“是我們這些老東西心氣沒了嗎，竟讓年輕人比了下去?！崩险卟粷M地揉著大狗的頭，大狗卻動(dòng)也不敢動(dòng)。
“我們像那自然界中的鬼火，雖令人懼怕，卻徒有其表。我們的能力決定了我們的境地，站在山上久了，免不了對世俗的紛紛擾擾覺得厭煩，人心變化莫測，哪像修行這般簡單，我們注定了難以融入世道，且人生也沒有再來一說。”
“但他們不同，他們是一團(tuán)真正的火，他們這團(tuán)火去行走人間，會將火苗燃盡大地。好的則過境之處生機(jī)盎然，壞的即便焚燒萬物，也會萬物輪回?！?p> “況且我四個(gè)弟子各有各的念想，卻皆不適合那山下。卻是白歡喜，他從山下來，給山上帶來了人氣，帶來了煙火，便注定了他要帶著山上的氣息回到山下去，而山上與山下相處之道，便是他要琢磨一生的道理。”
老者看著高座上的老頭，便是生出了山上與山下的荒謬感，他不滿道：“為什么總是我的弟子去做這般非人的事情，我老大不小的，哪里能經(jīng)歷這么多傷感離別?！?p> “這是命?！?p> 老者轉(zhuǎn)身離去。
又是這討人厭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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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是赤縣洲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超級大宗，與其并列的是洲中的本土宗門，赤縣宗。赤縣洲上的宗門派別皆以白山、赤縣為首。
如今赤縣朝廷宣告天下，朝廷想與各宗派加強(qiáng)聯(lián)系，也想各宗派之間促進(jìn)交流，讓各宗派派出自家的青年才俊，來朝廷主城競賽比武。朝廷宣布此舉后天下震動(dòng)，各宗派皆琢磨不出其中意味，要知道，在此之前，山上與山下本是毫無聯(lián)系，各家自掃門前雪，朝廷培養(yǎng)自己的武林高手軍隊(duì)維護(hù)治安，各宗派則在山上修行尋求飛升之道。
但既然是世俗的王朝，總是要給點(diǎn)面子的，便有了各宗派在自家舉行的比武爭雄，而白山這等大宗派的比武，其他門派都想來仰仗一下風(fēng)采。
今天便是白山比武的日子，所以白山熱鬧非凡，年輕弟子躍躍欲試，各大宗派翹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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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白歡喜揉著屁股一步一步走下山。
山道出奇的寬，白歡喜覺得甚至能翻幾個(gè)身，但四周卻是白蒙蒙的，前方路寬但長，望不到盡頭。
“小歡喜，為什么想下山啊?！倍厒鱽砹藥煾傅穆曇?，白歡喜尋找了一下，卻找不到來源。
“為什么想下山?。俊卑讱g喜思索了一下，邊走邊說道：“我在山上十年了，看盡了山上的一草一木，總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p> “師父你給我的書中有幾本我特鐘愛，他們講那山下的江湖，有許多山上人體會不到的樂趣，有更多人味兒，是一面珠簾，每顆珠子都有著自己的故事，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多繽紛多彩；他們說那人世間，有許多人有著大智慧，擁有著世間至理，也有人有著俠肝義膽，行俠仗義，平不平事；更有人為惡一方，生靈涂炭，民不聊生；他們還說，山下有很多個(gè)家，雖說里面有著糾紛有著不和，有人眾叛親離也有人大義滅親，但我總能在其中讀出他們都有著一種叫做親情的東西維系著，守望相助，世代延續(xù)?！?p> 白歡喜臉上不知什么時(shí)候布滿了淚痕，但也帶著憧憬：“我從來不恨我的父母，我知道他們一定有著他們的原因，讓我等了十年，但是我會等的，畢竟都是一家人。但我還是想去走一走那書中的江湖，我覺得我還不夠懂事，我想變得更懂事，能讓他們回來時(shí)，看到一個(gè)懂事的好孩子，然后就會覺得虧欠了我好多好多，就不會再離開我了吧?！?p> 默然無聲，只有白歡喜的腳步聲回蕩在走道上。
許久，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為什么想要修行？”
白歡喜抹了抹臉上的淚痕，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說道：“那是我小時(shí)候遇到的事情，那一群白袍人，那個(gè)祭壇，都是我一直想要搞明白的事情，還有我母親滿身的血跡?！?p> “我總覺得他們是很強(qiáng)大的敵人，而我如果沒有強(qiáng)大的能力哪能去支撐這一切；而且書中那些大俠走江湖，都是御劍十萬里縮地成寸咋咋呼呼的，我要是傻乎乎的一步一步走，哪能走完著諾大的赤縣神州啊?！?p> “并且行走江湖肯定要行俠仗義扶危濟(jì)困嘛，我這熱心腸，您想想，我上去講一大通道理，亂拳打死老師傅還好，要是被一拳打死，這趟江湖不就冤透了嗎?！?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