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層的一間小屋子里,一個長相木訥的中年人抬起頭。
他長著一張很平凡的臉,不帥不丑,五官都是很普通,沒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像這種人,你身邊可能也有,把他扔進人群中,你和他對視一眼,轉眼你就會忘記他的長相。
在他做的桌子上,有一張16k的白紙,白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有些是公式,也有些是推理。
他就是丁明利,那個三層的守門人。
但是他還有一個身份,他是黃泉派來的臥底。
他已經(jīng)在赤紅呆了十年了,和赤紅的同事們出生入死,如果不是黃泉每隔一段時間會把他父母的相片偷偷送到他面前,它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有時候他也覺得,在赤紅也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顧他,局長也對他信任有加,甚至把守門的任務交給了他。
但是那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xiàn)在他桌面上的照片,就像愈發(fā)擺脫的夢魘,它在提醒著他,她的父母還有妹妹,都還在對方的手里。
今天是他臥底是他臥底生涯的最后一天,在昨天晚上,他回到臥室時,桌子上多了個小紙條,上面只有四個大字。
開始行動。
呵,他笑了笑,就這樣結束吧,他終于不用在面對心靈的煎熬了。
這項行動是從他十年前進去赤紅時就開始的,他在赤紅這十年,一直在為其做準備。
表面上和大家稱兄道弟,背后缺做著叛徒的勾當,他這十年,幾乎有十分之九都是在提心吊膽中度過的。
其實他的任務很簡單,進去赤紅的主機庫,把硬盤里的病毒植入進去。
這項任務,從第一步開始就是極度困難——找到赤紅的主機庫。
這第一步就花了他六年時間,赤紅的主機庫的位置是在不斷的,永遠沒有人知道它現(xiàn)在在哪,丁明利通過各種身份,探查到多次主機庫的位置,通過這些位置,他逐漸推算出主機庫的變化規(guī)律。
主機庫的改變是系統(tǒng)隨機的,但只要是跟算法有關,它就有著它的規(guī)律,而丁明利要做的,就是通過幾十次位置找到它的規(guī)律。
這很難,更難的的是他要偷摸進行。很多的計算都是他在大腦中進行的,他既要運算,也要記住結果和過程,為此他的發(fā)際線極速后退。
剩下的那些包括或許局長的虹膜、指紋之類的都還好說,他的序列是“竊賊”,特性之一就是易容。
和紙條一起出現(xiàn)在他桌子上得還有一張黑卡,赤紅的卡有四種,普通成員都是白卡,只能前往指定的地點。
高等一點的是紅卡,也是他持有的卡,紅卡可以進去走廊,也可以在電梯上指定去一些普通的地方,他的紅卡也是成為守門人后才發(fā)放的。
再往上就是黑卡,黑卡可以去往任何地方,目前已知的,只有局長有這種卡。
再往上據(jù)說還有一種啦,但是沒幾個人知道,他也是無意聽說的。
但黃泉居然為他搞來了一張黑卡,他感到很震撼,在赤紅多年,他已經(jīng)習慣了站在赤紅這邊思考問題。
黃泉能得到赤紅的黑卡,他們對赤紅的滲透,已經(jīng)到達這種程度了嗎?
抬起頭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五分鐘了,主機庫的推算很麻煩,即使有了公式,每一次推算也很費事。
控制中心會抽調每個房間的監(jiān)控,而兩次抽調的間隔,就是二十分鐘。
他計算的誤差大概是兩分鐘,也就是說,他還有十二三分鐘的時間。
拿起白紙和黑卡,他的動作雷厲風行,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主機庫在2-980,但電梯上沒有這個按鈕,他要先去一間沒有人的屋子,再從走廊進入主機庫。
按下二層的按鈕,按鈕所在的鋼板快速翻轉,變成了一塊觸摸屏。
他在一周之前記住了空房間的位置,在幾個房間中徘徊幾下,他按下了其中一個。
2—1024。
電梯迅速到達了地點,他輕聲走出電梯,卻瞬間寒毛炸起。
房間里充斥著明顯的鼾聲,這里不知道什么時候住進了人,而這幾個人,恰好就是李葛四人。
怎么辦,丁明利的大腦快速運轉,這幾天剛剛入住,肯定都是新人,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把他們全部殺掉。
但是他猶豫了,他在心中是極度憎恨黃泉的,如果為了完成任務而濫殺無辜,他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區(qū)別?
躡手躡腳的走到走廊門前,他還是決定放他們一馬。
“姚浪,你又餓醒了吧,吃飯時記得輕點吧唧嘴?!崩罡鸷磺宓恼f道。
一個人突然在黑暗中說話,丁明利的拳頭迅速握緊,雖然他不會濫殺無辜,但也不會讓人干擾他的行動。
好在接下來就沒有了后續(xù),那個人好像在囈語,鼾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丁明利長舒一口氣,他拿出黑卡打開大門,迅速離開了這里。
但是他沒有看到,在走廊的盡頭黑暗處,一個身穿長風衣的人正默默注視著他。
何作正在辦公桌前處理正事,他隨手打出一串代碼,又迅速用鼠標在左上角的分屏上種下一個寒冰菇。
密密麻麻的巨人被凍在原地,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無盡的第幾輪了。
又切回辦公系統(tǒng),他眉頭皺了起來,剛才,好像是系統(tǒng)卡了一下。
雖然只有短短幾分之一秒,他還是感受到了,聯(lián)想到今天局長的告誡,他迅速開始排查系統(tǒng)的漏洞。
刷!也就一瞬間,他的電腦屏幕變成了藍屏,一行行代碼飛速略過。
“有病毒入侵,拉警報!”他起身大喊。
嗡!所有的電腦全部死機。
“它在篡改系統(tǒng)命令!”有人緊接著感到。
鏗鏘!走廊大門轟然打開。
它要放出所有的封印物!何作反應過來。
“打開抱死開關!”他大聲吼道。
事情回到幾分鐘前,在丁明利離開后,李葛幽幽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那個人不正常,他是被電梯的聲音吵醒的,聽到腳步聲,他還以為姚浪被餓醒了所以才這么說,那個家伙一天就吃一頓飯,又不好意思一個人吃,不被餓醒才怪。
但是他隨即想到,那個人不可能是姚浪,姚浪即使踮起腳尖,腳步聲也沒有這么輕。
他能明顯感覺到那個人的腳步聲停止了,李葛的脊背一陣發(fā)涼,那人好像在看著他!
他可能要滅口,李葛全身的肌肉繃緊,只要那人靠近,他立刻就能暴起掐住他的脖子。不知道加上他吞噬的特性能不能把他制服,但李葛肯定要試一試,他可不是那種會等死的人。
不過那人好像放棄了滅口的想法,他匆匆離開,好像還有別的任務。
他從床上跳下來,姚浪也在床上坐著,把李葛嚇了一跳。
“小葛,剛才有人走了過去?!币诵÷曊f道。
“你也被驚醒了了?”李葛很驚訝,難不成姚浪也是個隱藏的大佬。
“不,我是被餓醒了,但我還躺在床上,他進來我只為是查寢的,就沒敢動。”姚浪委屈的說道,他剛才還沒有意識到,已經(jīng)不是高中了,沒人會查寢。
“你的骨子里的恐懼救了你。”李葛給他比了個大拇指?!翱赡苡幸暺涟l(fā)生了,我得出去看看,你把他倆叫醒?!?p> “出去?你不是說白卡沒有限權去走廊嗎?”姚浪問道。
“白卡當然沒有限權,但我的手,就是限權?”李葛邪魅一笑,舉起了他的手掌。
鏗鏘!大門應聲打開。
“隔……隔空開門?!”姚浪的嘴張的老大。
“壞了!可能真的有大事發(fā)生了。你別動,我出去看看!”李葛知道自己的本事,他當然不能隔空開門,難道是赤紅的超級計算機被黑了?
剛走出門外,刺耳的警報就毫無征兆的響起,李葛回頭,看見一臉茫然的薛悠昊和徐拾從床上爬起來。
嘭!一聲槍響從不遠處穿來,李葛打了個哆嗦。
“你們別出來!”李葛對著屋內大喊一聲,然后朝著聲源飛奔過去。
一時間他都有些忘了,他只是一個還沒覺醒的感染者,什么也干不了。
大步流星的朝槍聲的源頭跑去,拐了個彎,那里和他們寢室只有一墻之隔。
李葛在門口停住,他看到了那個人,雖然未曾謀面,但熟悉的感覺告訴他,那就是經(jīng)過他們宿舍的陌生男子。
丁明利還是決定結束自己的一生,他無法說服自己活著,他干了這么多對不起大家的事,卻沒有選擇的余地。
不自由的人生,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握著槍的手緩緩放松,他的視線逐漸變暗,在他記憶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了那個剛剛在他面前裝睡的男孩。
那個年紀,那種熱血,他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睡夢中都在關心的伙伴,出了問題他可以奮不顧身,即使他還很弱小。
真好,他最后笑了笑。
希望下輩子我也能這樣。
李葛也不明白,那個男子最后那一笑的含義,但是他那張滿是血污的臉上,卻透漏出解脫的滋味。
誰能說出何為黑白,人生在世,多是身不由己,只能一笑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