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沒有見到慕容決……
她的身后是丈高的城樓,她的面前是一群急著站到高處的幸災(zāi)樂禍的女人。
“蘇雪嵐,你在期待誰來嗎?哈哈哈……是不是以為皇上顧念舊情要放你出來?做夢!我們來此,正是奉了皇上的命令!皇后娘娘整日被夢魘纏身,欽天監(jiān)算出來是你這個前任皇后的命數(shù)沖撞了皇后,皇上要你自行了斷!”是喬貴妃。
“你這皇后做的可還舒心?凳子還沒坐熱呢就被拉下來了。當(dāng)初你那么不可一世,如今不也只能在本宮面前低三下四么!”是貞妃。
“活該!都是報應(yīng)??!當(dāng)初做了那么多事,你就該想到今天的后果!”是柳妃。
“說話呀,怎么不說話呢!啞巴了嗎?!笔怯①F人。
嘈雜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很近,又仿佛很遠。她聽見在耳邊不斷回蕩著他人對于自己命運的審判——“死啊!”“快去死??!”
蘇雪嵐看了一眼丈高的城樓,零亂的頭發(fā)被的風(fēng)吹得亂飛,那雙安靜的眼睛沒有一絲波瀾……
她回過頭,看著這些被權(quán)勢與地位所支配的丑惡嘴臉,這里面有曾經(jīng)得到過她幫助的、有與自己交好的,但是最后沒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倒是步履一致地急著巴結(jié)討好新后,落井下石,企圖站在勝利者的高昂姿態(tài)上來看她的笑話。
這樣的人,她見過很多了……
“怎么,蘇皇后難不成還怕死?”喬貴妃看著蘇雪嵐微微往后退的姿態(tài),一邊撥弄著自己水蔥似的指甲,一邊說著,話語里充滿了惡意的嘲弄,“我以為您什么都不怕呢!”
蘇雪嵐沒有說話,城墻之上吹來一陣冷風(fēng),將她的身子吹得冰冷又僵硬。
眾人就這么看著她,看著那個零落成泥卻依舊不墮風(fēng)骨的女子,看著那個身為庶人卻比任何人都來得雍容尊貴的女子,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空氣有些詭異的安靜。
喬貴妃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有些鄙夷地看向她,“前任皇后娘娘,您是在等著誰來救您嗎?”她知道蘇雪嵐不會跳下去的,即使被折磨了近兩年,蘇雪嵐依舊像是雜草一樣頑強地活了下來,她知道蘇雪嵐不會的,她也不介意“幫”她一把。
蘇雪嵐的嘴角勾起,一字一句緩慢地說著,聲音如同地獄來索命的惡鬼——
“我蘇雪嵐怕過什么?厲刑司那些小手段都沒有讓我喊一聲疼,彎一下腰,你們又有什么本事叫我低頭!”
“一幫自以為是的東西?!?p> “我蘇雪嵐在此發(fā)誓,死后,定當(dāng)化成厲鬼,整日整夜地在這皇宮里游蕩!你們可得小心了!說不定哪天晚上我就來找你了,哈哈哈哈……”
說著,她的身體輕輕地向后仰倒,瞬間,那殘破的身體便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直直地落下……
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她看見一個人立于城墻上,頭戴琉璃寶石鳳冠,身穿鳳凰花枝刺繡曳地長裙,高貴優(yōu)雅,彩繡輝煌,好像當(dāng)年站在那里等著丈夫凱旋的自己。
是蘇令顏。
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的話……她一定不會站在城樓等那個人。
現(xiàn)在她才知道,城樓那么高,又那么冷,而且她等的人啊……也不是她的良人……
“咚!”
“救命?。∷廊死?!”
“快來人啊,有人跳樓了!”
鮮艷的、溫?zé)岬念伾?,在青灰色的石板上蔓延開來。
“嘖嘖,真難看。”
城樓之上,蘇令顏說著,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城樓之下,蘇雪嵐被這鮮紅的顏色模糊了面容,但是她的嘴角依稀是在笑的。
那笑深深刺痛了蘇令顏,讓她的笑容瞬間僵硬在了臉上。
“這死的是誰?”
“是個尊貴的人呢?!?p> “冬天了,她穿的這樣單薄?!?p> “娘,皇后娘娘為什么要跳樓呢?”
“閉嘴!不準說!皇后娘娘只有一位,她不是,知道嗎!”
……
“啊,下雪啦……”
武昭二年正月十五,云京突然下了好大一場雪,第二天整個都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所有的愛恨糾葛,陰謀詭計,都一同葬在了這場大雪中。
璇天國前皇后蘇雪嵐,在武昭二年,失足落下城樓,終于為云京四大世家之一的忠勇侯府的覆沒,畫上了句號。
從此,忠勇侯府便徹底地不存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