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零七章 三日
第二天上午,傅青云早早地來到太醫(yī)院,吉平給他安排了抄寫病例的工作,傅青云從吉平的辦公室退出來,心中暗道:還以為是什么有挑戰(zhàn)性的工作,沒想到卻是這種最普通的體力勞動。
“算了,可能每個人大夫都要做這種事情吧?!备登嘣谱晕野参康?,嘴里輕聲重復著路線,向檔案室走去,“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第三間?!?p> 來到檔案室門前,傅青云抬起頭,看著門框上的標識,確認無誤之后推門進入房間。
一個灰白頭發(fā)的老者,正站在窗口看書簡,聽到有人進門,向傅青云的方向看來。
傅青云在進門第一時間,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反手關(guān)門以后,聽到老者的聲音不由嚇了一跳。
“大夫,你好?!崩险邌柡虻?。
“啊!”傅青云的心臟差點被對方這聲招呼嚇得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定睛向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灰布灰袍的老者,正在微笑著看向自己。
“大夫,你好。”老者再次客氣招呼道。
“你好,大夫。我不知道屋里有人,所以并沒有敲門?!备登嘣撇缓靡馑嫉亟忉尩?。
“沒關(guān)系,檔案室是公共場合,大家可以順便出入?!崩险叽认榈卣f道。
“是啊,我并不知道。”傅青云點頭說道。
“你是新來的吧?”老者問道。
“嗯,我是昨天新來的。太醫(yī)令……”傅青云向老者解釋道,剛提到太醫(yī)令三個字,就被老者打斷。
“嗯,我知道了。是太醫(yī)令讓你來抄寫病例的,對嗎?”老者反問道。
“對,就是這樣?!备登嘣拼鸬?。
“左邊一排是文官的病例,中間一排是武官的病例,右邊一排是文武官員家眷的病例?!崩险咧更c道。
“奇怪,為什么要把官員和家眷的病例分開?”傅青云自言自語道。
“當然是因為男女有別,尊卑有序。即使是夫人,也不能與官員本人平起平坐。”老者雖然年紀很大,但是聽力似乎非常好,直接解釋了傅青云的疑惑。
“嗯,嗯。老伯,我還有一個問題,”傅青云見對方這么熱心,便大膽地向他提問道,“這里都是大臣的病例,那皇家的病例在哪里?”
“你這個小伙子,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竟敢公然談?wù)摶始业牟±??!崩险叱庳煹?,雖然是訓斥,但是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嚴厲,口氣中甚至還帶著一絲絲贊許。
“不不,我只是一時好奇,如果有什么不便的話,請當我沒有問過?!备登嘣浦缹Ψ讲⒎强謬樧约?,連忙改口道。
“你不必擔心,這件事追究起來,我也要擔責任?!崩险弑砻髯约旱牧?,微笑著說道。
“嗯?對不起,我不該胡言亂語?!备登嘣茟M愧地說道。
“嗯,你說的沒錯,以后不要這么直白就好。其實,在這個檔案室的某處,就隱藏著你想尋找的東西?!崩险呶⑿χf道,目光瞥向兩個角落里兩個精致的小柜子,柜子上掛著一把大銅鎖。
“上鎖的?”傅青云望著老者,失望地說道。
老者微微一笑,看向門口的一面墻上,正掛著一串鑰匙。
“莫非就是這串鑰匙?”傅青云驚喜地問道,心中暗道:鑰匙放在這么明顯的地方,上鎖的意義何在。
“對了,我記得管理倉庫的孫大夫,說最近進了不少珍貴的藥材,我去看看自己申請的藥材回來了嗎?”老者自言自語地大聲說道,自顧自地開門離開了。
傅青云兩眼放光,恭敬地目送著老者離開,在門扇關(guān)上的第一時間沖向了鑰匙。
洛陽城裴府內(nèi),二月初五,眾人一早上線在大廳集合。
包打聽來到大廳,就看到大壯和紫衣已經(jīng)到了。
“包打聽,榴蓮那家伙這幾天干什么去了?我已經(jīng)三天沒有見過他了。”大壯見到他,直接開口問道。
“我也沒很久見過他了,最后一次見他還是在三天以前?”包打聽答道。
“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大壯皺著眉頭問道。
“他只是說去太醫(yī)院做些日常任務(wù),具體細節(jié)并沒有跟我說。”包打聽隨意地答道。
“究竟是什么日常任務(wù)?連續(xù)三天見不到人?!贝髩岩苫蟮卣f道。
“原來我怎么沒看出來,你竟然這么關(guān)心他?”包打聽打趣道。
“誰關(guān)心他了,我只是好奇而已?!贝髩艳q解道。
“是啊,我也很奇怪?昨天我還打算去太醫(yī)院看看,不過被門口的守衛(wèi)攔住了。”包打聽如實答道。
“怎么還有你進不去的地方?”大壯壞笑著說道。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飛賊,進不去有什么稀奇?”包打聽反問道。
“是,是。我的意思是,你后來沒有想什么辦法混進去?”大壯問道。
“那里守衛(wèi)挺盡職的,我也沒想到合適的辦法?!卑蚵犨z憾地說道。
“那好吧,我們就先不管他了。對了,你今天召集大家要干什么?”大壯好奇問道。
“是這樣的,我接到消息,三月份黃巾賊就要開始起義了,現(xiàn)在有一名太平道的信徒名叫唐周,他要將太平道起義的事情告發(fā),我們需要保護他平安進入洛陽城?!卑蚵牻忉尩?。
“什么?原來是個吃里扒外的叛徒,我們?yōu)槭裁匆Wo他?”大壯生氣地問道。
“你別忘了,太平道是要聚眾造反,他這種行為叫做大義滅親。”包打聽糾正道。
“我不管,反正我覺得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贝髩逊创较嘧I道。
“誰也沒讓你跟他做朋友,我們的目的就是暗中保護他,讓他能夠平安到底洛陽城,將太平道起義的事情向朝廷順利告發(fā),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削弱太平道的勢力。”包打聽語重心長地解釋道。
“包打聽,你不用跟他解釋這么清楚,他根本就不明白你的苦心。”紫衣白了大壯一眼,向包打聽說道。
“紫衣,我明白包打聽的意思,他不就是想讓朝廷趁著太平道準備不充分的時候,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嘛?!贝髩寻翄傻卣f道。
“既然你知道,干嘛還要讓包打聽給你解釋?”紫衣沒好氣地說道。
“其實這些話并不是我想明白的,現(xiàn)在線下交流區(qū)因為這件事情鬧得不可開交,有人支持有人反對。我只是想聽包打聽說,咱們到底站在哪一邊。”大壯壞笑著說道。
“我們自然是幫助朝廷的,這還用說?”紫衣沒好氣地說,頓了頓又補充道,“你難道忘了麻雀軍團了嗎?”
“說的也是?!贝髩鸦叵肫鹋c麻雀軍團的過節(jié),不禁心中暗道:看來我們早就是朝廷這邊的了。
“大壯,你是說現(xiàn)在關(guān)于唐周的事情,現(xiàn)在交流區(qū)已經(jīng)鬧得沸沸揚揚了?”包打聽好奇地問道。
“咦,你不知道嗎?包打聽,你可真不算是一位合格的軍師,這種事情還要我來告訴你?!贝髩呀K于逮到機會,狠狠地奚落包打聽一番。
“我可不像你一樣,有大把的閑工夫去那種地方,欣賞這種口水戰(zhàn)。”包打聽輕蔑地說道。
“是嗎?我覺得你有時間也應(yīng)該去看看,他們吵起架來特別有意思。”大壯微笑著說道。
“我沒興趣?!卑蚵牪恍嫉卣f道,“請問大壯軍師,你在那里聽了他們的唇槍舌戰(zhàn),知不知道目前唐周身在何處?”
“我哪里知道,他們只是在討論到底該不該幫這個莊周完成告密?!贝髩哑财沧煺f道。
“哼,我就知道?!卑蚵犂浜吡艘宦?,白了大壯一眼,說道。
“我覺得搞清楚這個問題很關(guān)鍵啊?!贝髩焉n白無力地辯解道。
“好了,好了。那請問你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什么?”包打聽問道。
“嗯,我覺得兩邊都說的都有道理?!贝髩阉伎剂税胩?,認真地答道。
“你給我走開?!卑蚵犐鷼獾卣f道。
“包打聽,你也別怪他了,本來就頭腦簡單,聽了那么多道理,一時拿不定注意很正常。”紫衣解釋道。
“好吧??傊覀兊哪康暮芎唵?,就是保護唐周。至于決策上的是事情,就不用我們多做考慮了?!卑蚵犙院喴赓W地說道。
“嗯,好吧。反正我又說不過你。”大壯索然無趣地說道。
“你……”包打聽生氣說道。
“好了好了,你們就別吵了?!弊弦伦笥覟殡y地說道,雖然有意偏袒大壯,但是如果大家不齊心,很容易讓事情變得一團糟。
“你們一大早就這么有精神啊?!饼埲藭r也趕了過來,在大廳外就聽到兩人的爭吵聲。
“龍莊主,你來了?!卑蚵犝泻舻?。
“嗯,我們今天要干什么嘛?”龍泉問道。
包打聽又向龍泉解釋了一遍集合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今天早上吃飯的時候,我二叔也跟我談到這件事。他說,我們在洛陽,見到唐周一定盡量保護他?!饼埲貞浀?。
“怎么樣?聰明人還是大多數(shù)?!卑蚵牶成溆暗卣f道。
“且。”大壯不以為然地說道,“龍傲天是中山郡的縣尉,自然要幫著朝廷?!?p> “大壯,我實話告訴你,就算是現(xiàn)在加入黃巾賊陣容的麻雀軍團,也不是完全就是鐵了心跟張角一路走到底的。”包打聽認真地說道。
“沒錯,二叔也跟我分析過這件事。那些人都是因為太平道占據(jù)了大量的優(yōu)質(zhì)資源,所以他們才吸引了眾多的玩家加入黃巾賊陣容。他還說,只要時機成熟,他們肯定會為了更大的利益背棄張角。”龍泉進一步解釋道。
“嗯,龍大莊主果然不是泛泛之輩,這一點看得倒是很透徹。”包打聽非常認同龍泉的說法。
“只可惜,那他不喜歡蹚渾水,所以現(xiàn)在還只是個在中山郡做縣尉?!饼埲寡缘?。
“是啊。”包打聽知道,龍泉并不是因為親屬關(guān)系刻意褒獎龍傲天,而是他確實有這樣的能力,由此可見,龍泉平時沒少見識他二叔的恐怖之處。
“好了,我們就不要談他了,好不容易才能離開他的魔掌,我可不想時刻生活在他的陰影里?!饼埲獙擂蔚卣f道,這也從側(cè)面也印證了包打聽的猜想。
“嗯,既然人齊了。我們就出發(fā)吧。”包打聽說道。
“我們不等劉廉嗎?”龍泉掃了一眼,詫異地問道。
“最近聯(lián)系不上他?!卑蚵爩擂蔚卣f道。
“為什么?”龍泉詫異地問道。
“他這幾天一直待在太醫(yī)院,我們進不去?!卑蚵牬鸬馈?p> “太醫(yī)院嗎?我有辦法。”龍泉說道。
“對啊,雖然包打聽沒辦法,但是我們還有龍莊主啊?!贝髩岩粧哧庼?,得意洋洋地看了包打聽一眼,興致勃勃地說道。
“龍莊主,太醫(yī)院守衛(wèi)森嚴,你又也不在那里任職,如果硬闖的話,可能會被官府通緝?!卑蚵牥琢舜髩岩谎?,語重心長地說道,他誤會龍泉想要武力突破。
“不是啊。我們不用硬闖的,裴顧問是太尉部的太仆丞,太醫(yī)院也隸屬于太尉部,我們可以讓他帶我們進去?!饼埲⑿χ忉尩馈?p> “那太好了,我們快去找他吧?!贝髩褮g呼道,不忘向包打聽拋來幸災(zāi)樂禍地表情。
包打聽面對大壯挑釁般的眼神,完全不為所動,淡淡地說道:“那好吧?!?p> 幾人三天來第一次結(jié)伴同行,離開裴府。
臨出門前,遇上了新?lián)Q的管家,裴通街。
“幾位客人,要出門去?”裴通街恭敬地問道。
“是啊?!饼埲偈煜げ贿^了,笑著答道。
不得不說這位前如意坊老板,在管理方面有著豐富的經(jīng)驗,才來了一天就把裴府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條,儼然呈現(xiàn)出一派脫胎換骨的新氣象。
而他自己也沒有食言,不但沒有收回如意坊,還為了感謝裴思莊的救命之恩,決定按照當時的額外約定更改了姓氏,更名為裴通街。
自此之后再也沒有了朱雀大街的賭霸殺通街,只剩下裴府一名任勞任怨的忠實管家裴通街。
當然此時的裴通街,還不知道真正救他一命的是身為大夫的傅青云,不過這一切并不重要,因為裴思莊也因為默認答應(yīng)傅青云將這件事情處理好,在殺通街拒絕收回如意坊之時,便向他提議做自己的管家,同時委任他繼續(xù)兼顧如意坊的生意。
這件事情之后,如意坊在明面上的老板雖然是裴思莊,但是賭坊的管理者卻是裴通街。
裴思莊與裴通街約定,如意坊的收入自己只拿兩成,其余八成全部用來給伙計和他發(fā)工錢,所以實際真正收入降低的只有裴通街一人,而裴通街經(jīng)歷了生死,早就對錢財看得很淡薄,他現(xiàn)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報恩,因此樂得如此。
“不知道幾位今天想吃什么飯菜?我吩咐廚房提前預備食材?!迸嵬ń謫柕溃@么說當時看在龍泉的面子上,自己不僅是他的手下敗將,還因為裴思莊與他的特殊關(guān)系。
“當然是好酒好菜盡管上?!贝髩褤屜却鸬?,這家伙還以為是在酒樓。
包打聽白了他一眼沒說話,心中暗道:這位新管家不過是看在龍泉的面子,你跟這邊起什么勁。
“酒菜的話,我看不必特別準備?!饼埲D了頓,接著說道,“我聽說朱雀街上有一家鮮魚鋪每天限售黃金魚,我很想嘗一嘗;玄武街的烤羊排聽說也是一絕;青龍街的清水豆腐號稱素食第一,我也想領(lǐng)教一下……”
“龍莊主,我們還是早點出門吧。”包打聽無奈地說道,心中暗道:龍泉這小子自由活動這幾天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嗯,好的。對了,還有一樣,我聽說翠香的瓊漿玉露酒也不錯?!饼埲煌詈筇嵝训馈?p> “好的,我一定盡力準備?!迸嵬ń止Ь吹卮鸬?,絲毫不覺得有什么為難。
“沒錯沒錯,你一定要記清楚,千萬別忘記了?!贝髩言谝慌詭颓坏馈?p> 就這樣,包打聽最后一手一個,推著兩人離開裴府。
紫衣當然也在一旁興致勃勃地聽著龍泉報菜,也煞有介事的點頭稱贊龍泉會點菜。
“你們這三個家伙,就不能別這么愛吃?”包打聽責怪道。
“奇怪了,包打聽你怎么跟榴蓮那小子一樣,這么小氣。我們可是吃的裴思莊啊。”大壯不解地問道。
“我不是小氣,你們就不怕裴思莊知道你們這么揮霍他的錢,把你們宰了?”包打聽詫異地問道。
“不怕,他現(xiàn)在可有錢呢?!饼埲⑿χf道。
“那也未必樂意你們這么亂來?!卑蚵爲n心忡忡地說道。
“放心吧,大不了這個錢我來付好了?!饼埲焊邭獍旱卣f道。
“龍莊主,我恐怕你的那點零用錢,還不夠支付那幾尾黃金魚的?!卑蚵犎鐚嵳f道。
“哎呀,大事不好?!饼埲勓圆惑@失色道。
“你知道就好?!卑蚵犝Z重心長地說道,他以為龍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我忘記了讓他做烤鴨?!饼埲卣f道。
包打聽聽了龍泉的話,差點背過氣去。
“是啊,龍莊主,我們不如回去再跟他交代一遍,我很擔心他記不住?!贝髩岩矐n心忡忡地提醒道。
包打聽對他們兩個徹底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