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把僵住的我拉到籠屜旁,遞給我一個包子,“來,嘗一個,很好吃的?!?p> 我楞楞接過咬了一口,又立馬吐了出去。
他見狀一笑,“我的阿左嬌生慣養(yǎng),竟食不得五谷?!?p> 之后他又帶我在街上閑逛,日頭愈加明亮,街上的行人也逐漸多了起來,他牽著我的手,只要路過的攤位都要瞧一瞧,結(jié)果大大小小的盒子拿了一堆,到一間成衣鋪前,他硬生生將我推進去換了一身普通衣衫。
我忍住身體的不適,隨他來到城墻下,他又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溜煙擠到人群中,不一會又擠出來,手里拿著兩個用泥土捏成的鳥兒,他說一個叫紅塵,一個叫阿左,我松手掉在地上。
此后我在這里受刑千年,食進了五谷,穿得了粗麻,會捏了泥塑。因為再也沒有一個人會為我收集晨露,為我養(yǎng)蠶植桑,再也沒有人會偷偷地將摔碎的鳥兒用法力補好放在案頭,只為博我一笑。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天,從東走到西,最后在城外的山上看了夕陽,暖色的光暈下,我們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像兩個巨人。
我坐在崖邊,雙腿蕩在萬丈深淵上,俯瞰城中的裊裊炊煙,忽然想青旋會不會也這么看過風景,那時她的身邊又是誰。直到夕陽完全落下,我們才起身并肩往回走,天邊尚有余亮,涼風習習,吹的人格外舒服。
“我已經(jīng)體驗了青旋心愿中的生活,她的仙魂什么時候能出現(xiàn)?”
紅塵停住腳,拉我至身前,一手將我吹亂的頭發(fā)理好,一手指指天上,“你告訴我南方七宿是誰,我就告訴你答案?!?p> 我退開一步,若問別的我可能會遲疑,但這天上的星君我卻是都識得的,“朱雀七宿,有天井星君,天匱星君,天……”
不待我說完,他突然輕笑一聲,“圣靈朱雀可有我美?”
圓月初升,柔白的月光下一只火紅的鳥兒出現(xiàn)在我面前,強有力的翅膀伸展,奪目的重瞳,高聳的頂冠,九條帶著金色的翎尾隨風揚起,竟絲毫不亞于朱雀。
“你和我見過的重明鳥,不大一樣?!?p> “他們怎么能和我相比,我可是,”他欲言又止,隨即低下頭,“上來,帶你去看看夜景?!?p> 除了被收為坐騎的鳥兒,鳥族是輕易不向他人低頭的。
我心中一動,轉(zhuǎn)身也變回本體,“不必了,我自己看。”
淺淺云層下,一青一紅,一前一后兩個身影翱翔在滿天星光之中,青山不語,萬物沉寂,路過的風帶來自然的味道,讓我想起了昆侖山上的清泉,甘甜清列,這真的是一處結(jié)界嗎?
云層移動,遮住月光,恍然間有道和我一模一樣的身影從我身旁經(jīng)過,我一驚想要去追,卻徒然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道時光的殘影。
紅塵拉著我落到另一處懸崖上,眼睜睜看著那道青色的身影追逐著一道紅色的身影消失不見。
“是蠱惑還是愛,或許只有青影自己清楚?!?p> “什么是愛?”
他靠近我,額頭抵上我的,我能輕易看見那深紅的瞳孔里翻涌的東西。
“這就是愛。”
唇上驟然被兩片火熱纏住,小心試探,輾轉(zhuǎn)碾磨,見我忘記反抗,繼而像壓抑了千百年似的開始瘋狂攻略城池,愈演愈烈。
我反應過來想躲,他卻緊緊扣住我的身體不讓我逃,迷亂中,我第一次清晰的聽到胸腔里的心跳聲,那么歡愉那么強而有力。
他吸吮我的唇,熾熱的手撫在我胸口,聲音在暗夜里輕的像妖魔。
“這里告訴我,你也動心了!”
我無力反抗只能依靠著他的力量,但這句話卻像一道驚雷一樣炸響在我耳邊。
事實上,天空的確憑空出現(xiàn)一道驚雷。
我奮力推開他,抹去嘴角的痕跡。
他抬頭望了一眼夜空,不無遺憾,“看來你妹妹的心愿被人打斷了呢。”
“你,你剛才是在?”
“我在幫你救你妹妹啊,”他揚起壞笑,“你以為我在做什么?”
我抿唇,召出句余劍。
“怎么,要謀殺親夫啊?”
法力涌動,青色的劍光向下劈出,瞬時間山崩地裂。
他上前攔住我,笑意已不達眼底,“真生氣了?”
“這不是處結(jié)界嗎,我劈開它,自然就能找到青旋了?!?p> “原來是只急脾氣的鳥,過了今晚,你就能見到她了。”
他帶我回到剛來時的木屋,脫鞋躺到床上,“睡一覺,心愿得償。”
我瞇起眼,“你又騙我。”
“冤枉,”他拍了拍身側(cè),“成了親是要同床共枕的,我昨晚只顧看你了,沒完成共枕,所以來,快躺下?!?p> 換做現(xiàn)在,我可能會為了看清他的目的而將計就計,但那時我連和阿姐一同睡覺的經(jīng)歷都沒有,更何況是一個男人!
我死死盯著床邊猶豫,忽略了他眼里一閃而過的笑意。
“那我先睡了,你慢慢考慮?!?p> 他閉上眼翻過身,不一會兒呼吸變得均勻,我咬著牙,為了青旋和衣躺了下去。
床鋪響動,我一驚想要坐起,他卻已扣住我的腰身,溫熱的話吐在耳邊,“只一晚,你就能見到她了。”
他的確知道我的軟肋。
夜里風涼,他化出翅膀?qū)⑽易o在身下,我竟真的在這溫暖中睡了過去。
這是第一次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中如此安心,是有什么不同了嗎?
雞鳴犬吠,我在晨曦中悠悠醒來,依舊是木屋,青旋的魂魄依舊沒有出現(xiàn)。
我淡然起身走了出去。
門前柳樹低垂,幾只雀鳥鳴在樹梢,見我出現(xiàn),竟有一只飛落到我肩膀,用頭輕輕蹭我的臉頰。
“我想我嫉妒了。”
調(diào)笑的話從樹后傳來,揮手一引趕走了闖入者。
“凡界的生靈身體脆弱,壽數(shù)有限,哪里值得讓你嫉妒?!?p> 紅塵要順勢撫我臉頰的手頓住,嘴角依舊帶著笑,“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昨晚劈出那一劍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如果是結(jié)界早就破了,不過是想再信你一次?!?p> “所以我讓你失望了?!?p> 我揮開他的手徑自離開。
擦身而過的瞬間,他好似呢喃了些什么,后來打坐時,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這,他當時說的好像是,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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