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丹書鐵券
許是孟云深常年板著一張臉的緣故,這句“錯在哪兒了”落在孟云裳耳朵里,堪堪就變了味道,立馬乖乖認錯:“不該擅闖金鑾殿,不該與諸公為敵,不該與璟皇子過于親近,不該無視兄長,不該與皇帝舅舅狼狽為奸。”
孟云裳一連說了五個“不該”,愣是讓孟云深將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木著一張臉點點頭,道:“認識深刻?!?p> 然后——
“......”
“......”
“......”
就是尷尬又微妙的沉默。
一個是膽顫不敢言語,一個是不知如何言語。
“......”
“......”
還是沉默。
“大、大哥,我自罰,抄家規(guī),十遍?”孟云裳吞了吞口水,小心試探道。
天可憐見,她見過自家大哥冰冷得想吃人的模樣,也見過大哥木著一張臉一板一眼教訓人的模樣,也見過自家大哥負氣甩袖的模樣,唯獨沒見過,如今這般,木著一張臉,負手而立,抿唇不語,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給自己的模樣。
“嗯?”孟云深沒反應(yīng)過來,他何時說要罰她了?
孟云裳心尖顫了顫,立馬抱頭道:“二十遍,不能再多了,再多爪子就斷了?!?p> 孟云深總算是反應(yīng)過來,淡然道:“不必?!?p> “嗯。嗯?”這回,換孟云裳愣住了,看著不由孟云深瞪大了雙眼。
自家大哥這是轉(zhuǎn)性了?還是被人掉包了?怎的這般好說話了?想當年,她就是捅了螞蟻窩這種小事,都要被他罰抄家規(guī)十遍的,莫不是她去邊關(guān)三年,她家大哥突然就頓悟,堪破紅塵,知曉她怎么也改不了這性子,索性就放棄了?
孟云裳這般想著,還未回神,那方孟云深便開了口:“裳兒,再有幾個月,你便要及笄了,兄長......罷了,無事?!?p> “嗯?”孟云裳眨了眨眼睛,仍是一頭霧水,呆呆愣愣地看著他。
孟云深抬了抬手,想摸摸她的小腦袋,抬了一半又收了回去,“你在此好好反省。”
“???哦?!泵显粕巡幻魉裕€是點了點頭,挺直了腰板,乖乖跪好。
孟云深看了眼父母的牌位,又看了眼看似乖巧的孟云裳,抬手拜了三拜,退出了祠堂。
這下,祠堂就只剩下孟云裳自己了,她聽著自家大哥的腳步聲遠去,才癱了下來,對著父母的牌位道:“阿爹,阿娘,大哥那個木頭臉,真是你們親生的么?”
“我和二哥性子都開朗,唯獨大哥,整日板著一張臉,好像世人都欠了他八百兩銀子似的?!?p> 孟云裳嘆了口氣,又道:“阿爹,阿娘,還有四個月裳兒就及笄了,裳兒有了心悅之人,那日,裳兒再帶來與你們瞧上一瞧,他長得可漂亮了,是這世間最漂亮的男子了?!?p> “......”
這一日,孟云裳自己坐在祠堂里絮絮叨叨地對著父母的牌位說了很久的話,外面,一道玄色的身影也聽了許久。
翌日,早朝后。
“福壽,帶些東西,去壽寧宮?!痹墼邶堃鲗m猶豫了半晌,終是對福公公開了口。
福公公應(yīng)聲,讓小太監(jiān)去挑了許多的補品,然后帶著同元帝一起去了壽寧宮。
“陛下駕到——”太監(jiān)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正在大殿用膳的太后聽到聲響走出來,“什么風把皇帝吹到哀家這里來了?”
聽得出來,太后娘娘心頭還有氣,可,陛下此番,是來瞧九皇子的啊!
福公公暗戳戳流了把冷汗,大氣不敢出,生怕他們母子的爭斗殃及自己這個池魚。
“母后,朕是來看老九的。”雖說太后是自己的母親,但元帝還是抹不開自己皇帝的面子,慕容語事件至今,他一直沒敢來壽寧宮請安,若不是慕容璟如今住在壽寧宮,估摸著他還是不敢來的。
福公公額間直突突,心中苦叫連連,他的皇帝祖宗啊,母子哪有隔夜仇,一點小事,何必鬧成這般?
可,元帝聽不到他的心聲,轉(zhuǎn)臉就抬腳往慕容璟的寢殿去。
福壽端著自己那顆起伏不定的心,對著太后微微施禮一禮,忙跟上了皇帝。
“秋嬤嬤,你看看他,哀家好歹是他母親,還不值當他來瞧一瞧么?一個兩個,如今心里只有慕容璟,就他慕容璟是個香餑餑!”太后指著元帝,一大早就被憋了一肚子火。
秋嬤嬤無奈道:“太后,母子哪有隔夜仇,您服個軟不就好了。”
太后哼了一聲,道:“哀家是長輩,憑什么要哀家服軟?”
言罷,一甩衣袖,轉(zhuǎn)頭回了大殿,也沒心思再用什么早膳,干脆往床榻上一趟,誰也不理。
“父皇?!蹦饺莪Z見著元帝,忙起身行禮。
元帝端量著他,眉眼之間,有幾分他的模樣,溫潤如玉,衣袂翩翩,身量纖長,有種淡然出塵的謫仙之姿,與皇家明爭暗斗的骯臟顯得格外格格不入,也難怪裳兒那個丫頭如此歡喜。
元帝搖搖頭,道:“不必多禮。”
慕容璟聞言起身,低垂著眉眼,等候他的訓話。
這是元帝頭一回如此認真地注視自己這個兒子,眉眼雖斂,恭敬之下,卻不見卑亢之姿,當真是......少有的翩翩公子。
“這回,你做的不錯,想要什么?”元帝收回眸光,問道。
慕容璟抬手:“謝父皇,兒臣敢問,什么都可以么?”
元帝聞言,眸色微微變了變,卻還是掛著笑臉,道:“什么都可以?!?p> 慕容璟道:“兒臣想求一道丹書鐵券,給郡主?!?p> “丹書鐵券?給裳兒?”元帝愣住了,他以為,他問那句話,是想為自己求一個往上爬的機會。
慕容璟點點頭,道:“是的,給郡主?!?p> 他沒有狼子野心,也無心帝位,想幫孟云裳抱全忠武侯府,只有為她求一道丹書鐵券。
元帝來了興致,道:“你可知,大慶立朝至今,只頒過一道丹書鐵券?”
“兒臣知曉,是以,兒臣才想為郡主也求一道?!蹦饺莪Z道。
“你不為自己求?”元帝繼續(xù)道。
慕容璟微微搖頭:“兒臣孑然一身,求來也無用?!?p> 元帝繼續(xù)試探:“朕此番也可賜你王侯爵位,亦能賜你與裳兒結(jié)親,你可確信你要求丹書鐵券?”
慕容璟眸中閃過一絲掙扎,當然,也僅僅只是轉(zhuǎn)瞬而逝,旋即擲地有聲道:“兒臣確信。”
他自是很想求娶小丫頭,可,再想,也比不上小丫頭的安危喜樂重要。
元帝眸中終是劃過一抹欣賞之意,笑道:“朕應(yīng)了?!?p> “謝父皇?!蹦饺莪Z亦揚了揚唇,謝恩。
“老九,你與裳兒之事,莫怪朕心狠?!毙蕾p歸欣賞,但他也不會同意孟云裳與他一處。
慕容璟緊了緊拳頭,眉眼低垂,不語。
元帝嘆了口氣,又接著道:“朕雖下旨,裳兒可自行擇婿,但,你如此玲瓏剔透,應(yīng)當知曉,裳兒是蜀中郡主,再不濟,她也要嫁一位家世清白的。”
所謂家世清白,不止父家,還有母家。
慕容璟如何不知,這是元帝給他的敲打,只是——
“父皇,若非裳兒自愿離去,否然,兒臣不會棄她。”他不受這敲打,哪怕眼前之人是他父親,哪怕他父親是帝王。
“慕容璟!”元帝沒料到他會如此頂撞自己,帝王的顏面,讓他眸中閃過一絲慍怒,“你們母子是生是死,全在朕一念之間!”
這,就是威脅,赤果果的威脅。
言下之意,就是他若執(zhí)意不離開孟云裳,不止是他,還有他母親,都會受到牽累。
慕容璟深深吸了口氣,抬手篤定道:“父皇您不會的?!?p> 元帝一愣:“你如何知曉朕不會?帝王之心,是你能隨意猜測的?”
慕容璟道:“父皇視郡主為己出,父母愛女,自是不忍心讓她傷心難過的。”
“你倒是真真心思通透?!痹酆吡艘宦暎恢每煞?。
慕容璟笑而不答。
誠如孟云裳所言,他于她,是位好舅舅。
“歸陌哥......額......皇帝舅舅?”孟云裳小跑著進來,正撞上元帝,愣了片刻,忙抬手見禮,“皇帝舅舅。”
元帝看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女孩子家家,一點兒也不懂矜持。”
“福公公,本郡主不矜持么?”孟云裳沒反應(yīng)過來,睜著無辜的雙眼看向福公公。
福公公看了眼郡主,又看了眼元帝,最終選擇了沉默。
“哪一個姑娘家像你這般,天天往男子的寢殿跑?”元帝道。
孟云裳道:“沒有罷?我是來給外祖母請安的,順道來看看璟皇子而已......”
孟云裳越說越小聲,說到后面自己都覺得心虛。
元帝十分無奈地搖頭:“罷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該知曉分寸,朕還有政務(wù)處理,也沒空管你?!?p> 言罷,他便起身離開了,福公公對她施了禮,忙跟了上去。
“歸陌哥哥,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當當當,冰糖葫蘆!”元帝走后,孟云裳才將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來。
慕容璟笑了笑,道:“你吃?!?p> “可是......”孟云裳咽了咽口水,搖了搖頭:“這是買給你的?!?p> “我不喜甜食?!蹦饺莪Z笑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孟云裳說著就將冰糖葫蘆塞進了自己嘴里。
無論是在侯府還是在鎮(zhèn)國公府亦或是在皇宮,他們幾乎是不讓她吃這些的。
是以,她只有一個感覺——
甜,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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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言萌語
關(guān)于丹書鐵券,起源于漢代,它的效用各朝各代也不盡相同,但肯定都是用來保命的,在本文中的用法,就在后面隨著展開,就不細說了,然后呢,還想說一下,本文架空,年紀小一點的朋友,莫要當真,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我怕我負不起責(?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