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見昔日鎮(zhèn)國公
慕容璟抬了抬手,道:“璟之錯?!?p> 孟云深見他如此便認了錯,反倒不好再責怪他什么,只道:“以后多注意?!?p> 慕容璟微微點了點頭,應(yīng)了聲“是”。
孟云深看著他,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些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許久才道:“天色已晚,九皇子回去罷?!?p> 說完,又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像是在趕人,許是覺得不大禮貌,又頗為別扭地加了句:“路上小心?!?p> 這不加不打緊,一加堪堪將慕容璟給嚇到了。
孟云深常年累月都板著一張臉,哪怕是對著自己最疼愛的小妹也是如此,更遑論說什么關(guān)心人的話語,此番竟關(guān)照他這么一句,如何讓他不受寵若驚。
不過,好在他自小在冷宮長大,旁的沒學多少,寵辱不驚卻是信手拈來,只見他微微抬了抬手,神色如常道:“璟告辭?!?p> 孟云深點點頭,他便離開了忠武侯府。
慕容璟走后,孟云深緊繃著一顆心才稍稍落了落。
方才,他是想問他打算何時上府提親的,畢竟上京城中對他忠武侯府的兵權(quán)虎視眈眈之人不少,他怕孟云裳性子單純脾氣又倔,著了奸人的道,早些定下他也好放心。
但,轉(zhuǎn)念一想,他若是問了,倒像是恨嫁,顯得他忠武侯府的郡主沒人要,上趕著要求娶一般,平白失了女兒家的驕矜,話到嘴邊這才又收了回去。
慕容璟不知孟云深為孟云裳的謀算,回到宮中便歇了。
第二日一大早,他方起身,正準備去學堂,卻被壽寧宮的嬤嬤喚了去。
“孫兒臣見過太后,給太后請安?!闭f著,慕容璟抬手拜了拜,又跪下叩了個頭,禮數(shù)周全,分毫不差。
太后坐在上首,想從他的禮數(shù)上挑毛病都挑不出來。
“太后,喝口茶潤潤嗓子吧?!鼻飲邒叨藖硪槐?,恭敬地遞給太后。
太后由她伺候著飲了茶,又用了些點心,擦了擦嘴,這方轉(zhuǎn)向跪在下面的慕容璟,神色端莊,不怒自威,“慕容璟,你可知哀家今日傳你過來所謂何事?”
慕容璟心下有些猜測,卻不敢在她老人家面前賣弄,只畢恭畢敬地抬手,道:“孫兒臣不知?!?p> 說罷,眼眸微斂,不多言語,只待她老人家的教誨。
“你既不知,哀家就提醒你一番,昨日你陪云郡主出去都做了些什么?!”太后看著慕容璟,眸子里全是不滿之神色。
她是真的不喜自己的這位孫兒,更不愿自己寵愛的孟云裳同他走得太近,平白沒了名聲。
慕容璟急忙抬手拜了拜,道:“太后息怒,昨日是孫兒臣之錯,不該引郡主出去飲酒?!?p> 他不說還好,一說太后怒氣更盛了,隨手抄起一件物什就砸向了他,“郡主年紀小在酒樓鬧事,你不勸阻也罷了,竟跟著郡主一起胡鬧?!怪不得郡主名聲不好,都是被你這樣的人給帶壞的!”
慕容璟低垂著腦袋,也不躲,任由太后教育,一句話也不為自己辯解。
但是太后思及孟云裳,并未真的將物什扔到他身上,只是擦過他的發(fā)絲落在了身后。
只是,廣袖之下藏著的手,狠狠攥成了拳頭。
他母家沒有身份沒有背景,出生就在冷宮,不得皇帝喜,面對宮里這些貴人的訓斥,他唯有忍。
何況,還有孟云裳,他若想同他的小丫頭一處,他也只能忍。
太后訓誡了他約莫一個時辰,這才放他離去。
待他趕到學堂之時,夫子的講學已然到了尾聲,見他才到,不免有些生氣,吹著胡子怒道:“慕容璟,罰你抄《學堂戒律》二十遍,明日交上來!”
慕容璟應(yīng)了聲“是”,又背了一篇《禮則》,夫子這才讓他進去坐下。
而此時忠武侯府里,孟云裳才才酒醒,躺在床上,雙眼微睜,神志似是還未回籠。
暖冬進來準備喊她起床,見她已醒,道:“小姐,您快些起來吧,侯爺要您酒醒后去祠堂,現(xiàn)下他去上早朝了,您還能趕緊出去避避?!?p> 她這般一說,孟云裳兀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手忙腳亂道:“你不早說,快,快為我梳妝,今日去鎮(zhèn)國公府看望祖母?!?p> 說罷,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煙熏火燎,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她便梳妝完畢,坐上了前往鎮(zhèn)國公府的馬車。
她本意是想騎馬的,但又擔心半道碰上自家大哥,被強捉回去,不得已才選擇坐馬車。
“老太君,現(xiàn)下還早,郡主她用了早膳估計就會過來了,您莫要太過心焦?!辨?zhèn)國公府的餐桌上,三娘子孟常氏笑道。
“是啊是啊,老太君,您先用膳?!倍镒用辖故细鴦竦?。
“祖母,娘和三嬸說的不錯,說不定云裳妹妹現(xiàn)下就在來國公府的路上呢!”這回說話的,乃是鎮(zhèn)國公府的長女,孟蕎嵐,乃孟二娘所出,今年十八,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若非國公府素來低調(diào),上京城第一才女之名也不知會花落誰家。
老太君被她們哄得合不攏嘴,一旁的白衣少年癟了癟,戳著碗里的飯菜打擊道:“什么在路上,我看她孟云裳心里根本就沒有我們國公府!”
少年是國公府的小少爺,為孟三娘所出,名喚孟暉玨,也是鎮(zhèn)國公府唯一的少爺,年僅十二,正是少年最心高氣傲意氣風發(fā)的年歲,自然也有著少年桀驁不馴不服輸?shù)捻g勁。
鎮(zhèn)國公府現(xiàn)如今的這一輩,女子皆從蕎從山,意味“生為蒲草堅韌心如峰巒不倒”,男子皆從暉從玉,意味“當如太陽志在四方當猶美玉謙恭賢德”。
昔日,鎮(zhèn)國公府也是風光無限,令人嘆為觀止的,只是后來,隨著元帥府,也就是現(xiàn)如今的忠武侯府的榮寵越來越盛,大慶的百姓便只知忠武侯而忘了鎮(zhèn)國公。
世家有志的少年,心性大多比天高,忠武侯府珠玉在前,不免會覺被壓一頭,夜深之時,輾轉(zhuǎn)難眠之際,多少會感嘆出頭之日遙遙無期,自然免不了在不得志時心生怨懟。
話回當下,他們這方在餐桌上說說笑笑,那方孟云裳也到了鎮(zhèn)國公府。
“孟暉玨,你瞎說八道什么呢?!”一踏進前廳,孟暉玨的話才將將落地,堪堪讓孟云裳給聽了去,雖知他性情直來直去,但孟家之人,絕不嬌寵,自然也不會任他口無遮攔,猶其是在老太君面前,更不能容他這般放肆。
孟暉玨冷哼了一聲,道:“我才沒有瞎說八道!”
“玨兒,為娘怎么教你的,要敬重姐姐!”孟三娘板著臉,出口訓斥道。
孟暉玨哼了一聲,繼續(xù)扒著自己的飯碗,一言不發(fā)。
孟云裳走過去,笑呵呵地抬手揖了一禮,道:“三嬸莫氣,云裳此番前來還未曾用過早膳,不知可否為云裳添雙碗筷?”
孟三娘笑了笑,道:“這有什么不可的,藍玉,去給三小姐取雙碗筷來?!?p> 藍玉應(yīng)聲而下,老太君笑得見眉不見眼,沖孟云裳招了招手,“裳兒到祖母這兒來,讓祖母好好瞧瞧?!?p> 孟云裳笑呵呵地走上前,跪在老太君身旁,糯糯地喚了一聲“祖母”。
老太君雙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龐,雙眸微濕,聲音有些許顫抖,“好,好,裳兒不愧是咱們孟家的好女兒?!?p> “祖母,她活像個男人,哪里好了,也就您把她當塊寶。”孟暉玨不服氣的聲音兀地又響了起來。
老太君從一旁的丫鬟手里取過拐杖當頭就是一棒,訓斥的話才到嘴邊,一旁的孟三娘就揪住他的耳朵,“孟暉玨,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你裳姐姐可是打了勝仗回來的,是我們大慶的女英雄,哪像你,就只會給我惹禍?!?p> “疼疼疼,娘,你輕點”,孟暉玨吃痛喊出了聲,可嘴上還是得理不饒人,“女子無才便是德,我看她就是缺了大德了?!?p> “你還敢還嘴了?”孟三娘氣得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三嬸你跟這臭小子置什么氣?快別扯了,若是扯掉了還好,萬一沒扯掉聾了傳出去多丟咱孟家的臉??!”孟云裳急忙打圓場。
“孟云裳!你怎么這么惡毒?!”孟暉玨被扯得“哇哇”亂叫,卻還是沖著她喊道。
孟三娘被他這話氣得胸口一滯,撒開手道:“你給我去祠堂跪著!”
孟暉玨也置氣道:“去就去!”
說著起身便要走,然,走了沒兩步又轉(zhuǎn)身回來,將自己碗中的飯菜扒拉得一干二凈,這才瀟灑而去。
老太君看著他們打打鬧鬧,心中也甚是欣慰。
雖說他們這番吵鬧,卻不是其他侯門大院中的勾心斗角,她孟家的子孫兒媳皆是真性情的孩子,她看著也很是開心。
用過早膳,孟云裳又陪著老太君說了許久的話才跟著孟蕎嵐出來。
“長姐,我想吃桂花糕?!泵显粕殉吨鲜w嵐的袖子撒嬌道。
“孟云裳,你多大了還跟長姐撒嬌,害不害臊?!”一轉(zhuǎn)彎,二人便撞上了從祠堂過來的孟暉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