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請立休書
孟云裳見自家兄長萬年不變的木頭臉,張了張嘴剛想說話,慕容璟卻快一步扯住了她的衣袖,微微沖她搖了搖頭。
“那、好吧?!泵显粕芽戳搜圩约倚珠L那張萬年不變的“不要惹我”的臉,又看了看慕容璟那副“逆來順受”的模樣,終是不放心地點點頭,一步一回頭地走出了亦書閣。
“行了,別看了,人都沒影了。”孟云裳出了亦書閣,孟云深這方看向慕容璟,沒好氣道。
慕容璟訕訕地收回眸光,跟著他進了書房。
“九皇子,您同下官講一句真心話,您對皇位感興趣么?”慕容璟前腳剛踏進書房,后腳孟云深就問了這么一句。
慕容璟聽此眸色微微變了變,隨即笑道:“侯爺此話何意?”
孟云深見他同自己打太極,眉頭蹙了蹙,眸中似是有些不滿,“九皇子,您莫要顧左右而言他,本侯只想要這一句話,您,對皇位可有興趣?”
慕容璟自小在冷宮長大,察言觀色的本事自是不低,眼見著孟云深生氣,雙手一抬,道:“在下自然是,不感興趣的?!?p> 他在意的,從來都只有他的小丫頭罷了。
孟云深聽他此言,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雙眸看了許久,似是想自他眼中看到一絲心虛之色。
慕容璟亦抬眸看著他,大大方方,毫無懼意。
許久,孟云深才收了眸光,道:“既是如此,本侯便允你同裳兒在一處?!?p> 慕容璟未想到他會說此事,登時有些受寵若驚,眸中轉(zhuǎn)瞬染上了幾分喜色,急忙抬手道:“侯爺放心,在下定......”
他話語只說了一半,孟云深便抬手打斷了,“九皇子莫要如此,本侯話還未說完?!?p> 慕容璟這方注意到自己有些太過欣喜了,正了正身形,等著他的后話。
“本侯只有裳兒這一個妹妹,自小又沒有父母在身旁,本侯同云楓自然是疼愛了一些,她雖有些小性子,本性卻是不壞的。
所謂長兄如父,這些年本侯允你同她走得近而不問,一是因著裳兒自小眼中心中只有你一人,二者本侯見你心性淡薄,并非那等狼子野心之人。
如今裳兒也長大了,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了,侯門深似海,她那般性子,一旦嫁進去,如何存活得下去?本侯只期盼她能嫁個疼愛她的男子,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完這一生,便好。
當年,本侯生要將你們分開,害得她大病了一場,本侯便也想開了,只是,本侯允你同裳兒一處,也是有條件的。”
說罷,孟云深看向了慕容璟。
慕容璟急忙抬手,畢恭畢敬道:“侯爺請講,在下洗耳恭聽?!?p> 孟云深見他這般態(tài)度,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xù)道:“我孟家素來講究紅燭雙影一雙人,本侯也不消你立什么誓言,只消你現(xiàn)下寫下休書一封,若有朝一日你厭了裳兒或是想要納妾了,只消派人同本侯支會一聲,本侯定會去帶裳兒回家。”
慕容璟伸出三根手指,立誓道:“我慕容璟在此立誓,此生定與孟云裳一生一世一雙人,若違此事,就讓我孤獨一生無后而終!”
孟云深對他此舉并未有所觸動,只將書房的桌案讓與了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九皇子,本侯不聽這些虛言,您還是請吧?!?p> 慕容璟走上前,提筆寫下了一封和離書,并于最后落下自己的姓名,雙手奉給孟云深查看。
“凡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結(jié)緣,始配今生夫婦。今有孟氏女云裳,有夫慕容氏璟,幽懷合巹之歡,本為秦晉之好,怎奈林花謝了春紅,朱顏老矣,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誓言不待,又生怨懟,恐傷及二人情分,自請歸去,立此書之。
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別離,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妻
夫慕容璟”
孟云深看完,不由對慕容璟生了幾分刮目之意。
不得不說,他為孟云裳考慮得甚是周全,過錯在他,立書之人為孟云裳,保全了孟云裳所有名聲。
“不知侯爺可滿意?”慕容璟拱手,頗為敬重地問道。
孟云深點了點頭,將和離書仔細收好,又道:“九皇子且安心,裳兒的婚事本侯自會讓陛下下旨的。”
此話,算是給他一顆定心丸,亦是他孟云深給他慕容璟的承諾。
說著,孟云深走過去拉開了書房的門,趴在門上偷聽的孟云裳猝不及防地被閃了進去,摔了個狗啃泥。
慕容璟見狀,急忙過去想要扶她起來,她卻先行自己爬了起來,彈了彈衣上的灰塵,干笑了兩聲道:“大哥,那個,我怕你們口渴,特意來給你們送糕點的?!?p> 孟云深見她兩手空空便知曉她在扯謊,倒也不拆穿于她,只道:“行了,你們出去吧?!?p> 孟云裳“哦”了一聲,拉著還未來得及同孟云深告別的慕容璟就跑了。
“裳兒......”慕容璟看著停下來的孟云裳,剛開口喊了一句,就被孟云裳給生生打斷了,“歸陌哥哥,方才我大哥都跟你說了些什么啊?”
慕容璟自懷中取出一方錦帕為她擦了擦額角的薄汗,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也沒什么,就是大哥同意我與你在一處了?!?p> 瞬間,孟云裳怔愣在了原處,一動不動。
慕容璟見她這副模樣,臉上笑意愈發(fā)地深了。
許久,孟云裳方回過神來,伸手攬上了慕容璟的脖頸,“歸陌哥哥,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自然是真的?!蹦饺莪Z亦笑著攬住她的腰身,將她輕輕抱起,轉(zhuǎn)了幾個圈子,落下一地的桂花,煞是好看。
孟云裳“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回響在整個忠武侯府,經(jīng)久不息。
躲在暗處的孟云深看在眼里,萬年不變的木頭臉也溫潤了不少,隱隱還藏著一絲笑意。
這偌大的忠武侯府,許久沒有這般爽朗的笑聲了。
這忠武侯府歷經(jīng)了太多的血雨腥風,只期望他和云楓能夠守住裳兒這般爽朗的笑聲。
這般想著,他又悄然隱了下去,就仿若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歸陌哥哥,我們出去慶賀一番吧?”孟云裳笑夠了,拉著慕容璟的手道。
慕容璟如何不知她的小心思,道:“你是想出去吃酒吧?”
孟云裳“嘿嘿”笑了兩聲,搖著他的手撒嬌道:“歸陌哥哥,好不好嘛?”
慕容璟無奈搖了搖頭,點了點孟云裳的額頭,妥協(xié)道:“好,不過要約法三章,不許喝多,天黑之前就要回來,不許再鬧事?!?p> “好?!泵显粕研χ鴳?,急吼吼拉著他出了府,往酒樓而去。
上京城作為大慶的都城,其繁華富庶遠非邊關可比的。
吆喝聲一聲緊連著一聲,無知稚兒你追我趕嬉笑打鬧,戲臺上咿咿呀呀地唱著前人事,歌舞升平的景象,無不昭示著上京城的繁華富庶。
許久未歸,上京城比她離開時更加繁盛了,倒讓她一時看花了眼。
“小二,好酒好菜都拿上來?!边M了遠稻居,孟云裳便高喊了一聲。
店小二聞聲回了聲“好嘞”,便急忙去后廚取飯食來招待客人了。
“歸陌哥哥,我跟你講,我們同西番交戰(zhàn)的時候,敵軍有一將領,叫什么什么達什么的,一天到晚只會說大話,還放言要把我捉回去賞給三軍將士,結(jié)果啊,他技不如人,被我擒了來,還被迫喊了我三聲姑奶奶!
還有還有,二哥麾下有個叫狗剩子的小兵,他雖然沒有讀過什么書,卻有一顆報國的赤誠之心,我還答應他幫他給他年邁的祖母送封家書......”
孟云裳眉飛色舞地同慕容璟講著邊關的趣事,慕容璟十分認真地聽著,不斷為她夾著菜,眸中滿是寵溺。
“掌柜的呢?給老子出來!”就在這時,遠稻居忽而闖進了一群人,看為首的衣著裝扮,倒像是富貴人家的下人。
孟云裳聞聲看過去,眉頭蹙了蹙,卻并沒有出手拔刀相助,畢竟出府前答應過不會惹是生非的。
遠稻居的掌柜匆忙出來,對著那為首的家丁揖禮賠笑道:“爺,不知您有何事?”
“老子主人要包下你這遠稻居,命你即刻將人全部遣散。”那家丁一腳踩著桌椅,態(tài)度十分蠻橫。
掌柜的見此,又不敢得罪于他,又不能當真將客人如數(shù)趕走,只得好言好語道:“爺,來者便是客,古往今來哪有將客人趕走的道理,您家主人要是不喜人多,樓上有雅間,保證清雅幽靜,您......”
“老子可不是來同你打商量的,是來通知你的!”掌柜的話還未說完,那家丁便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兇神惡煞道。
這處動靜引來不小的波動,然,多數(shù)人只是看而不語。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們,上京城的世家貴族,哪怕是沒落了,也不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可以招惹的,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孟云裳將此收在眸中,一時忍無可忍路見不平,抽出盤在腰間的長鞭揮了過去,落在那家丁面前的桌上,堪堪將桌案劈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