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D博士
艾斯一路走到總局大門口，果然暢通無阻，心想道吉那老家伙說話還算管用，也省的自己再費勁把這樓都拆了。但出是出來了，站在門口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心中也是有些茫然，自己從醒來就在這落水城了，之前發(fā)生的一切完全不記得，連名字都是隨便起的，只認(rèn)識了一個小屁孩兒，還恨自己是進(jìn)化者，跑得沒影了。
“蓋瑞那小子，”艾斯仰頭望著天空，“要不要去找找他呢？可又該去哪找呢？”
正在艾斯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身穿白色西裝的男人肩上扛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兒，赫然就是蓋瑞！
“喂！”艾斯連忙叫住他，“扛小孩兒的?！?p> 那人回過頭，看著艾斯：“我？”
“這孩子，哪來的？”
“超市撿的?！?p> “什么？”
“沒有身份信息的人偷東西可是死罪，我救了他?！?p> “那我替他謝謝你了，把他給我吧。”艾斯說著伸手要把蓋瑞奪回來。
“慢，”白西裝的人悠閑地退了一步，恰好閃開了艾斯的手，“你一個進(jìn)化者，我想他不會愿意跟著你的，還是交給我吧?！?p> “你怎么知道？”艾斯一驚，把手收了回來，“你是誰？”
白西裝的人看了看艾斯，說：“你可以叫我D博士?！闭f著掏出一張卡片遞了過去。
“D博士?！卑菇舆^卡片，上面只有一個大大的字母D，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用這個去買身像樣的衣服吧，你這個身份，在這里不要那么惹眼，落水城可是守衛(wèi)者的地頭”。
“謝了，”艾斯倒也不客氣，把卡片收了起來，“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為什么會救他這樣的下等人？”
“人就是人，分什么上下?！盌博士笑了笑，“這是我一個朋友告訴我的。”
“這句話有點耳熟?！卑挂残α?。
“那你大概也見過他吧，那人還不錯?！?p> “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這無所謂，你真的愿意幫他？”
“你都愿意帶著他，我為什么不能幫助自己的同類呢？”D博士還是微微地笑，眉宇之間透露著一種說不出的魅力，讓人不由自主地想相信他。
“那就拜托你了?！卑拐f完便扭頭走了。
“前面右轉(zhuǎn)有服裝店。”D博士朝他喊，語氣中似乎還帶著笑，可他的臉上，卻一點笑都看不到了，神情之中像是有些驚訝，有些難過。
“看來傳言是真的。”D博士自言自語了一句，也帶著蓋瑞走了。
蓋瑞依然昏迷著，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因為偷東西差點就被殺死，更想不到會有人愿意把他這樣一個下等人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最最想不到的是，他有生之年，居然能在一張無比柔軟的大床上醒來。
“這是哪？”蓋瑞想要坐起來，但床實在太軟了，讓他一時有些不習(xí)慣，加上身體餓得十分虛弱，費了半天勁也沒能坐起來。
“家園，”D博士把蓋瑞扶坐起來，“所有人類的家園?！?p> “下等人也可以有家園嗎？”
“我不希望你再用這個詞來說自己，”D博士溫柔地摸了摸蓋瑞的腦袋，“人就是人，分什么上下。”
蓋瑞低著頭說：“有一個我討厭的家伙，也說過這句話?！?p> D博士笑著說：“能說出這句話的人，應(yīng)該沒什么讓人討厭的地方吧?！?p> “那家伙，”蓋瑞握緊了拳頭，“是個怪物。”
“這個詞我也不希望再聽到了，進(jìn)化者也好，守衛(wèi)者也罷，都是由人類演變而來的，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可是…”
“我理解你的感受，”D博士打斷了他，“我也能想象到你所遭遇過的事情，我更加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你要明白，心懷仇恨的人，是做不成英雄的，你到底是想報仇，還是想做英雄？”
“我…”
“你不用急著回答，這也不是你現(xiàn)在能決定的，先不要想那些了，你餓壞了吧，先吃點東西。”D博士說著打了個響指，幾個侍者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微微欠身，聽候吩咐。
“你們帶他去吃點東西，然后幫他收拾干凈，帶他到實驗室來見我?！盌博士交代了這么一句，就轉(zhuǎn)頭出去了。
剩下蓋瑞莫名其妙的被幾個侍者從床上扶下來，帶到了用餐的地方。
“我的媽呀！”蓋瑞對天發(fā)誓，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好吃的，雖然他這輩子才剛剛過了十年。
一頓狼吞虎咽之后，蓋瑞用油乎乎的手拍了拍圓鼓鼓的肚子，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上一次吃的這么飽大概已經(jīng)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侍者們看他吃完，也不說話，只是朝他微微躬身，伸手示意他往里面走，可以去洗澡了，等他洗漱干凈之后，侍者們又給他換了一件嶄新的衣服，從頭到腳收拾完畢，又帶著他到了實驗室，在D博士面前深鞠一躬，才慢慢退下了。
蓋瑞看著那幾個退下的侍者不住地發(fā)愣，總覺得心里不舒服，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你是不是覺得，我嘴上說著人不分上下，卻還使喚著這么多侍者？”D博士像是看出了蓋瑞的心思。
蓋瑞看著他，沒有說話，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像是想讓他繼續(xù)說下去。
“他們都是機器人?！?p> 這次蓋瑞是真的吃了一驚，機器人居然能做得和人類一樣，這是他從沒有想到過的，其實下人街也有機器人，像是垃圾堆里撿來的掃地機器人…
“這些機器人，都是你做的嗎？”蓋瑞問道。
“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很多同伴的幫忙，他們都和你一樣，我從不同的地方帶回來的，有的人愿意留在這里幫我，有的人習(xí)慣獨來獨往，想離開，我也不會攔著他們。”
“我也可以一直留在這里嗎？”
“當(dāng)然可以，你想一直留在這嗎？”
“我…”蓋瑞猶豫了，“我不知道?！?p> “沒關(guān)系，你可以先留在這里慢慢地想，想好了再告訴我，”D博士說著拉起蓋瑞的手，“但現(xiàn)在，我需要先把你的手治好，不然的話，你這只手大概就沒法要了?！?p> “這，這可是我成為守衛(wèi)者的第一步?！鄙w瑞搶寶貝一樣把手抽了回來。
“手沒了可就什么都當(dāng)不成了，跟我來吧。”D博士不由分說地拉著蓋瑞走進(jìn)治療室。用各種精密的儀器為蓋瑞處理傷口。
蓋瑞看著博士低著頭的樣子，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了自己父母的模樣，曾幾何時，也有人像這樣照顧自己，這樣摸自己的頭發(fā)，這樣幫自己處理傷口，這樣對著自己微笑。
當(dāng)時間疊過時間，傷痛蓋過傷痛，淚水淌過淚水，蓋瑞以為自己對此早已麻木了，當(dāng)一個人獨自經(jīng)歷了太多苦難，再次感受到他人的關(guān)懷時，如何麻木的心大概都會動容吧。更何況蓋瑞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所謂的麻木也只不過是習(xí)慣了獨自生活罷了，現(xiàn)在有一個像父親一樣的人照顧他，他怎么能不掉眼淚呢？
“怎么哭了？疼嗎？”博士抬起頭，伸手想幫他擦眼淚。
蓋瑞趕緊別過頭，抹干凈眼淚，哽咽著說：“誰…誰哭了…”
博士沒有說話，笑了笑，又繼續(xù)低頭處理傷口了。
然而動容只是暫時的，蓋瑞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那場戰(zhàn)爭，那場大火，還有那詭異的笑聲，仇恨就像是一顆生命力極強的種子，一旦生根發(fā)芽，就會不停地生長，長進(jìn)血里，長進(jìn)骨里，長進(jìn)心里，直到將人整個吞噬，然后再種進(jìn)下一個人身上，冤冤相報何時了。
仇恨往往伴隨著憤怒，此刻博士已然感受到了這股憤怒，因為被他握在手里的這只小手，已經(jīng)變成一個青筋暴起的小拳頭了。
“不要被仇恨沖昏了頭腦?！辈┦空f著又把蓋瑞的手扳開，繼續(xù)幫他處理傷口。
蓋瑞這才緩過神來：“那些怪物都是壞人，難道不該殺光他們？”
博士再次抬起了頭，看著蓋瑞，這一次他的表情很嚴(yán)肅：“首先，我說過了我不喜歡聽到‘怪物’這個詞，其次，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好人和壞人，以后你會明白，所有的任何事都不是只用好與壞就可以區(qū)分的，再有，你所見到的那些進(jìn)化者與守衛(wèi)者只不過是冰山一角，進(jìn)化者也好，守衛(wèi)者也好，人類也好，不都是像你見到的和想象的那樣，你是從下人街來的，你覺得杰克那家伙怎么樣？”
“他…他只是不喜歡我…”蓋瑞聲音低了下去。
“不喜歡？那你喜歡他嗎？他也是個守衛(wèi)者?！?p> “我…”蓋瑞支支吾吾地沒有再說什么。
“守衛(wèi)者之中有敗類，進(jìn)化者之中也有英雄，我和你說過，不管是進(jìn)化者也好，守衛(wèi)者也好，都是從我們?nèi)祟愌葑兌鴣淼?，英雄，不是一種職業(yè)，也不是只有守衛(wèi)者才能做到的事情，”博士用手點了點蓋瑞的心口，“英雄，是我們心中散發(fā)出的人性之中最偉大的光芒，是這種向往和平與正義的光芒促使我們發(fā)自內(nèi)心想要去做的一件事，這件事可大可小，小到救下一只小動物，大到拯救全世界，無論是什么事，只要是你出于善良的本意而做到的，你都可以是英雄?！?p> 博士頓了頓，繼續(xù)說：“只有一種人，沒辦法成為英雄，就是心懷仇恨的人，因為仇恨，會讓你忽視內(nèi)心的正義與善良，甚至?xí)ㄆ侥愕娜诵裕绻粋€人沒有了人性，那么他就不配稱為人，那，才是真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