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煩死你
晝衍抱著封鏡回到魔界時,天之角的火光已經(jīng)偃旗息鼓,整個魔族陷入了夜間長久的死寂中。
懷中人身上散發(fā)的幽幽酒氣讓晝衍微微皺眉,然而嫌棄歸嫌棄,他卻抱著封鏡進了自己的寢宮。
一路七拐八繞的走到寢殿后方一處冷泉旁,晝衍雙手用力,將封鏡輕輕往上一捧,隨即封鏡就被一道結(jié)界圈在了其中,穩(wěn)穩(wěn)的就浮在了他的面前。
騰出兩只手,晝衍立刻在手中幻化出一根閃著暗光的黑色細繩,一伸手就將繩子系在了封鏡那纖細白皙的脖頸上。
見繩子已經(jīng)牢牢的系在了封鏡的脖子上,晝衍那雙黑沉沉的眸子里微光閃動,隨即他就將封鏡往冷泉上方一推,隨即一揮袖子撤掉了結(jié)界。
沒了結(jié)界的護持,封鏡立刻“噗通”一聲砸進了冷泉中,濺起的水花足有兩人高。
猛地被砸進水里,即便封鏡是銅皮鐵骨,還是被突如其來的沖擊震的醒了過來。
什么情況!封鏡本能的立刻睜開了眼睛,即便腦子還有些發(fā)蒙,然而身體卻已經(jīng)下意識的做出反應(yīng),只一彈指,就已經(jīng)翻身從水中躍起,十分利落的就站了晝衍的面前。
“你……”封鏡本來叉著腰就想罵娘,然而一抬眸卻看見了晝衍那張小白臉,立刻生生的就轉(zhuǎn)了話頭,十分驚詫的就皺起了眉頭,,“你怎么在這兒?”
“這里是天之角。”晝衍答非所問,低沉的聲音在這處空曠的地方幽幽帶著點回音,聽得封鏡有些不寒而栗。
什么?天之角?
不對勁啊!她剛剛明明還在和大慈喝酒,怎么可能轉(zhuǎn)眼又被晝衍抓了呢?
封鏡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林立的黑巖,腦子逐漸清醒,確定自己沒在做夢。
“我……又被你抓了?”封鏡不可置信的抬手扶額,壓根記不起來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入敵手的,然而記不起歸記不起,她可不打算束手就擒。
這孫子竟然趁她喝醉上了與鳳山!棄無念的事情還不夠他焦頭爛額嗎?他怎么還有時間去找她的茬?
也是她自己太蠢,竟然忘了加固與鳳山的結(jié)界!
封鏡手中蓄力,反手就想祭出旻悔劍,然而靈臺轉(zhuǎn)動半晌,卻沒有一絲靈力波動,她心中一驚,抬眸就盯住了晝衍,“你又干了什么!”
晝衍一言不發(fā),只是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封鏡的脖子。
“你還真是花樣百出……這又是什么玩意兒……”封鏡順著晝衍的視線,終于是摸到了脖子上的那根細細的黑繩。
即便是沒有特意感應(yīng),她也能感覺到黑繩中傳出來的陣陣強大咒法。
手中蓄力,封鏡意欲將繩子拉斷,然而那繩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任憑封鏡如何用力,都沒有絲毫松動的跡象。
先有天明山血毒和靈臺禁制,后有血咒,現(xiàn)在竟然還給她栓了個狗鏈!
封鏡欲哭無淚,喝酒可真誤事??!
“不要白費力氣。”晝衍并沒有為封鏡答疑解惑的心思,只凝眉的看了一眼封鏡的脖子,轉(zhuǎn)身就往寢宮的方向走。
封鏡懊惱的放開繩子,原本白皙的脖子上已經(jīng)被勒出了一道道紅痕。
這繩子竟能壓制住她的靈力,看來暫時是走不掉了!
封鏡恨恨的看了一眼晝衍的背影,隨即咬緊牙關(guān)壓下了心中的火氣,抬步就追上了他。
她一向覺得自己是個能屈能伸的妖,于是乎很理智的不再做無謂的掙扎,只是心平氣和的向著晝衍發(fā)問,“你抓我,不就是為了吸髓嗎?你剛剛怎么不動手?”
一不趁著她熟睡的時候動手取髓,二不把她關(guān)起來,難不成他又在憋著什么壞?還是說,他還有用得著她的地方?
晝衍似乎也覺得封鏡這個問題問的好,一臉深思熟慮的轉(zhuǎn)頭就看了她一眼,然而一眼看過,他卻什么也沒說。
得不到晝衍的回答,封鏡立刻開始猜測,“難道說,吸髓也要看時機,現(xiàn)在時機未到?你打算把我養(yǎng)肥了再……”
“宰”還沒說出口,封鏡就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味,立刻就住了嘴。
見封鏡給自己找了個合宜的理由,晝衍不失時機的竟是“恩”了一聲。
雖說晝衍點頭了,但是封鏡卻知道他不過是在敷衍她。
不過敷衍歸敷衍,封鏡卻也能從晝衍的態(tài)度上看出,自己當下沒有生命危險了,遂這才安下了心,垂著腦袋一邊想著如何脫身,一邊竟是跟著晝衍就走進了他的寢宮。
“我要休息了……”晝衍轉(zhuǎn)身看著已經(jīng)在小榻邊坐下的封鏡,不禁眉頭一挑。
封鏡一點沒拿自己當外人,盤腿就在小榻上坐了個踏實,抬眸看著晝衍,一臉的你奈我何,“從來沒聽說過綁票的讓肉票離自己遠一點的,你還真是獨樹一幟??!”
在臉上笑出兩個小酒窩,封鏡的嘲諷是信口拈來。
晝衍早就知道封鏡的臉皮有多厚,故而也不再與她多言,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隨即一言不發(fā)的竟是盤腿就在石床上坐了下來,抬手揮滅了殿中的夜光珠,閉上眼睛就開始調(diào)息。
坐在靜夜中,封鏡沒什么睡意,就著窗外射進來的巖火河火光,轉(zhuǎn)著眼珠子就將晝衍的寢宮打量了一遍。
一遍看完,封鏡就發(fā)現(xiàn)晝衍這個人真是無聊的可以。
這屋子里除了必要的床榻桌椅,剩下的就是占了三面墻的書柜。
書柜里擺的盡是一些光看書名就能睡過去的佛學典籍,封鏡只掃了一眼,就立刻打了個哈氣。
“那天深淵里的火海是你搞的鬼吧?里面為什么有另一個我?”四周安靜的無聊,封鏡轉(zhuǎn)著眼珠子又把目光落在了屋內(nèi)另一個活物晝衍身上,“你是不是做夢都想弄死我,所以才在深淵里幻化出那樣一場幻境?”
她當時是覺得晝衍是想烤了她,但是后來一想,她又覺得有些不可能。
晝衍可還需要她的骨髓呢,不可能輕易弄死她。
靜謐的黑暗中,晝衍的模樣隱約的映在封鏡的眼中,她盯著他那深邃的眉眼看了半晌,始終沒能聽到晝衍的回答。
正當封鏡以為晝衍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突兀的開了口,“我也不清楚。”
“你竟然會不清楚?我還以為你什么都懂呢?!狈忡R一開口又是夾槍帶棒,絲毫沒有身為俘虜?shù)淖杂X。
“話說回來,你的濯錦怎么會跟著棄無念跑了?是不是因為你太無趣了?”比起深淵里那場火,封鏡其實還是對這件事比較感興趣。
好不容易逮著這個能直接問晝衍的機會,封鏡還是十分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聽見封鏡的措辭,晝衍皺起了眉頭,“我與濯錦并無關(guān)系,她早有反意,叛逃出天之角是早晚的事?!?p> 都和人家雙修了還說沒關(guān)系!真沒看出來,這佛修翻臉不認人的本事竟和千劫有的一拼!
“她和棄無念私奔,你可傷心?”封鏡并不相信晝衍的狡辯,眨著雙眼睛,十分好奇的看著晝衍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晝衍額角一跳,覺得這事是解釋不清了,“閉嘴……”
“誒,你這樣不敢正面回答我,一定就是傷心了。不過你傷心也是活該,就你整天擺出的這幅苦哈哈的模樣,是個雌性估計都想離你遠一點,更何況你還殺了人家的爹?!狈忡R說起話來就是一副生怕晝衍不生氣的架勢,不管不顧,膽子肥的厲害。
她本以為晝衍不會回應(yīng)她這番話,正想在接著諷刺他幾句,卻聽晝衍冷不防的反問了她一句。
“那你為何不離我遠一點?”晝衍的聲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在這靜謐的黑夜中聽來,別有一番蠱惑人心的滋味。
封鏡原本正得意呢,突然聽見晝衍這樣反問,立刻愣了一下,隨即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我倒是想離你遠一點,那你倒是放我走?。∧悴环盼易?,那我就要在你身邊待著,我煩不死你?!?p> 堂堂妖神放狠話說要煩死魔君,聽著還真是別出心裁……
封鏡自覺這話說的有些氣短,故而暗暗咬牙,便也不再開口。
晝衍見封鏡沒了聲息,這才睜開眼睛,抬眸就見她已經(jīng)躺在小榻上閉目休息了。
隔著一層黑暗久久的凝視封鏡的輪廓,晝衍那黑沉的眸底情緒不明,直至封鏡在榻上翻了個身,他這才重新閉上了眼睛。
翌日中午,封鏡才在一陣劇烈的頭疼中醒過來。
捂著腦袋往石床上看,她就見晝衍已經(jīng)不在了。
抬手將身上皺的像咸菜的袍子換掉,整理了一下儀容,她這才從晝衍的寢宮出去,一路憑著記憶就摸去了議事殿。
一路往議事殿走,她看到了不少魔兵,她本以為怎么著那些魔兵也會把她攔下來盤問一番,然而一路觀察下來,她卻發(fā)現(xiàn)那些魔兵不但不攔她,反倒還會給她指路,指路就算了,看她的眼神還都十分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她也說不出來,總之面上都帶著神秘的微笑。
此時封鏡已經(jīng)來到了議事殿外,然而她卻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進去,只是豎著耳朵聽里面的動靜。
門口兩個魔兵也不知是有什么毛病,眼見著她偷聽竟是一言不發(fā),只是傻乎乎的看著她樂。
“君上,您本家與您斷絕往來已有六百年了吧,您真的要回去?”石有心那憨厚的聲音從議事殿里傳來,被封鏡聽了個一清二楚。
晝衍的本家,不就是觀山云海中那群佛修嗎?斷絕來往六百年還回去做什么?封鏡有些好奇,決定繼續(xù)聽下去。
“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就是怕君上一個人回去會遇到意外?!本G背慢吞吞的接著道。
封鏡暗忖,綠背這話說的在理,一個魔族頭頭,獨自一人去仙門世家,萬一那些修佛的起了活捉晝衍的心思,估計就是兩個他都不是萬萬個佛修的對手。
“這一趟我必定要走。”晝衍的語氣不容置喙,隨即竟是驢頭不對馬嘴的接了一句,“還不進來?”
封鏡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最后一句是對她說的,故而也不再躲,直接大喇喇的就走進了議事殿。
石有心見封鏡進門,嚇得臉色鐵青,趕緊就退到了角落里,而綠背一見封鏡進來,立刻笑瞇瞇的向她問了聲好。
封鏡與綠背打過招呼,不客氣的就在下方的石椅上坐了下來,這才抬眸看向晝衍,“你回觀山云海是吧,不管干什么,帶我一個!”
不管干什么,我都要給你攪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