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中喝完一壇酒后,劉昭向店小二打聽城內(nèi)家具市場的位置,店小二不懂何為家具市場,劉昭只能用最簡單的話解釋“就是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用木頭做器物然后買賣的地方?!?p> 店小二恍然大悟,于是給劉昭指了個方向。上石里。這就是店小二所說的木器生意的聚集場所。
劉昭興致勃勃地趕過去,到了地方,他傻眼了。因為,眼前這條狹長的街道兩側(cè)陰森森的,擺滿了木雕的人偶,還有許多...棺材。
“我去...這就是晉陽的家具城?”劉昭瞠目結(jié)舌,這他娘分明就是喪葬一條街道啊。
“客官,可是家中有人亡故,小人的店里有上好的杉木棺材...”一個小廝見劉昭這行人,還道是生意來了,趕緊上來吆喝。
綠竹瞪著他“呸,你家里才死人了!”掌柜的被罵得一頭霧水,試探道:“您不是來買棺材的?”
“當(dāng)然不是,我想買幾副家具,有人說你們這里是晉陽最大的木器行。”
店掌柜也是個趣人,聽完劉昭的話笑道:“這話倒也沒說錯,不過...這里是給死人做家具的?!?p> 劉昭現(xiàn)在很想掐死那個店小二,他忍著怒火問道:“那晉陽城,賣活人家具的地方在哪兒?”
掌柜的摸了摸腦袋,有些摸不準(zhǔn)劉昭的意思,他嘟囔道:“官宦人家的住宅以及以應(yīng)器物,都由朝廷統(tǒng)一安置,大戶人家要打家具,也是花錢找木匠去做,至于窮苦人家,用不起那些,馬扎一類的小玩意,東市就有得賣?!?p> “你是說,大戶人家的家具都是請匠人做的?”聽完掌柜的解釋,劉昭這才稍稍平復(fù)了下心情。
“是啊,您要是想在府上添置器物,請幾個能工巧匠,柒里的老賈手藝最好,他爹曾是少府大匠,專門給皇親國戚做木工的哩,城里好些貴人的都是叫他去做的。只要您包木料,價格也是公道的很。”
“哦,原來如此啊?!眲⒄衙饣南掳?,心中開始思索起來。
想想也是,如今社會分工遠(yuǎn)沒有后世那樣精細(xì),做木工的就是做木工的,不管是活人用的家具,還是死人用的明器,只要是用木頭做,那他們就能做。
所以很大程度上,家具存在,但主營家具的家具行業(yè)現(xiàn)在可能還不存在。
他忽然想起前世在一個做古玩生意的朋友那里好像聽過,古代家具行業(yè)發(fā)展成熟是在明代,當(dāng)時有蘇式家具,廣式家具,京式家具等諸多流派。
更重要的是,直到明代,家具才做為一種商品開始市場化的貿(mào)易。當(dāng)時市面上,存在最多的就是這個流派樣式的古家具。
“他娘的,原來人家做的都是訂制服務(wù)啊。”不過,反過來想,這也是一個好事情,只要紅杏商行建起來,自己現(xiàn)在就是這個行業(yè)的領(lǐng)導(dǎo)者,根本就不存在競爭對手!
等自己做大了,可能會有人模仿,但一步早,步步早,更何況,這個行業(yè)的核心競爭力是什么?毫無疑問,當(dāng)然是人才。
尤其是這個沒有機(jī)器的時代,任何一個行業(yè),有著熟練技能和豐富經(jīng)驗的匠人,工人才是第一生產(chǎn)力。
想到此,劉昭問道:“不知道,這些手藝人是怎樣收費的???”
掌柜的以為劉昭是擔(dān)心價格離譜,就拍著胸脯道:“像老賈這樣的,做一個木柜,包物料的話,只收百文錢?!?p> “一百文...”劉昭心說,好便宜的人工,這也算是封建王朝的特點之一了,通貨膨脹,什么東西都貴,但人的工錢卻便宜的令人發(fā)指。
劉昭覺得,他們比起被那些地主無情的剝削,來讓自己這個資本家吸血,可能日子過的更好一些。
只要等自己將眼前的事情處理完,劉昭覺得他就能立刻實施自己的計劃了。
謝別掌柜,劉昭直接帶著綠竹等人回到了福來客棧,王碩、王虎兩人暫時還沒有回來,綠竹姐妹興沖沖回房間去研究自己的購物成果。
劉昭只好一個人在樓下,一邊喝茶等他們,一邊完善自己的計劃。
前期在銷售渠道還比較少的時候,生產(chǎn)規(guī)模不宜太大,劉昭想了想,定下五十人這個數(shù)字。
以一人每月兩貫錢工資計算,五十人就是一百貫。再加上其他非生產(chǎn)人員工資支出,一個月也就是三百貫。
之所以定兩貫錢的底薪,是參考賣棺材的掌柜所說的老賈報酬定的。老賈做一個柜子,報酬是一百文,以老賈的速度,一個月至少能做十個柜子。也就是一貫錢。
自己開兩貫錢的底薪,提成還另算,應(yīng)該是有競爭力的。其實,劉昭覺得,像老賈,老曹這樣能獨立完成一整套家具打造的高等木匠,開三貫錢的底薪都是值得的。
但自己手頭只有五百金,還要買地,再加上原料成本,即便是能將那三把檀木椅處理掉,手頭還是有些拮據(jù)。創(chuàng)業(yè)前期,還是得省著點花。
劉昭這樣想著,王虎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一看到劉昭就笑道:“東家,您已經(jīng)回來了?”
“嗯,怎么樣,地方找到了沒?”
王虎笑道:“說來也巧,離這里不遠(yuǎn)的玖里,有一處宅院,據(jù)說是朝廷一個大官的祖宅,前些日子,天子下詔,令公卿舉奏刺史、郡守貪殘害民者,結(jié)果,他就被人給告發(fā)了?!?p> “哦?他的家宅被查收了?”劉昭問道。
“那倒沒有,天子圣明,得知他家老爺是被冤枉的,于是赦免了,還給升了官,馬上就要去洛陽朝中任職了?!?p> “既然如此,那他干嘛變賣家產(chǎn)?”劉昭白了他一眼道。
王虎嘿嘿一笑道:“我是聽管家說,他家老爺曾受過高常侍的大恩,這一次脫難也是高常侍說了好話,再過兩個月高常侍就要過四十大壽,他家老爺準(zhǔn)備重金酬謝?!?p> 哦,十常侍的名頭劉昭是聽過的,看來這個所謂的大官是宦黨中人,宦黨最后的下場,劉昭是清楚的,這種人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免的引火上身。
他皺了皺眉頭“價錢呢?”
王虎興奮地伸出兩根手指頭“剛好三百金,因為著急用錢,這才低價出售。放在平時,那座宅院至少得五百金?!?p> “原價五百金,現(xiàn)在只需三百金?”劉昭怎么感覺有些熟悉,回味了半晌,他不由樂了,“江南最大皮革廠,倒閉了...原價三百多,兩百多的,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只要二十元...”可不就是如出一轍嗎?
“您也覺得很便宜吧,那宅子我看了,前后院加起來比老爺家還大哩?!蓖趸⑦谥佬Φ?。
“便宜你個鬼啊,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情,你去外面找別人打聽一下,看那座宅子有什么問題沒有?”
把王虎踢了出去,不多時,王碩也回來了,他頂著兩個黑眼圈,無精打采,一臉沮喪,看起來比劉昭還腎虛。
“出什么問題了?他不愿意幫忙?”劉昭見狀,心里不由咯噔一聲,王碩喝了一口水有氣無力道:“怎么可能,約的明天晚上,翠鳳樓”
“事情既然辦成了,那你為何是這副德行?”劉昭奇怪道。王碩滿臉悲憤“還不是你昨晚做的孽!”
至于嗎?劉昭有些懷疑。被劉昭看的有些心虛,王碩冷哼一聲“我回去睡覺了,吃飯也別叫我?!?p> “這家伙該不是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吧?”劉昭嘀咕著。
大約過了盞茶時間,出去打探消息的王虎去而復(fù)返,他哭著臉說道:““東家,您說的果然沒錯。那座宅院確認(rèn)有問題,娘的,被那奴才給騙了?!?p> 劉昭放下茶杯道:“說吧,那座宅子是鬧鬼了啊,還是死過人?”王虎一臉崇拜,對劉昭的神機(jī)妙算十分佩服。
他坐下,灌了一碗茶水這才道:“東家高明,和您想的也差不多,那座宅子之前打井的時候,曾經(jīng)挖出過一個桐木人偶?!?p> “人偶?這又怎么了?”劉昭有些不解,一個人偶而已,不至于讓一座宅子變成傳說中的兇宅吧?
王虎卻是有些心有余悸道,他壓低了聲音道:“那可是巫蠱啊,邪門的很,但凡被下了巫蠱的人,最后都不得好死,那座宅院被詛咒了!”
巫蠱?劉昭好像記得,當(dāng)年看漢武大帝的時候,就提起過這個事情。因為這個事情,武帝的兒子被殺,許多個牽涉其中的朝廷大臣也都掉了腦袋。
劉昭對此卻是不以為然,要是扎小人就能讓人死掉,中國早就稱霸全球了。
王虎見劉昭一臉不屑,于是鄭重道:“東家,您可莫要不信,我聽人說,那座宅子之前住在那里的是當(dāng)?shù)匾粋€有名的豪商,他做買賣的時候得罪了人,然后就被下了巫蠱。
起初,富商也沒將此當(dāng)回事兒,直到三年前,他的大兒子去洛陽做買賣時,途中被馬匪綁了,最后送來兩只胳膊,富商的夫人當(dāng)場就給嚇?biāo)懒?,沒過多久,富商也暴斃而亡。
最后接手的就是現(xiàn)在的周長史,他本來是代郡長史,剛買下這座宅院,沒住半年,就被人革了職,險些家破人亡,得虧他住的時間不長,而且,家中祖祠也不在這里,否則,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p> 哦,劉昭點點頭,不得不說,我大中國真是源遠(yuǎn)流長,什么樣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不缺,這個故事要是拍成電影,絕對賣座。
知道了事情始末,劉昭反倒覺得這事兒還是挺靠譜的,明擺的嘛,豪商與那個周長史出事,基本都是因為人為。
如果是發(fā)生了諸如豪商某天夜里,莫名其妙上吊身亡,然后他的家人也一個個莫名其妙的死去,這類的玄乎事情,劉昭還會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離這個宅子遠(yuǎn)遠(yuǎn)的。
三百金...一座兇宅需要三百金?劉昭打死也不信?!翱磥?,老子運氣不錯啊,剛來就能撿個漏?!?p> 想到此,劉昭吩咐王虎道:“你去和那家人說一下,他家的宅子,我買了,明天一早,我就去看房。”
王虎睜大了眼睛“東家?”
劉昭一揮大手,哈哈大笑道:“吾胸中自有浩然氣,區(qū)區(qū)魑魅魍魎,能奈我何?”此時不裝更待何時?在王虎敬仰的注視下,劉昭只覺得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