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心瑤醒來時，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
她揉了揉眼，半邊臉被桌面印出紅印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睡了多久……這么晚了？該打烊了吧，掌柜怎么沒來催？”
秦心瑤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酒樓除了她倆，已是空無一人。
鏡映容本來正望著不知名處，聞聲將視線緩緩聚焦到秦心瑤身上，道：“我付了靈石，讓他們延遲打烊?！?p> “……你給了多少靈石？”
“三枚，極品。”
秦心瑤張大嘴。
然后，她拿手捂住了臉。
“不用給那么多的……鏡姐姐，這筆錢我可以先欠著你嗎？”
“可以?！?p> 兩人離開了酒樓。
雖然是夜晚，街上人也不比白日來得少。各種閃爍靈光的法寶燈具將夜幕點綴得光輝璀璨。
“這間鋪子我經(jīng)常來，它家的凈瓷瓶用來裝丹藥是頂好的?！?p> “那邊那家紅色牌匾的店，看到了嗎？我喜歡它家的凝神香，可是太貴了，我只能偶爾買來用用?！?p> “這間店以前賣的法寶質量很好，可是自從換了鑄器師以后就變差了?！?p> “那家店……”
秦心瑤一路走一路說，從她的話語中，可以窺見她平時的生活軌跡。
鏡映容靜靜地聽著。她幾乎不怎么說話，秦心瑤卻一點也不覺得尷尬。
突然間，一個人影撞了過來，磕到秦心瑤半邊臂膀。
“誰??！走路不長眼！”
秦心瑤還沒說話，對方先嚷嚷了起來。
這是一個衣衫華麗的男子，修為不高，所穿戴的法袍道履發(fā)冠卻均是精品。
華衫男子看到秦心瑤的臉，登時換上一臉笑容：“喲，這么水靈……”
話未說完，他又看到旁邊的鏡映容，呆了一呆過后，眼中迸發(fā)出狂熱的光芒，“哪來的大美人，嘿嘿！”
他笑容里多出淫邪之意，不由分說地去拉鏡映容的手。
“滾！”
秦心瑤一個手肘撞進男子胸窩，沒有用上靈力，也使得華衫男子倒飛出去兩丈遠。
華衫男子狼狽地爬起來，又驚又怒地瞪著秦心瑤：“你、你竟敢！”
“我就是敢了，怎么？你嫌輕了？”
秦心瑤邊說邊挽起袖子，一步步逼近男子，“街上不準使用靈力斗毆，但對付你也夠了?！?p> 筑基中期的威壓散發(fā)出來，華衫男子咽了口口水，他瞥了一眼鏡映容，心竅被迷，膽子又大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
“我管你是誰?！?p> 秦心瑤一把拎住華衫男子的衣領，手上發(fā)力，把人直接扔進了旁邊空曠的小巷。華衫男子被摔得七暈八素，半天沒站起來。
秦心瑤無視周圍人投來的各色目光，拍拍手，返回鏡映容身邊。
“真是敗興?！?p> 隨口罵了一句，秦心瑤轉眼就把華衫男子忘在腦后，繼續(xù)跟鏡映容聊一些有趣之事。
鏡映容回頭，視線淡淡掃過華衫男子摔進去的那個巷口。
“鏡姐姐，你看什么呢？”
“還施彼身?！?p> “什么？”
“無事?！?p> ……
“混蛋玩意兒，痛死我了！”
華衫男子罵罵咧咧地爬起身，正要往巷子外面走，忽然眼前一黑，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
男子仰起頭，只見面前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把巷口堵得嚴實。人影黑糊糊的，如同逆光而站，看不清其身形相貌。
“你誰啊，別擋路，滾遠點?！?p> 華衫男子不耐煩去推人影，但沒有推動。
他張口正欲怒罵，卻在視線觸及對方面貌時陡然噤聲，罵聲卡在了喉嚨里。
人影面部眼睛的位置亮起了兩道紅光，里面充斥著淫邪之意。
一道令男子耳熟的聲音響起：“哪來的大美人，嘿嘿！”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黑色的人影禁錮住華衫男子，任由對方踢打、掙扎，甚至祭出法寶、使用術法，黑影始終不受影響，兀自行使那事。
巷子里的一切動靜，都被黑色的影子包裹、阻擋，不為外界所知。男子的慘叫回蕩在小巷中，自巷口路過的人們卻毫無所覺。
……
南邊一座遺棄的塔樓，秦心瑤帶鏡映容登上了樓頂塔尖。
這里視野極好，可以俯瞰大半個居民區(qū)。
“娘親去世后，每當我心情不好，就會來這個地方?？纯捶笔熁?，就會覺得自己很渺小，那些煩心的事情也變得很渺小。”
夜風拂起秦心瑤的長發(fā)，有幾縷發(fā)絲飄揚到鏡映容臉畔。
“鏡姐姐，你有過煩惱嗎？”
鏡映容望著下方的燈火人海，沉默少焉。
“煩惱，是什么感覺？”
她如此問道。
秦心瑤啞然失笑。
“鏡姐姐，我真的很好奇，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樣的?！?p> 鏡映容微微仰起頭，似望向了很遠的地方。
“沉睡，戰(zhàn)斗?！?p> “沉睡？”秦心瑤滿臉迷惑，“你不需要外出歷練、不需要收集天材地寶、不需要賺取靈石、不需要溫養(yǎng)法寶嗎？”
“不需要?！?p> 秦心瑤徹底愣住了。
良久，她帶著一絲小心與試探，輕聲問道：“鏡姐姐，你……是人族嗎？”
鏡映容眼眸微動，目光落于她身，一時沒有回答。
秦心瑤輕咳一聲，小聲道：“我聽說，特別強大的妖獸會變化成人的樣子……”
“我不是妖族?！?p> “哦?！?p> 秦心瑤果斷摁滅自己剛冒出來的某些奇特想象，思索一番后說道：
“那么，看來是你的成長環(huán)境太特殊，和常人不太一樣?！?p> 她摸了摸鼻子，“不過嘛，我會努力幫你的。約定了的，要讓你活得更像人?！?p> “嗯?！?p> “關于這個，其實我有一些想法，或許能派上用場?！?p> “是什么？”
“鏡姐姐你修為太高，一般人要經(jīng)過一番過程才能做到的事，你可以很輕松地辦到。這樣雖然也挺好，但也阻礙了你去體驗普通人的生活。”
“嗯?！?p> “所以啊，你可以試著不那么依靠修為。比如，在不必要的時候，不要使用瞬移；再比如，殺妖獸的時候，使用法寶和術法，而不是靠修為直接碾壓?！?p> “好?！?p> “融入群體，多與人接觸，多與人溝通，久而久之，也許你就能體驗到不同的情感了?！?p> “好?！?p> “為什么我說什么你都答應啊？你不質疑一下么？”
秦心瑤杵著下巴，笑吟吟地問道。
鏡映容：“你懷有善意?！?p> “噗?！?p> 秦心瑤不由地笑出聲，她眉眼彎彎，道：“那我就再說一點?！?p> “嗯?！?p> 秦心瑤兩根食指按上鏡映容的唇角，向上輕提。
“你多笑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