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從床上坐起來,晃了晃腦袋,感覺到一陣眩暈感襲來。
雪晴有些擔心的問道:“怎么樣了?藥勁還沒過嗎?”
零點了點頭道:“還好,就是感覺身體有點沉?!?p> “是了,那孩子放的劑量可不小呢。”雪晴的臉色冷淡下來,“如果下次再讓我見到她……不過,多半也沒機會了吧?!?p> 的確,像艾雅這樣的女孩子是無法長時間單獨生活在囚籠的。乞丐、歹徒、漁夫……對于她來說,威脅實在是太多了。
雪晴也明白艾雅的命運大概是什么樣的,于是輕嘆了一口氣,臉色緩和了不少道:“喝杯茶吧?!?p> “給我酒吧。”零苦笑道。
“藥和酒混在一起會很糟糕的哦?!?p> “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的情況就已經(jīng)夠糟了?!?p> 雪晴嘆了口氣,開始倒酒。
“雪晴你也來一杯嗎?”
“我就不了?!?p> “但是感覺你看上去很像來一杯的樣子?!?p> 雪晴嘆了口氣,側(cè)過臉去道:“真的不用,我不想你那么急躁……我只喝茶就好了。”
雪晴用裝著茶的陶杯和零碰杯,說道:“恭喜你了,工作結(jié)束了?!?p> “嗯,是啊?!绷阏f著,將滿滿一杯酒送入喉嚨,只感覺口中滿是酸澀。
是在擔心著艾雅嗎?
恐怕不是的,只是自己在糾結(jié)而已。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沉重的倦怠感包裹著零的大腦,讓人想要傾訴些什么。
零和雪晴放下茶杯,突然異口同聲道:“我有事想問你?!?p> 雪晴眨了眨眼道:“你先說吧?!?p> 零點了點頭,輕嘆道:“艾雅那家伙,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的計劃了。無論是帶她去逛街,還是帶她去吃東西,或者是她以后要面對的命運,她都知道的??墒潜M管如此,她還是把她知道的都說了,因為她怕留在這里,會把漁夫引來,給咱們帶來麻煩?!?p> 雪晴搖了搖頭道:“你就那么相信她?如果她只是騙你的呢?”
“不……是我沒有理解,那個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绷阌行┏林氐卣f。
“原來如此。”隨聲附和了一下,雪晴又喝起茶來,“難道你是有了什么罪惡感嗎?你還真是個好人啊。”
“你說我?”零苦笑起來,“快別開玩笑了?!?p> 雪晴聽了零的話,輕聲笑了起來。
久違的雪晴的笑聲,讓零的內(nèi)心深處仿佛被穿孔了似的疼痛起來。
“不然呢?你以為我迄今為止都干掉過多少人了???”零凝視著雪晴,“如今怎么可能還有罪惡感那種東西呢?”
雪晴單手撐著下巴,有些無所謂的道:“無所謂,我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我不會驚訝的?!?p> “那真是不好意思,事實和你的想象恐怕還有很大距離?!?p> “這誰知道~”雪晴說著,又發(fā)出了一陣呵呵呵的笑聲。
“就是這樣,如果對水產(chǎn)生了感情,是無法在囚籠生存的?!?p> “是嗎?那我可得理性地活下去,我還想長壽一點來著?!毖┣缒樕嫌幸恍┏爸S的神色,朝著窗戶旁走了過去。
看著雪晴,零的內(nèi)心也亂了起來。
罪惡感,這種形容似是而非。
內(nèi)心感受到的不和諧究竟是什么呢?
這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雖然這骨頭就算不拔出來也沒什么,但是這一生都會為此而煩惱吧?
………
深夜,圣殿深處。圣女安妮和之前送金幣給零的那位少女正站在露臺上看著夜空。
“圣女大人,晚風對身體不好,早點回殿休息吧?!?p> “……”
“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少女又問道。
安妮凝視著夜空,喃喃道:“我的心里,有些煩悶?!?p> “就是之前來過幾次的那種感覺嗎?”
“是啊。”安妮的臉上帶著一絲憂色,“希望不會發(fā)生什么事……月亮被遮住了呢?!?p> 身后的那位少女也看了看天,道:“可能就要下雨了,請和我回殿內(nèi)吧?!?p> “不,去把我的外套拿來?!?p> “圣女大人,您可是千金之軀,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健康啊?!?p> “這是比我的健康更重要的事情?!卑材莸恼f。
“圣女大人……我馬上去給您拿。”少女說著,匆匆進殿內(nèi)拿外套去了。
安妮看著天上的陰云,心中的不安感覺愈發(fā)強烈。
“今天晚上……會被看到嗎?”
………
囚籠,貧民區(qū),艾雅正在毫無目的的亂逛著。
天上已經(jīng)下雨了,我究竟是跑到哪里了?
已經(jīng)完全迷失了方向,身上的衣服也因為無數(shù)次的跌倒弄得滿是泥污和破洞。
這簡直,就像回到了從前啊。
“雨什么時候才能停呢?”
周圍籠罩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無論是逃跑還是回去,天黑成這樣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不過無論如何,在天氣好轉(zhuǎn)之前,得先找個地方避雨才行。
可是,附近只有一些房屋的殘骸,一些已經(jīng)為數(shù)不多的房檐,也早已經(jīng)被一些很可怕的人占據(jù)了。
無可奈何,只能把身體盡量依靠在廢墟的墻壁上,期待那完全稱不上是房檐的房檐能遮住自己哪怕一寸的皮膚。
可是,畢竟還是有大半身體暴露在雨中,身體越來越冷。
“為什么事情總會變成這樣呢?”艾雅閉眼想著。
明天會更好,后天會更美妙。
雖然一直有著這樣的幻想,但是現(xiàn)實卻從沒有回應過這種期待。
本以為來到囚籠之后會有什么變化,可是命運依然一切如?!?,或許變得更糟了。
但是,或許也有一些好事發(fā)生。
雖然是為了得到情報,但是零先生和大家確實對我很好。
不用做飯,不用打掃,也不用挨打……
只要留在這里就好了,那個人這樣說著。
這份虛假的幸福,卻讓我覺得即使被騙了也是無比開心的事情。
這些小事怎么都好,零先生似乎并不知道我的心意。他的腦子很好,肯定有很多事要考慮吧?而我是個笨蛋,無法理解復雜的事情。
但是只有這份喜悅的心情,是那樣的真實。
所以,從零先生家離開了。漁夫先生們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找上門,我不能給大家?guī)砺闊吘?,我不是值得被那樣對待的人?p> 所以,不能做那些會讓大家為難的事情……
不對。
艾雅突然注意到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我只是不想讓零先生為我感到困擾而已。
不是因為害怕挨打,也不是因為恐懼。雖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不想被那個人討厭。
是的,我不想被那個人討厭,所以就算他反對,我還是從那個家離開了。
不顧他人的反對去做什么事情,這應該還是頭一回。所以,與零先生的相遇,肯定是命運的安排吧?
毫無疑問,離開那個家,也是為了讓我實現(xiàn)重要的使命而作出的安排吧?
從今以后,應該也會遇到很多痛苦傷心的事吧?但是沒關(guān)系。無論經(jīng)受怎樣的苦難,我都不會放棄。
所以,零先生,請不要為我擔心。
艾雅緊握著胸前的項鏈。
說起來,本來應該把這個也還回去的……但是對不起,我是個壞孩子。
就在艾雅胡思亂想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呦,迷路了嗎?”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男性聲音。
“零先生?!”
正當艾雅開心地抬起頭時,卻發(fā)現(xiàn)面前站著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陌生男性。
一身漆黑破爛衣服,銳利的目光和泛黃的牙齒,在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
這個人是個乞丐,顯然不是零先生。
中年乞丐笑瞇瞇的說道:“迷路了的話,就讓我來給你帶路吧?!?p> 艾雅本能地想要后退,但是身體卻被墻壁擋住,緊接著手腕就被抓住了。
“??!”
中年乞丐看到哎呀驚慌的樣子,奸笑道:“不要擔心,我會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回去的。只不過,帶路可不是免費的哦~”
寒光閃爍,乞丐另一只手中正握著尖銳的短刀。
艾雅嚇得身體發(fā)軟,顫抖道:“對不起,我的身上沒有錢……”
“嘿嘿,這種事一看就知道。不過,除了錢之外,你還有其他的可以用來付賬的東西吧?”
“不要!”
艾雅用力的推了一下中年乞丐,但是虛弱無力的小手卻完全不能讓他后退分毫。
“老實點!”
中年乞丐大罵了一聲,掄開巴掌重重的打在艾雅臉上。
艾雅慘叫一聲,就像一個布娃娃一樣摔倒下去,俯臥在泥濘的小路上。
覆蓋在身上的臭味兒刺激著艾雅的神經(jīng),冰冷的像鐵塊般大手緊緊地固定著她的兩條手臂。
“不要,救命??!”
艾雅拼命掙扎,雙腿亂踢著,側(cè)著頭看向遠處。
遠處的屋檐下,有一些不知道是人是獸目光投向這里。但是,這些目光中沒有任何感情,比圍觀漁夫抓捕的那些路人顯得更加漠不關(guān)心。
中年乞丐陰惻惻的笑道:“誰都不會來救你的,不用有顧慮,盡管大聲叫吧?!?p> “求求你,請不要這樣……”
“哈哈哈哈,反抗要用力點啊,難道沒吃飯嗎?”
雖然艾雅想要拼命抵抗,但是力氣似乎已經(jīng)被冰冷的大雨抽空,身體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哎呦,你還是有點好東西的嘛?!敝心昶蜇ひ话殉断铝税诺捻楁?,“嗯……切,原來是便宜貨啊,我還以為撈了票大的……”
“才不是便宜貨!”艾雅突然發(fā)出了讓自己都感覺吃驚的叫喊聲,雙手掙脫開,一拳擊中了乞丐的臉。
“我X,你這……”
后面的話艾雅沒有聽見,巨大的拳頭重重的砸在艾雅臉上,打得艾雅眼前金星亂轉(zhuǎn),耳朵一陣嗡鳴。
“該死,竟然敢打我,你要是想死,我就成全你!”
中年乞丐從地上撿起短刀,可是還沒舉起來,就被什么東西給擊飛了。
“誰敢壞老子好事……”
中年乞丐還沒說完,突然感覺一陣巨大的力量透腰而過,身體竟然飛了出去,砸在了不遠處的墻上。
得救了。
我得救了。
意識恢復了一些的艾雅,看到乞丐飛出去,一直緊揪著的心終于落了下去。
“親愛的小姐,您還好嗎?”
艾雅望過去,只見一個有著鷹勾鼻子,穿著漁夫制服的男人正和藹的向自己伸出手。
“我……”
艾雅剛剛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雖然很抱歉,但是請允許我確認一下……”
漁夫隊員的手摸了摸艾雅的后背,輕笑道:“果然如此,是被家人趕出來了嗎……沒關(guān)系,請您不要擔心,我們是防疫局,會非常小心的……保護您的?!?p> 啊……果然,在囚籠,無論在哪里……
“我們會給您提供治療,您就等著溫暖的睡床和香甜的飯菜吧?!?p> 無論在哪里,都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啊……